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谢蛮说的话她其实并没有太过的认真,她调查过顾明颖,性格冷静果断,行事干净利落,是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性子,如果是那层出不穷下三滥的手段,又或者不是因为陆裕而站在对立面,这样的性格许晴清其实并不排斥。
也因为对她有些了解,她才会认为谢蛮的判断有些偏激,顾明颖现在浑身是伤,就算为了钱而着急,到她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再急又能做什么?不如低下头跟秦家借点钱,平心静气的把伤养好,以她的本事手段,钱,应该是最不愁的东西。
然而误差却就是在这里,老天给了顾明颖良好的身世,姣好的容貌,聪明的脑袋,却因为出生的时候一场混乱让她错失了最大的本钱。
如果她想,她随时都可以揭露出身世的秘密,做回林家的大小姐,但她来了B市这么久却迟迟不说,为什么?
因为她那超出常人许多的自尊心,为了那高看一眼的目光,她绝对不会向低头伸手向那些人要钱。
那耻辱,比死还让她难受。
谢蛮笑了笑,命运弄人,这一世的顾明颖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和她有着相同血源关系的人了,源自豪门世家那份自小形成的高傲却刻在骨子里,无法改变。
是她,却又不是她。
走着瞧吧,顾明颖等不了多久地。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办公室,许晴清下午还有一场小手术,没待多久就去做术前准备,谢蛮也只再躺了一小会,从角落的抽屉里拿出来画笔和宣纸,挽起病服袖子准备干活。
后天就是李皖的生日了,还有一些时间,她准备画一副谢父的话送给她。
谢父名叫谢正恒。
他和李皖指腹为婚,一起长大,建国前那段日子过的不太好,谢正恒的父亲被某党强拉去征了兵,人就再没回来,谢家日子一落千丈,婚事眼看也要作废。
在悔婚前一天,李皖带着谢正恒跑了,对,是她带着谢正恒。
那是她一辈子来干过最疯狂的一件事,打晕了谢正恒,在离家百里外的地方逼着谢正恒娶她。
不娶,自然只有死路一条,一个大姑娘家和一个男人出去过了一夜,说出去谁会要她,也许爹妈会帮她隐瞒,可风险太大了。
谢正恒急红了眼,握着送到自己手上的选择题,终究舍不得把心爱的姑娘送回去。
由南到北,带着李皖跑了一路,安定下来以后没日没夜地在外面跑,他想着,从小金尊玉贵的女孩跟了他,从前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往后日子也不能差上半点。
为此,他努力往上爬,只可惜一朝失足,在他走后,妻女受尽欺负。
如果不是因为谢蛮,李皖不会活着,更不会嫁给张建业。在大人眼里,李皖自小内敛温柔,任人拿捏,从未任性。
所以当年和谢正恒离开让人始料未及,也因为如水温柔的性子,所以张建业至今也不会相信李皖是故意流产。
想着,谢蛮的眼睛有些发红。
这些事情都是那天她问起关于张建业情况时,李皖告诉她的,她从小没有爷爷奶奶也没有外公外婆,以前李皖还闭口不言,那天知道谢蛮对付张家的计划后,竹筒倒豆子说了个干净。
长长的宣纸摊在桌上,用镇纸压住,抬起手盯着洁白的纸张看了一会,笔随手动,更快细而流畅的线条出现在纸上。
对于谢蛮这个曾经画风和整体构架都已经相当成熟的插画师而言,每一次的下笔在脑海里其实都已经起草好构思图,如果只是简单用线条勾勒出的人物图像,只要有模型不过是片刻地功夫,但因为对象不同,人物形象需要活泛起来,很多时候都需要共情去填满细节,填充人物像的意气神韵。
这就是人物画为什么比山水画要更难的原因。
到今天为止,这已经是谢蛮画的第四幅,线条勾勒流畅的恰到好处,时下的人物像风格谢蛮不太清楚,不过左右是送给李皖外人也不会看见,因而画法没用她不擅长的平面勾勒。
她下笔的速度很快,脑海里敲定后笔锋从未有过停滞,细节处手腕也是快速抖动不见犹豫,等一整幅画的轮廓线条勾勒饱满,神情五官和记忆里重叠,这才小心翼翼的在五官加上颜料。
这一次,要比画的时间更长,人物画的运色向来讲究,尤其是面部神情,想要逼真,彩色和运法就必须合二为一,相辅相成,稍微手抖一点,整幅画就毁了干净。
办公室很安静,因而谢蛮心无旁骛,心神完全沉浸在里面,连外头华灯初上,屋子里的灯悄悄被人打开也没有发觉。Χiυmъ.cοΜ
也不知道画了多久,最后满意停笔细看时才发现手腕因长时间的提笔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细微的抖动起来,打了绷带的伤口肌肉紧缩开始难受,她连忙放下笔,眯着眼在躺椅上等颜料干透。
许晴清再进来时一眼就被桌上的画吸引了视线,这一次的震撼,甚至要比第一次见谢蛮作画时来的还要大,画纸上的男人微偏着着头,侧脸在日光地映照下镀上了一层柔和地光晕,即使这样,也丝毫掩饰不住硬朗的五官轮廓,从侧面看的时候会觉得神色疏离,一旦从正面看过去才会发现,男人的视线一直盯着留白的一处地方,唇角微微扬起,眼底侵染着温和的笑意。
成熟的布局,巧妙的构思。
无论是运色,光影,和线条,一眼过去都能让人惊艳,许晴清也是见过世面的,前几次还感叹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谢蛮会画画也算一桩稀奇,却不想有朝一日谢蛮如泼墨挥毫上能如此娴熟精道,单就这一手,不管走到哪里,谢蛮都可以让自己过的很好。
这是她自三岁拿笔至今的骄傲,二十多年的专注,早就让她练就了深厚的功底,单就线条的运笔,早就是驾轻就熟,更何况她拥有在这方面的天赋和敏感多思的艺术细胞,就算是随手几笔,画面的层次感和光影上的视觉表现的淋漓尽致,足以让人惊艳。
许晴清自嘲地摇摇头,倒是真看走眼了,原来不是个花瓶美人。
沉睡中的谢蛮一无所觉,过了六点,天光收拢温度骤降,躺椅上的人在浅眠中感到一丝凉意冷的缩了缩,一张脸皱起来表达了不满,却还是半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许晴清轻笑一声,花瓶不花瓶的都不重要了,她喜欢就好,她从柜子里拿了床自己休息时的薄毯给谢蛮搭上,关了窗,闭了灯,带上门。
先去同事办公室挤挤吧。
……
七点钟,市政办除了少许留下来加班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整栋大楼慢慢安静下来,办公室外面的走廊偶尔才能听到稀疏的离去的脚步声。
往常这个点祁朝生也早就回去了,可是今天他一点都不急,整个人稳稳地靠在椅背上随意翻看手里的文件,直到对面的人提起热水瓶给杯子里续上第五泡水。
看来都有话说。
祁朝生心底冷笑,面上依旧稳如泰山,他想起手里的两张底牌,现在急的人不应该是他,因而不疾不徐地继续翻看手里的文件。
而张建业喝了口泡了多次口感早已经跟白水差不多的茶,眼角余光扫了眼镇定自如的祁朝生,唇边掀起一抹得意。
别看祁朝生现在稳稳的,很快他就会哭出来,和他争,也不想想如果没点本事,他怎么会敢在明面上和他都。
越想,张建业脸上的笑意就愈发浓郁,想着那根现在就被他锁在办公室抽屉里的东西,心底一片火热。
临到八点,坐在椅子上久未活动的两个人都觉得有点冷,张建业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心情舒畅的将杯子里的茶水一饮到底,站起身,他不打算再耗了。
可巧,祁朝生也等的有些不耐烦。
两人同时出声——
“我说……”
张建业一愣,“这么巧,都有话要说……”
“是有点。”祁朝生扯出一个笑,“你先说。”
张建业也没客气,“这不很久没见到你家那个小子了,听说你把他送到乡下去磨磨性子,最近怎么样了?”日子肯定不好过吧?
“挺好的,这不前阵子刚回来陪他妈过生日,黑了点瘦了点,不过我看他说话做事都稳重了不少,这孩子啊,还是要离开父母吃点苦头才长得大……对了……”祁朝生走过去一手拍了拍张建业的肩,皮笑肉不笑。
“老张啊,这张赫出国回来也有段时间了吧,怎么天天见他往外面跑,多大个人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啊……”游手好闲的,你也不怕哪天给你惹出乱子来。
张建业动了动,借着提水壶的动作甩开搭在肩上的手,一边反唇相讥,“哪啊,这孩子主意正,说是跟几个同学说好了联系几个高中做几场演讲,都是些洋学生,有自己的想法,我哪管得了,随他去折腾吧。倒是你,这也太狠心了,要我说就乡下那地方能学到些什么啊,累死累活挣那么点工分,连饭都吃不饱,别到时候把孩子身体折腾坏了……”折腾坏了最好,看到时候一个泥腿子怎么跟我儿子比。
“嗐。”祁朝生摆手,“小子皮实没有姑娘家那么娇气,吃点苦才明白做大人的辛苦,他要是能像你家张赫一样出息我也就不操心这些了,还是你家张赫能耐,都能在学校做演讲了,我跟你说这孩子出国一趟变化大了,我前几天还在万丰街看见他差点没认出来。”再怎么都比你家小子强啊,都到万丰街那三教九流的地方了,你还搁这跟我吹呢?
张建业神色不变,“呵呵,是吗。”
祁朝生也笑,“也没准是我看错了。”
两人机锋打到这里,都说出了一身火气,双双都沉默下来,勉强维持了面部表情从衣帽架上取下衣服,各自穿衣。
沉默的气氛一直到祁朝生收拾好东西走到门口,他想想还是不甘心,临走了还要刺上一句,“这孩子啊,有时候太出息了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胆大包天,早晚有天让你哭出来。
“我先走了,明天件。”
“明天见。”张建业也不甘示弱,扭头回了一句,“你也得多跟祁峰说说,这孩子嘛,身体才是第一位的。”
别缺胳膊断腿就不好看了。
“呵呵。”两人齐齐笑了笑,一张脸只有皮动了动,都觉得对方不知好歹。
随着祁朝生的大步离去,整个办公室又安静了下来。
“不听好人言啊。”张建业关上办公室的门重又坐回椅子上,感叹一声。
屋子里灯光昏黄,白织灯用久了不是很亮,张建业盯着看了一阵,直到听到大楼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他才动了动,从抽屉里拿出一支试管。
手掌长的试管里装满了透明了液体,随着张建业的动作,一根成人的手指在里面浮浮沉沉。
那是属于祁峰的。
张建业目视线紧盯着试管,想起早上在办公室里拿错的那封信,嘴角的笑容逐渐扩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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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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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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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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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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