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买完书就去了自习室,杜若发现,柏桀的眼睛好像自带扫描仪,看一眼就知道哪里出了错。
“杜若,杜若?”
柏桀敲了敲杜若的桌子,杜若方才回了神,“啊?啊!那个,我在听?”
“你要是学不进去,今天就算了吧,反正……”柏桀站起身准备收拾东西,眼看太阳都快落山了,这人才写了几道题,麻烦。
杜若忙抓住柏桀的手,被柏桀疑惑的看了一眼,脸一红,又把手松开了,“别,别啊,好不容易有人愿意教我,愿意相信我可以考上高中,你别走,我肯定认真听的。”
杜若眼里闪着诚恳,语气中带着撒娇,柏桀无奈的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来给他讲题,可杜若这人偏偏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道题我讲的够明白吗?可以开始下一题了吗?”
“小柏,你头发好香呀,是茉莉香味吗?”
“连翘。”
“连翘?那是什么花,好好闻,快过来让我闻闻。”杜若顺手把柏桀搂进怀里,柏桀待在他怀里没动,默默给他讲着连翘花的故事。
“朋友送的,据说这种花有一种近似于魔法的神奇力量,睡觉时在枕头下面压着连翘花,就会梦见未来伴侣的容貌。”
杜若从未听过这种花,觉得很是稀奇,抱着柏桀的小身板又闻了一遍。
淡淡的连翘花香缠绕在鼻翼,清淡又不疏远,艳丽又不俗气。像极了柏桀这个人,明明是朵高岭之花,却温顺大方,让别人觉得望之犹在,触之而不可及。
“那你梦到他长什么样了吗?”杜若一时好奇,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能配得上柏桀这么骄傲又漂亮的少年。
“没有。”
“会不会是连翘花想告诉你你注定孤单一辈子。”
“……”
柏桀:(笑)这单身狗在说什么?
柏桀趴在杜若怀里,想了想还是没忍心推开他,他怀里太暖了,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抱过自己。
外面刮起了风,像是要下雨,柏桀打了个寒碜,又往杜若怀里缩了缩。
“你很怕冷吗?”
“嗯……体寒。”柏桀被风吹的直抖,带着困意说了一句,没想到这么无意的一句,却被杜若记了好些年。
杜若把他抱得更紧,看着怀里的柏桀,摸了摸他的头,
“你好像个小孩子啊!”
柏桀一时没反应过来,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着杜若。
“嗯?”
“没什么。”杜若伸手把柏桀的脑袋摁进怀里,耳朵微微发红。
“这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现在不回去的话,雨大了就走不了了。”
柏桀从杜若怀里冒出头来说了这么一句,外面的冷风冻的他一直发抖,但是还是没能冻住大哥的思考能力。
“那我们现在回去?”杜若试探着问了一句,几朵连翘在鼻尖跳舞,似乎围绕在身边的全是娇嫩的连翘花,让他多多少少有些不舍。
“嗯!”柏桀完全没意识到杜若语气中的不舍,只觉得离了这么温暖的怀抱,该快点回家,被窝里暖和。
两人在书店门口分道而行,柏桀转身刚准备走,身后的杜若忽然叫住他。
“诶等等。”
“嗯?”柏桀转过头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人又要干嘛。
杜若把外套递给柏桀,“喏,穿我的外套吧,别冻坏你。”
柏桀有些惊讶,想接又有些犹豫,杜若先上前一步把他的外套披在柏桀身上,“回去吧,我不冷,明天见。”
“明天…见…”柏桀有些不知所措的笑了笑,点了点头,有时候文字就是有这么大的魅力,仅仅是明天见三个字,就让人觉得期待不已。
到家之后已经天黑了,柏桀打开门却发现屋里一片狼藉,家具被搬的到处都是,自己的房间和隔壁房间直接被打通了一个窗户大的洞,瞬间愣在原地,缓了几分钟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心不在焉的声音。
“喂,乖儿子,妈妈在姥姥家呢,今晚你去奶奶家住吧,家里?家里啊,妈妈联系了装修公司,把你房间打了个窗户出来,方便通光嘛。”
“通光?你分明就是想监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凭什么这么做,这是你一个人的家吗?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柏桀觉得电话那头的人简直是个疯子,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傀儡。xiumb.com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尖锐的骂声,“柏桀!我凭什么?别忘了我是你妈,就凭我是你妈,有种你就搬出去住,去外面当野孩子去!,别忘了是谁养你这么大!”
柏桀只觉得心烦意乱,便把电话挂了,蹲在地上翻了翻平板,看见杜若头像还亮着,便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对方秒接,让柏桀有些意外。
“杜若……”柏桀嗓子有些哑,声音都在颤抖。
“怎么了,柏桀。”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温柔,半点不像平时那个盛气凌人的杜若。
本来还能控制住情绪,谁料对方一开口,柏桀就忍不住哭嚎出声。
“杜若…杜若你在哪……”
杜若隔着屏幕听着柏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以为是走夜路受了欺负,忙给了地址,问柏桀要不要让他过去接,谁知那边电话已经挂了,再打就打不通了。
柏桀抱着杜若的外套,冒着雨就跑了出去,雨大路滑,天黑又看不清路,柏桀边哭边跑,摸索着摔了好几跤,最后摔的浑身是泥混着血,跑不动了,就淋着雨走到了杜若家。
杜若一开门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他从没见过柏桀这个样子,眼睛哭的红肿,身上全是泥水,连头发上都滴着泥水,手上裤子上全都是血,顺着手指向下流。
那么骄傲的男孩子,怎么摔得这么狼狈。
柏桀站在门口,忽然低头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看杜若。
他只顾着来找个避风港,也没想着他和杜若也就是普通同学关系,深更半夜先不说,身上弄得这么脏,估计连门都不能进吧。
杜若拉着柏桀的手把他拽进门,“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柏桀摇了摇头,吧嗒吧嗒的掉着眼泪也不说话,杜若皱了皱眉,冲着客厅喊了一句,“妈,给他找件衣服,别冻坏了,让他洗个澡去我房间,我出去给他买药。”
说完拿了把门边立着的伞就出去了。
里面走出来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女人,和杜若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哎哟这孩子,怎么浇成这样啊,快进来,我去给你找件衣服,你今晚和杜若一起睡,啊。”
杜若的妈妈过于热情,让柏桀更加尴尬,只好站在原地看着杜若妈忙里忙外翻着衣服,找出来一套蓝色睡衣,“就这套吧,新的,杜若就穿了一次,刚洗完,你俩身形差不多,应该能穿。”
说完就热情的带着柏桀去了浴室,把衣服放在一旁,还指了杜若的卧室。
柏桀:没有预想中的嫌弃,被赶出门之类的剧情,但是这么热情,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杜若妈:我们家一向很热情,不可能把你赶出门的,儿媳……啊不,同学。
柏桀快速的冲了一遍澡,也不是他想快,而是这伤口实在太多,碰水就疼,再磨蹭磨蹭估计能直接把自己送走了。
冲完澡之后杜若妈已经不在客厅了,柏桀以为她回房睡觉了,就进了杜若房间。
大佬的房间果然不一样,想想自己的房间,前后左右除了书就是颜料,整个屋子唯一有生机的就是养了好几年的小仙人球。
杜若的房间不大,被子上放了几个球星的玩偶,柏桀不打球也不认识,矮柜上面是几本漫画书,桌子上摆着游戏机,地上有个篮球,椅子上是一把吉他。
柏桀看到吉他,忽然有些恍惚,关于吉他的记忆不多,但还记得自己曾经也是会弹吉他的,现在应该是生疏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柏桀如是想着,拿起杜若的吉他坐在椅子上,弹了一首索尔的月光。
月光映着少年,少年弹着月光,晚风吹动满屋子连翘香气,在月色中格外迷人。
杜若开门时就听到自己房间里传出的吉他声,刚想推门进去,就被躲在一旁的杜若妈拽到一旁,“诶,那小孩是谁啊?你同学吗?”
杜若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亲妈,对于自己妈犯花痴这种事他已经屡见不怪了,“妈,人家是好学生,你别跟要活吞了他一样,柏桀,知道吧,我班大神,学习贼好,你这样吓到他怎么办?”
“臭小子,还没过门呢就担心我吓到人家,真是儿大不由娘!”杜若妈嚼着半根黄瓜没好气的瞪了杜若一眼。
杜若被瞪的莫名其妙,赶忙解释,“妈,我和他不是那个关系,再说我俩都是男孩子,不可能的。”
“男孩子女孩子重要吗?我看他就是照着我儿媳妇长的,你抓紧把他搞定,这孩子长得多俊呐,要是当我儿媳妇,我肯定对他比对你还好!”
杜若妈越说越激动,顺手从茶几上抓了把糖塞到杜若手里,“快快,这糖你给他,就说你给他买的,抓紧啊!快去吧你!”说完直接把杜若推进房间关上门。
柏桀看着突然闯进来的杜若,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放下吉他,“那个,不好意思……我……”
“你还会弹吉他?”被推进来的杜若此时比他更尴尬,随口找了个话题
“是……以前会一点的。”柏桀抿了抿嘴,还是谦虚了一句。
“以前?现在不弹了吗?”那把吉他是杜若哥哥送给他的,杜若不会弹吉他,摆在房间当个摆设而已
“现在不弹了,吉他好久之前就被家里人摔了,是朋友送的吉他。”柏桀低着头,从自己口中说出带着伤痛的记忆让他有些不舒服,就连喘着气都是痛的。
“……”
“抱歉,我……”
柏桀抓着衣角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杜若会不会介意自己弹了他的吉他这件事。
杜若看了好几天他那副正经样子,猜也猜出来他要说什么了,摆摆手说了句没事,把药放在被子上看着柏桀,“怎么没到被窝去,地上多冷啊。”
柏桀挠了挠头,哦了一声,乖巧的爬上去坐好,看着杜若打开药瓶挽起自己的裤脚。
“你穿我衣服还挺好看的。”杜若蹲在地上看着坐在被子上的柏桀,笑嘻嘻的来了这么一句。
柏桀刚要说些什么,杜若把药撒在伤口上,疼的柏桀皱了皱眉,想把腿收回来。
“嘶……”
“疼?”
“嗯。”
“那我轻点。”杜若低头冲着柏桀膝盖上的伤口吹了吹,包了一层纱布,起身把柏桀抱进内侧,自己也爬了上来。
“把手伸过来,手上也要上药。”柏桀像个小孩子一样瞪大眼睛四处瞧,杜若心都化掉了,轻声哄着他,生怕哪个不对惹哭了他。
少年的骄傲张扬尽被温柔掩埋,乖巧的伸出手给杜若,有些茫然的歪了歪脑袋,杜若的心刹那便被那个眼神所俘获,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乖,你是不是很怕疼?”
“嗯……我从小就比别人都怕疼。”柏桀怕杜若下手没轻没重,又多解释了一句。
杜若拿起一颗刚才自己妈塞过来的糖,剥了糖皮喂到柏桀嘴里,顺便拿起药给柏桀处理伤口。
“糖?”
“嗯,我妈给的,给你的。”杜若怕柏桀会错意,后面又补了一句。
“给我的?为什么?”柏桀含着糖,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
“因为她很喜欢你呀~”杜若觉得柏桀现在真的太可爱了,平生第一次觉得哄小孩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很喜欢我?!”柏桀瞪大了眼睛,话语含糊不清中带着惊喜。
“是呀,她很喜欢你的。”杜若的语气又温柔了一度,心都要化成一滩水了,捏了一把柏桀的脸蛋,手感不错。
“为什么?”柏桀瞪着那双大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
“因为你长得好看,我妈妈就喜欢好看的小孩。”杜若上好了药,拿着纱布把柏桀的手包上了。
柏桀看着手上厚厚的纱布,伸了伸爪子,语气中带着惊喜和不可思议,“你妈妈觉得我长得好看?”
“是呀~不光她,我也觉得你长得好看~”杜若搂着柏桀躺在被子上,看着那张洋娃娃一样的小脸,只觉得整个心都是他的了。
“嘻嘻~”柏桀开心的不得了,抓着被子挡着半张脸,傻傻的笑,露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杜若。
杜若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细声问着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跟我妈吵了一架,跑出来了。”柏桀缩在杜若怀里,觉得这就是整个世界,暖暖的,让人觉得有些困意。
“那出门的时候没拿手机吗?”柏桀挂电话之后,杜若给柏桀打了三四个电话也没人接,杜若以为是柏桀走得急没拿电话,便问了一嘴。
“没电话,之前吵架的时候让我妈摔了,然后一直用的平板。”事情早已经过了很久了,再提起来柏桀还是觉得委屈不已,被偷窥隐私的是自己,被摔手机的还是自己,为什么一点秘密都不让有……
杜若皱了皱眉,轻抚他的背,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家庭才硬生生逼出柏桀一身骄傲和倔强。
他难以想象柏桀会在一个破败不堪的家庭里过上十几年。
如果早点遇见他,他会不会比现在更加惊才绝艳,会不会是个比现在更加满眼温柔,连说话都带着笑意的少年。
“睡吧……”
“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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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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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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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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