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僵持。
整个院子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罗宁宁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的声音。
“好歹你也是祁家精心培养准备以后顶门立户的,难道连‘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句话都没学过吗?”
“我欺负她?”谢蛮挑衅的看了眼祁峰,“那你就好好看看你自以为是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说着,谢蛮快速起身,趁着罗宁宁还没反应过来,一手揪住她扎高的马尾,迫使往后仰,一脚又踩上了罗宁宁的背。
这个虽然姿势嚣张至极,就动作和力气,多数人都以为罗宁宁萌轻易挣开,而且谢蛮的左手还带着伤,但实际上谢蛮非常清楚,很难。
学过舞蹈的都知道,在跳舞前,舞蹈老师会□□学生的基本功,大抵就是开肩背,开腰胯,练习学生身体的柔韧性,延展性,这些动作漫长且疼痛,一般情况下,新人经常需要别人辅助练习,这些动作经过调整,由辅助者控制帮助,练习者感受的只有筋骨皮肉的疼痛,动一动都会感觉非常疼,更别提挣脱。
这就是罗宁宁现在的感受,肩背不由自主地往后翻折,腰部又被死死踩住,呼吸都变得困难,别提说话骂人了,而每当她要挣扎,那股往后的力道越大,诡异的是,在她吸气时,疼痛会更明显,呼气时,身体会轻松很多。
将人稳稳制住,谢蛮眼睫轻阖,看向罗宁宁,“说吧,之前你躲在后门后面想做什么?”
罗宁宁哭丧着脸不停往外呼气,吸气动作都不敢太大,闻言,怨愤的看了眼谢蛮,极其不配合,“什么……什么躲,我就是……从……门口路过。”
“路过?”谢蛮细品了品这句,右手往后拉扯的幅度更大。
罗宁宁当即一声惨叫,求饶道,“别……别……轻点,轻点。”
“我再问你一遍,你躲在门口干什么?”
罗宁宁眼神闪烁,断断续续道,“我……我看见,看见你和陆裕在树底下……”
这话一说出口,一群人变得就不只是眼神了,连脸色都变了。
谢蛮也是一怔,手上的力道有些松懈,趁着这个机会,罗宁宁猛的一个翻身,挣脱了控制,滚在一边,同时也发出了一声惨叫。
筋骨维持同一个动作后骤然放松,疼痛会时之前的数倍。
谢蛮也被这头尥蹶子的驴差点给掀翻了,没等陈靖红两人伸手,陆裕就将人稳稳的拎住了。
他的手脚干净利落,并没有碰过肌肤,把扶着站稳后也是第一时间松了手,但那比炙热的目光,迅速的动作,急怒的表情,无一不坐实了罗宁宁的未尽之语。
罗宁宁狼狈的滚在地上,身体一动就疼的厉害,然而就算是这样,她也一脸讥讽的看着谢蛮,就像是赢得了什么一样。
偏偏谢蛮并不在乎,她光明正大的谈恋爱,为什么要弄的像地下情?
所以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耳边又传来了祁峰咬牙切齿的咆哮,“他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谢蛮,你这是自甘堕落!”
谢蛮懒懒的看他一眼,都不想理他,眼睛依旧盯着罗宁宁。
“所以呢,你看见了,你想干什么?”
这简直不按常理出牌,无视了罗宁宁脸上又惊又怒的表情,谢蛮猜测道,“你想把我拖到一边,用这件事威胁我?是不是?”
罗宁宁垂着头不说话,这几户是默认了。
低头欣赏罗宁宁调色盘一样的脸,谢蛮慢悠悠地道,“本小姐不在乎,你再多说点我都不在意,我就是喜欢陆裕,我们就是在一起。”
男知青们一脸的不可置信。
陆裕一愣,他早就知道她胆子大,他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然而当这句话再次从谢蛮的嘴里说出来,那一刻,陆裕的内心复杂,惊讶,欣喜,激荡,各种情绪交织,在一瞬间就占满了他整个胸腔,明明知道隐藏这段关系对两人来说是最好的,但是现在,他却一点都不想阻止。ωωω.χΙυΜЬ.Cǒm
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再去管罗宁宁了。
院子里静地连很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就见祁峰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甩开了顾明颖想要拉住他的手,一步步的朝陆裕走去。
谢蛮皱眉,“你要干什么?”
“他配不上你,谢伯母也不会同意你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
谢蛮正要说什么,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她推到了一边,陆裕没说话,他的眼神甚至没有放在祁峰身上,盯着谢蛮的眼睛漆黑幽深,带着谢蛮看不清的感情叮嘱道,“回去休息。”
谢蛮一头雾水。
那边,陆裕和祁峰对碰,僵持一秒,陆裕朝门口抬了抬下巴,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院门。
剑拔弩张的气氛消失,剩下的几个男知青莫名其妙的被迫吃了一顿瓜,在正主的扫视下两两对视了一眼,纷纷讪笑道,“那个,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对对对,我们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顾明颖则扯了唇角讥笑一声回了房。
直到这时,陈靖红才从那紧绷的气氛中喘口气,吃货的目光永远追随谢食物的香味,她忽然间大叫一声,“蛮蛮,鸡汤洒了!”
一下子就让谢蛮气的不行,第一天她睡了,鸡汤没喝上,第二天她连勺子都准备好,汤还是没喝上!
好不容易转移了大伙视线的罗宁宁瘫在地上的的身体一僵,抬头一看,果然,谢蛮居高临下的盯着她,眼神幽幽的。
罗宁宁打了个哆嗦,
谢蛮挑了挑眉,不怀好意的看着罗宁宁笑,凑近许平烨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许平烨叹了口气,眼睛里却同样带着笑意,在罗宁宁挣扎着要爬起来的时候,将人拖进了女孩子用来洗澡的那个小隔间。
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拎这一堆衣服,得亏这时候男知青都回了屋,否则要是看见了,估计全得脸上冒烟。
“搞定了,你进去吧。”许平烨努了努唇。
谢蛮笑着迎上去,“谢啦。”
“你们在说什么啊?”陈靖红凑头凑脑的上前,一头雾水。
“你啊,就别操心那么多了,好好准备后天的考试吧。”许平烨搭上她的肩膀,将人截了回去。
“喂喂喂,你们有什么小动作不让我知道……”
最后的声音消失在关上门的宿舍里,谢蛮轻轻笑了一声,推开了洗澡间的门。
这个隔间不大,只有6平方左右,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罗宁宁在墙角缩成一团,看见谢蛮进来,整个人更加恐慌,手臂交叉互在胸前,但根本无济于事,大片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天气很热,根本感受不到凉意,但巨大的羞耻感依旧占据了她的整个大脑。
她的衣服让许平烨强行脱下带走了,此刻,别说跑,她连站起来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谢蛮沉默的撇开了眼睛,她其实并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是罗宁宁一而再的上前挑衅。
许久,谢蛮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问完了,衣服就给你。”
罗宁宁没说话,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一动也不动。
谢蛮有些慌乱的抓了抓裙子,主意是她想的,可她以前也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只能硬着头皮问下去。
“前几天晚上,你、你跟踪顾明颖,是因为什么?”
还是沉默。
谢蛮有些气恼,“你哭什么啊,每次都是你先动手害我的,还不允许我也还手一次了?”
抽泣声戛然而止,罗宁宁也被激起了一丝火气,委委屈屈的吼道,“就算是我先动手的,可你哪次也没吃着亏啊!”
“那是因为我聪明!”
罗宁宁一噎,觉得谢蛮说的有些道理,又觉得她份外无耻,索性嘴巴一闭,又不说话了。
谢蛮从始至终眼神也不敢往罗宁宁身上多瞟一眼,虽然都是女孩子,但她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也没几个,不止罗宁宁羞愤欲死,谢蛮的脸也发烫,胭脂色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半晌,脑子才动了动,狠下心,学上了陆裕平时板着的一张脸,面无表情地道,“再不说我就出去了,你自己在这里睡一夜吧!”
罗宁宁一慌,急道,“等等。”
谢蛮下巴一抬,撇了眼罗宁宁,就看见了不该看的那一片雪白,登时刚褪下的红又一次蔓延了整张脸,迅速的转头,“说吧。”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能借着外面的亮光看个大概,因此罗宁宁也没注意道谢蛮的不对劲,思索片刻后觉得说了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好,才慢慢开口,“我跟踪她,是想知道,她偷偷溜出去……想要干什么。”
“然后你就被发现了,灰溜溜的跑了回来。”谢蛮凉凉道。
“你怎么知道?”
“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
罗宁宁又闭上了嘴。
说半天没点实际性的,谢蛮也恼了,几步走了上去半蹲在罗宁宁身前,玉葱般的手指挑起了她的下巴,“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跟踪她?”
“你想跟踪她,然后抓住她的把柄,就像今晚,你觉得我不敢让别人知道,我和一个黑五类在一起,你想威胁我!”
罗宁宁一颤,谢蛮冷下脸来的时候气势十足,而且在她手上吃货几次亏,罗宁宁对谢蛮有着莫名的害怕,她脑海中一片混乱,光裸着身子像条脱水的鱼一样喘不上气来,整个人急促的呼吸,像一件破旧的风箱。
直到望进那双冰冷的桃花眼,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我想知道她想要怎么对付你。”
这个结果谢蛮不意外,她眼波流转的桃花眼里,迅速的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梳理了一遍。
“对付我?不,她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件东西,但是失败了。对不对?”谢蛮不动声色的试探道。
这句话说完,哪怕是在黑暗里,谢蛮也能明显的看到罗宁宁骤然收缩的瞳孔。
她赌对了。
谢蛮脑海急促的运转,忽然间迅速又肯定的开口,“那件东西在我身上!”
“你怎么知道!”罗宁宁惊道,喉头干涩,失去了这个可以谈条件底牌,她瘫软的身子再提不起来一丝力气。
心口在急速的跳动着,脑海中像是有一道白光闪过,谢蛮强忍着颤动的双手起身,到目前为止,她的诈术很成功,罗宁宁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黑暗的空间只有谢蛮的声音在漂浮着,带着警告的意味,“这次就算了,下次再犯到我手上的话,我可不管你是不是被人当了枪使,照样收拾你,你知道的,我脾气不好。”
门嘎吱的关上,带起一股陈旧的味道,屋子里罗宁宁捂住发酸的鼻子,情绪酝酿到了高潮,临门一脚,那扇门又被推开了。
谢蛮冷冷道,“我手上没有你要的东西,别把主意打在我身上了。”
“衣服我待会儿给你送过来。”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别人不会知道。”
一室寂静。
冷清的月光下,谢蛮伸手攥住了一直挂在脖颈上的那枚玉坠,入手温润滑腻,带着一股暖香,在月色下,似乎还有一道莹光划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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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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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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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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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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