少女后背肌理细腻,骨肉匀亭。
微微苍白的肤色在昏暗的房间里好似晕出光,像块无瑕美玉。
云韶的心漏了一拍。
突突。
她有些埋怨福寿出门时把门合上,让这间房更加昏暗,又觉得此刻朦胧的光线恰到好处。恰如少女腰间那两个浅浅的腰窝,增一分太长减一分太短。
突突。
她按住自己的胸口。
微莺背对皇帝,看不到他在做什么,但是皇帝的视线灼灼,弄得她浑身绷紧,快要烧起来似的。
狗皇帝,一看就知道是老色批了。
后宫佳丽三千都满足不了他吗!
微莺唾骂几声,忽然忍不住低声咳了咳,身子微微颤抖。她目光从房间扫过,手里拿出张‘见色起意’的卡牌,如果狗皇帝想做什么的话,她不介意让他去日点什么东西。
宫斗姬打个寒颤,看着宿主把目光落在香烟冉冉的香炉上,心头很想为皇帝插一炷香。
“宿主,你、你冷静点啊!”
于是微莺把目光落在火盆上。
宫斗姬:……
好在皇帝微微合上眼眸,淡淡道:“好了,穿上吧。”
她赶紧穿好衣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低着脑袋。
狗皇帝不是喜欢萧千雪那种明艳英气大美人嘛,只要她装出瑟缩体弱病秧子的模样,应该不会让他喜欢吧。
果然,皇帝没有再看她,转身重新歪到榻上,闭上眼睛:“出去吧。”
微莺规规矩矩行个礼,赶紧拔腿给跑了。
少女刚转身,云韶睁开眼睛,轻轻笑了声:跑得倒挺快,真有这么怕她吗?
明明前天夜里,一口一个女鬼姑娘,一口一个鬼心暗许,舌灿莲花,甜言蜜语,今日便这般……
云韶眼里露出饶有兴致之色,“慢着。”
微莺已经踩在门槛上,很想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溜出去,但皇帝就在身后,她只好乖乖转身,柔弱地一拜:“陛下有什么事吗?”
云韶歪着脑袋:“刚才宫女陷害你们,你想怎么处置?挖掉她的眼睛送你好吗?”
微莺:死变态!
血淋淋的眼珠子谁想要啊。
她苍白着脸,装成被吓着的模样,微微颤抖着肩膀:“请、请陛下息怒。”
云韶手指轻点檀木桌,深黑檀木,衬得她手指纤细玉白。她手撑住下巴,盯着少女不说话。
少女身子微颤,眼圈渐红,突然双腿一软跪下,轻声说:“请陛下饶嬷嬷一条性命。”
云韶笑起来:“朕只说要她的鼻子和眼睛,又没说要她的命?你怎么扯到性命上了,难道你想要她的命?”
微莺心里“啐”口,想,还真是企业级理解。
但她只能维持自己柔弱人设,颤声道:“不、不是,求陛下不要惩罚嬷嬷。”
云韶:“你低着头做什么?抬起头。”
微莺不情不愿地抬起头,蓄满泪水的眼睛看了皇帝一眼。狗皇帝歪在榻上,细白手腕上系着根黑色佛珠,鎏金香炉香烟袅袅,金线绣的龙好似也腾云驾雾活了起来。
微莺飞快垂下眸,虚虚瞟着地面。
皇帝低低笑了声:“胆子这么小?真像只小山雀。”
无人时在树梢啾啾鸣叫,一旦看见生人,立马受惊似的飞下枝头,藏在巢里。
微莺矫揉做作地捏着嗓子:“莺莺最喜欢小雀呢。”
……呕,狗皇帝,看你恶心不恶心。
皇帝沉默片刻,说:“你不怪那个宫女?就不怕她以后再给你使绊子?”
微莺脱口而出傻白甜的经典台词:“我不怪她我原谅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嬷嬷日后能够知错,那就再好不过啦。”xǐυmь.℃òm
狗皇帝既然好女主那种有仇必报的爽快性子,肯定不喜欢她这么忸怩的傻白甜。
皇帝听完,果然微微蹙眉,
灼灼的目光落在少女脸上,似乎要看穿她身上的伪装。但少女微微瑟缩着,像真的因为害怕问在颤抖,就算这么害怕,她也依旧为刚才害她的宫女求情。
皇帝不喜这样过分良善的人,拧了拧眉,失去耐心的模样。
微莺戏瘾大发,眼里含着热泪,“就算陛下要削去眼睛和鼻子,也请让我来代替嬷嬷吧,我失去的只是眼睛,嬷嬷失去的是颐养天年的机会啊!”
皇帝:???
宫斗姬:“宿主,不愧是你。”
微莺拿出小帕,抖抖索索地咳嗽着,边咳,眼角流下两行晶莹的泪水:“要怪就怪莺莺吧,若不是莺莺太优秀惹人嫉妒,嬷嬷也不会出此下策来诬陷莺莺。”
绣金龙穿过她身边,随后啪地一声开门声。
皇帝默不作声地走出去,重重合上两扇门。
微莺揉揉酸痛的膝盖,心里松口气:可算把这个狗皇帝给恶心走了,再不走,她就要吐出来了。
宫斗姬:宿主,好歹对方是你的攻略对象……
能不能认真点宫斗啊?
可能是她真的恶心到狗皇帝,皇帝匆匆离开御景轩,被恶心得连带萧千雪回后宫都忘了。
微莺活动关节,使用掉新的抽奖机会,照例选的金灿灿的金盒子。
这次手气依旧不好,只抽到两张绿色的卡。一张叫梦中情人,一张叫装神弄鬼。
宫斗姬沉沉叹气:“宿主,咱们下次不选金盒子了成不成?”
微莺没有理会,慢慢走出门,重新来到御景轩的时候,发现秀女们看她的目光已经不同。
从前秀女们的注意力被宫贝奴和萧千雪吸引,无人注意到萧千雪身边跟着的病秧子,就算偶尔瞥眼,稍微惊讶她的荏弱美丽,但很快又会把目光移开。
她只是个长得好看的病秧子,风一吹就吐血,无权无势,在深宫中构不成什么威胁。
比不上萧千雪与宫贝奴。
这也是微莺努力经营人设。根据她多年任务者经验,不引人注目的透明人、随时会被炮灰的路人甲,才是可怕的任务世界存活率最高的职业。
但她的苦心经营被狗皇帝全盘打破。
透明人会得皇帝青睐吗?
不会。
路人甲会和皇帝独处一室吗?
不会。
炮灰能喝上皇帝的酒酿桂花吗?
不会。
对上那些揣测探究的眼神,微莺心中只有四个字:我鲨昏君。
她默默问:“统,狗皇帝现在在哪?”
宫斗姬莫名方张,声音颤抖:“宿、宿主,你想干什么?”
微莺捏着“见色起意”的卡牌,冷笑一声:“让他日狗。”
皇帝现在已经快要走出御景轩,忽然想到什么,转身问福寿:“等会再送碗酒酿桂花给她。”顿了顿,想到萧千雪,又说:“两碗吧。”
福寿:“陛下,那碗酒酿桂花不是御膳房做的,淑妃娘娘亲自下厨送过来的。”
然后就被皇帝转手送给一个秀女。
皇帝微微一顿,眉头蹙起:“她下毒了吗?”
福寿:……
老太监紧张搓搓手,“陛下您说笑了,淑妃怎么会下毒呢?我这就叫御膳房去做几碗酒酿,听说淑妃的妹妹也和那姑娘住在一起,要不也送一碗过去?”
皇帝:“随便你。”
————
最后微莺在宫斗姬的bb下终于放弃让皇帝日狗的危险想法。
她感受到许多人目光中的敌意,捂着唇低低咳嗽,萧千雪连忙跑过来扶住她。
“莺莺,”萧千雪声音焦急:“你不舒服吗?”
微莺苍白着脸,低头缩在女主颈窝,虚弱地说:“我想回去歇歇。”
萧千雪半扶半抱,把怀里的病美人给送到床上。她替微莺掖好被子,“你好好睡一会,不要想太多。”
也许是刚才脱衣服的时候吹了点风,微莺觉得头晕脑胀,脑袋埋在被子里,蜷着身子,喉咙里漫上铁锈味。
都怪狗皇帝,她揪着被子,忍不住骂。
萧千雪伸手探了探少女的额头,皱起眉,眼中担忧之色更浓。犹豫半晌,她忍不住开口问:“莺莺,陛下他……幸你了吗?”
不然为何莺莺一出来就开始发烧?
信她?
微莺点头,断断续续地说:“我脱下衣服,他便信我了。”
毕竟后背上有没有拳头大的痦子,一眼就能看到。
萧千雪捏紧拳头,忍不住骂:“禽兽。”
都看见莺莺病成这个样子,居然还下得去手。就算她们进宫,都是皇帝的女人,但就不能稍微等人病好了再宠幸吗?
微莺赞同地想附和,开口就是一串破碎的咳嗽。苍白的手指压着唇,点点殷红在晨昏不定的暮色中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萧千雪看得一惊,像是下定决心,替微莺盖住被子:“莺莺,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微莺病得浑浑噩噩,手指揪住被角,心里大声骂狗皇帝才舒服一点。她拿帕子压着唇,咳出口血,觉得舒服不少,勉强支撑着坐起来,声音嘶哑地喊女主两声。
女主没有回她。
昏暗的房屋里一盏孤灯如豆。
两碗酒酿桂花放在桌上,已经冰冰凉凉。
微莺面上恹恹倦色,把灯花挑得亮了点,问系统:“统,女主呢?”
宫斗姬:“女主为宿主你去请太医了!”
这么快就把女主给搞定,不愧是宿主。
微莺一步三咳,身残志坚地爬起来,抖抖索索披好厚实的披风。
“给我规划条路线,我去找萧千雪。”
宫斗姬迟疑着:“外面这么冷……”
微莺:“现在萧千雪和狗皇帝肯定又打上照面了,我得去刷几张卡回来。”
按照这本宫斗文狗血的走向,女主不管到哪里,都能够偶遇皇帝,譬如这次,她剧本都写好了。萧千雪为了救治好友勇闯太医院,被拒,幸好遇到狗皇帝。皇帝觉得这个女子清新脱俗该死的甜美,就让太医院资质最老的老太医跟着女主回来。
剧本完美。
宫斗姬:宿主你真的很懂呢。
为什么宿主她会这么懂?
微莺推开房门。
月光照在她惨白毫无血色的脸上,如墨长发披散在两侧,配上素白披风,乍一看……
不管乍一看还是乍两看亦或者是定睛看,都很像个在深夜里飘荡的女鬼!
而且微莺深夜还看不见,算个半瞎,只能摸摸索索地在院子里游荡。
所以当一声凄厉的“鬼啊”再次在寂静的夜空炸开时,她的脚微微一顿,一点都不惊讶地迈过尖叫的宫贝奴,拢着袖子继续往外走。
宫贝奴终于认出她,捂住胸口,胸腔内心脏疯狂跳动,快要蹦出来似的:“你、你大半夜装鬼,有病啊?!”
少女的声音尖锐刺耳,刺得微莺胸口又开始疼了。
宫贝奴不依不饶:“有病就别大晚上到处走好嘛?会吓死人的啊,你要去哪里?我和你说话没听到吗,不许走了,给我停下来!”
微莺停下身子,拢起袖子,咽下喉中血气,眯眼笑起来。
宫斗姬忽觉不妙:宿主一笑,生死难料!
微莺:“好烦,试试今天新拿的那张卡怎么样吧。”
她抓住装神弄鬼的卡牌,听宫贝奴的话,乖乖转过身。
宫贝奴气势汹汹,本来白天的小手段被皇帝拆穿就很不爽,今日在后宫得姐姐一顿骂,更加不快,满腹怨气,看到微莺后,忍不住发泄出来。
若不是这人和那个叫萧千雪的,她也不会被姐姐骂!
这个病秧子还吃了姐姐给陛下做的酒酿桂花,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淑妃的东西也是她能吃的吗?
宫贝奴讨厌萧千雪,本来看跟在萧千雪身边的微莺就没有好脸色了,今天微莺和皇帝共处一室,外面都在传皇帝宠幸这位病美人,让宫贝奴更加怒火烧心,忍不住劈头盖脸地骂:
“肺痨鬼,活不了几天还进宫干什么?就不怕把病给染给我们吗?我告诉你,别以为今日你跟陛下怎么,你就了不起了,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你凭什么和我斗?”
“喂,你为何不转过身来,连这点礼仪都不懂吗?”
对面苍白瘦削的身影微微一动,真的听话转过来。
宫贝奴冷哼一声,看清她的正面后,眼睛突然瞪大,脸色惨白如纸。
少女本是背对着她的,一头长发及腰,而当她转过来后,面对着自己的,同样是一头泼墨长发。
宫贝奴浑身发抖,想起宫里闹鬼的传言。
这东西不是微莺,她、她刚才到底是在骂什么玩意。
长发的女鬼朝她飘过来,白披风在风中轻轻摇摆,越发显得可怕极了。
它双手举起,直直地朝宫贝奴飘来,深黑长发微微晃动。
啪嗒、啪嗒。
像是雨水滴在地上。
宫贝奴下意识低下头,发现蜿蜒的血迹从女鬼素白裙子滴下,暗红的血液在地上蜿蜒。
她终于承受不住,惨叫一声,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微莺:……胆子这么小?
十秒的时间都没有过去呢!
她突然听见萧千雪激动的声音:“莺莺,我叫了太医来给你看病!”
微莺下意识回过头去,又是一个长发飘飘的背影。
啪嗒一声。
萧千雪叫都没有叫出来,吓晕倒在地上。
微莺看向唯一一个还站着的人。
可怜老太医一把年纪,胡子花白,还要深夜和女鬼对峙。他颤颤巍巍,口里喊:“饶了我吧,下毒的不是我,是——”
微莺往前一步。
老太医翻着白眼,啪嗒一声也晕倒在地。
微莺:……
三个大活人晕在地上,像死人一样,整整齐齐。
哦豁,有点难搞,她这小弱鸡的体格,该怎么把他们搬进去?
宫斗姬:“古有一石三鸟,今有宿主一牌三人,厉害了我的宿主。”
微莺:就,正常发挥吧。
可惜狗皇帝不在这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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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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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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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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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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