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当然清楚柏桀的脾气,这样平静讲出来的话,也会是有怒气在的,只是他不会把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走吧。”
柏桀甩开季当归的手,后退一步,轻声开口注视着她。
季当归抬手快速擦去划过脸颊的泪水,咬紧牙关,眼睛通红地瞪了一眼杜若,随后甩开长马尾向楼梯口走去,柏桀闷不作声跟了上去,看着那条白裙子在眼前晃个不停,只觉得距离太近,皱着眉又放慢了脚步。
杜若皱起眉,表情阴郁,转头看向张春。
“我刚刚是不是不应该让他去,那娘们可不像什么好人呐!”
张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吓得嘴唇子直哆嗦。
“这………这我哪知道啊,那老妹看着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这看着她人挺大,啊不是她球挺正直的,应该没啥事吧。”
“要你有什么用,光知道看,有什么好看的,她有的我也有!”杜若一巴掌拍到张春的后脑勺,气急败坏地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张春轻笑耸耸肩,哼哼一声,顺着杜若的脖子往下看,停在一马平川的某处,勾起一抹不可描述的笑容。
“真的吗?杜哥,她有的你真有?”
杜若一个白眼翻过去,又蹦起来呼他一巴掌,咬牙切齿地骂道,“你有,你有,你特么有,老子给你推河里去。”
说罢扭头便回了班里。
而另一边,柏桀跟着季当归爬上四楼。这是学校偏角处的一座小楼,四楼已是顶楼。柏桀抬起头,不知季当归究竟想做什么,却警惕地保持了距离。
“你该不会觉得我会把你从这里推下去吧?”季当归垂眸浅笑,眼角有泪滴闪烁,话语逐渐开始哽咽。
“其实我来的时候,是有想过的,我带你爬上顶楼,把你从这推下去。因为只要你闭上了眼,就再也不会满眼都是他了。”
“可是我不能,我对你的喜欢不比他少,如果你不在了,我会哭得比他更难过………”
季当归一声声地哽咽,柏桀歪头眯眼看着她,又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眼波流转中,那眼中有怜悯也有提防。
那满眼的提防季当归自然是看得到的,可………
她站在那里脚步不稳,太阳似乎晃得她头晕,险些扭了膝盖。
柏桀一步未动,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
“你不用这样提防我,我今天来………是来向你告别的。”
她的声音愈发哽咽,柏桀口袋里分明装了一包纸,却站在原地嗤笑出声。
“能让喜欢的男生这样提防,我觉得也算是一种天赋吧,至少杜若永远不会让我这样防备,不是吗?”
“但愿吧,希望他不会辜负你这样的信任………”一滴泪水挂在女孩的睫毛上,随着她自嘲的笑容,划破空气而滴落。
“我要走了,柏桀。你肯定开心得不得了吧………”女孩不敢放声大哭,她知道柏桀不会哄她。
“那个………”柏桀忽然开口,季当归抬起头看向他,眼里希…望复燃。她有想过的,只要柏桀开口挽留,她就不走了。可是怎么可能呢,她都已经让柏桀这样讨厌了………
“我可以笑吗?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在座的所有人。”
季当归气笑,这个家伙,明明这里只有两个人,不就是说,一是笑她离开,二是笑他解脱吗………
“你就高兴吧,柏桀。我真的要走了,还记得上次你送我的那盒颜料吗?我要去外地学美术了。”
“我猜你会很高兴的,我也很开心。我终于能逃离这里了。以前我觉得我和你是一样的,你是单亲家庭,我父母离异,我也是。跟你一样的是,我也拥有一个同样癫狂而不知满足的母亲,她在外面跟男人受了气,回家用高跟鞋砸我的头。我在一个无比压抑的环境下长大,从来没有人说过喜欢我,也从来没体验过被爱是什么感觉。那天………那天是第一次有人在意我的白裙子。”琇書網
“我以为喜欢你只不过是因为一时糊涂,因为从来没被人爱过。可是………从那天之后,我再也没遇见过一个如你一般温柔的人,再也没有。”
“我就要走了,柏桀。这不是小说,我们没办法说再见,也不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段遇见更好的对方。也许你会觉得这是躲过了一劫,可对我而言,是我在和我的整个青春告别。脖子上的伤………已经好了吧,很抱歉这段时间带给你的困扰,但对于我喜欢你的这件事,我拒绝道歉。”
“再见啦,多尝试一下浅色衣服吧,黑色不太适合你。”
少女与他擦肩而过,发梢带着柏桀闻不惯的洗发水味,白色裙摆蹭到少年的校服裤子,脚步声渐远去。
柏桀低头看着干净的白色帆布鞋,伸手捏了捏兜里那包纸巾,侧耳听着那脚步声下了楼,声音消失,这才转身下了楼。
刚一下楼就被一群八卦男围住,领头的是张春。
“诶柏桀,她跟你说什么了?”
“不会又表白了吧。”
“柏桀,你艳福不浅啊,那妹子,我刚才眼睛都看直了,虽然脸不咋的,但是身材贼辣,关了灯都一样。”
张春话音落,听得柏桀皱了皱眉,转身回到了座位。一转头,杜若正眼巴巴地盯着他看。
“看我做什么?昨天给你改的题有做完吗?”
“她跟你说什么了,我好想知道。”杜若噘着嘴眼巴巴地看着柏桀,大抵是怕柏桀跟人跑了,声音都软了不少。”
“她说………”柏桀顿了顿,卖起了关子。“想听吗?”
“你就告诉我吧,好柏柏~”
杜若站起身摇着柏桀的袖口,见柏桀没什么反应,又扶住柏桀的肩膀来回晃,直晃的柏桀轻勾起嘴角来笑,把手搭在他手上。
“你把题写了,我就给你讲。”柏桀轻声哄着,笨拙的小男孩竟也学会了循循善诱。
“切,早就写完了。快给我讲讲嘛。”杜若撒着娇看他,柏桀无奈一笑,轻轻在他耳边留了一句。
“她叫我多穿浅色衣服,少穿黑色衣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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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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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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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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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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