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烨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去厨房忙活,等陈靖红完全清醒收拾好,谢蛮还赖在床上,要是昨天之前谢蛮这幅样子,陈靖红叫都懒得叫,但昨天一天下来,两人之间迅速破冰,女孩子之间的友谊有时就是这么奇怪。
陈靖红一把掀起她身上毯子,夏日的早晨还带着凉意,谢蛮一个激灵醒过来,哀叹着爬起身,就正对上罗宁宁尖锐的目光。
人虽然还没完全清醒,但她本能的端起架子,桃花眼斜也过去,头颅扬起,一副不怕事的样子。
罗宁宁一晚上都没睡,昨天没捞到谢蛮的东西,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让谢蛮狠敲了她一笔钱,加上两人独处使,谢蛮还嘲讽她白让人当枪使。
因此辗转了一晚上,一脸的憔悴对上谢蛮那张透亮的脸,登时又对谢蛮恨得不行。
要说起罗宁宁这人,那真是一言难尽,和谢蛮下乡来避祸不一样,罗宁宁就属于那‘除了少数是因为真心建设农村,下乡劳动’中的那个少数,她家境优渥,没吃过苦,当初被热血冲昏了脑子跑来下乡,结果一来又受不了,但政策摆在这里,她回不去,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成天开始耍心眼。
和原书的谢蛮不同,谢蛮是个真正的草包美人,有颜有钱没脑子。大伙平日被地里的活折腾的够呛,本就累的要死,有个挑事的谢蛮已经是讨人厌了,不过好在,谢蛮的挑事只对着顾明颖,对其他人倒是从不搭理。
结果罗宁宁更糟心,刚下乡没多久,就活生生把乡村田园风弄成了宫廷升职记,来了没几天,活没怎么干,净鸡毛蒜皮的挑事,知青们最开始没反应过来,闹了几天发现,这一出出的全是罗宁宁点起的火,不光点火,还嫌事不够大的火上浇油。
发现这辣眼睛的操作以后,大伙平日里都开始远着她,她自己也发现了,女知青里陈靖红和许平烨形影不离,谢蛮高傲不搭理人,顾明颖平时独来独往,经常找不到人,后来顾明颖放出风声,说队上有两个工农兵大学的推荐名额,很有可能会落在谢蛮身上,所以她就盯上谢蛮,于是便有了前天事。
陈靖红早看不惯罗宁宁,但若是耽误下去,等太阳完全出来,天一热,活就难干了,她瞪了眼罗宁宁,嘴里又催了谢蛮几声,也赶紧去厨房帮忙了。
谢蛮收回视线,慢悠悠从行李箱翻东西,许平烨昨晚就交代她,别穿些花里胡哨的衣服,到地里不实用不说,露胳膊露腿还容易让虫子叮咬。
但她翻箱倒柜,哪儿有许平烨口中实用的衣服,最后也只是勉强挑了件长袖衬衫和一条黑裤子换好后匆匆出门。
许平烨已经把早饭做好了,糙米粥和两张玉米饼,就着一碟子咸菜。
谢蛮一过去,许平烨便皱起了眉,这一身哪像是下地,倒像是观光的,裤腰都是荷叶边的,只是想起平日里也没见过她有什么粗布衣服,到底也没说什么了。
知青们惯常并不一块出门,许平烨看她吃饭慢吞吞的样子着急,又怕迟到了挨说,让谢蛮对付几口,便让她把没吃完饼的包好带去地里,等空了垫一垫。
队上正在晒谷场那边布置任务,见三人过来,立马便分派了不同的活计,都由熟手带着分散开。
谢蛮被带着去扯秧床的秧苗,领头的老乡一下水田,便将如何拔秧苗演示了一遍,嘴里也跟着解说。
三四个人一下地,原本能看见水下泥土的水转眼浑浊,有个男青年看了看谢蛮那身整齐漂亮的衣服,甚至故意重重踏下去,泥水瞬间飞溅在谢蛮衣服上。
霎时,谢蛮的脸就黑了,她原本认真听解说的脸上扬起一抹愤怒,转身将布包里早上装好的一杯热水劈头盖脸的冲那个男青年扬了过去,杯子里的水才刚装好没多久,还带着烫意,男人虽躲去了大半,但还是有部分洒在了身上,不至于烫伤,但吓了一跳。
他骂骂咧咧的正要开口,谢蛮正站在田埂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脸色冰寒,男人只低头呸了一声,不敢再生事。
谢蛮:比作妖我从来没怕过。
扯秧这回事,一般生手没个几天都休想上手,更别谢蛮这个大小姐了,队上把她分过来纯属是一次重要的战略决策失误。
秧床上的苗虽然破种而出,但种壳还埋在泥里,为了保证扯出的秧苗完整,存活率高,必须手指贴着根部拔,不可避免手指会被尖壳扎进去,村里干这活的基本都是些老农,手指粗糙,倒不怕这些。
但谢蛮就难了,才拔那么一会儿,她就被扎得受不了了,加上她还要注意衣服不能弄脏,六丘的水田里,整整齐齐有12垄秧床,别人进度飞快,她的腿从下田开始就没挪过窝。
等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的时候,大队长程建举个喇叭各处查看开工进度,他这人有意思的紧,每看一处地,还要换一句口号。
到这丘秧田的时候,他举着嗓子声嘶力竭的喊,手里还做着示范:“手一拔,一茬秧苗顺势而起,洗去泥,稻草紧紧围一圈,放一边……”
“抢种抢收,不抢就丢……”
喊道一半,陈建设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仔细盯着谢蛮拔了一半的那垄秧苗,许多根秧苗正浮在水面上晃悠,绿油油的,显眼的很。
他当即撸起裤脚下水捞起一看,脸瞬间就绿了,:“谢蛮,你给我过来!”
谢蛮正听他编的口号听的兴起,冷不丁被叫了一声扭头一看,大队长正瞪着她。wWW.ΧìǔΜЬ.CǒΜ
她眨眨眼,一脸茫然。
陈建设一吼,:“别看了,就是你,赶紧过来!”
谢蛮点点头,没感觉不对,甚至还觉得能借机休息一会儿,开心的将腿从泥水里拔起来一步步朝田埂上走过去。
她刚上来,陈建设就忍不住了,秧苗甩到她跟,劈头盖脸道,:“你就是这么扯秧苗的?”
谢蛮一看,那根秧苗从根部被人扯断,根系还埋在泥里没有□□。
谢蛮:“……”⊙︿⊙,怎么被发现了?
她心虚的不敢看陈建设的脸,因为手指生嫩,老是被泥里的稻壳扎手,她拔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不敢再将手指伸进泥里扯秧,于是便扯着秧杆往上拔,还没被拔过的秧垄紧实的很,秧苗常常被拔断,她心里慌啊,只好将拔断的秧苗踩进泥里藏起来。
她这幅样子,陈建设哪里有不明白的,秧苗的质量关系到秋收,如果秧苗不能存活,对产量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他当即火气上涌,嗓音一声比一声高。
“你以为你弄坏的是秧苗吗?那是今年大伙的粮食!”
“你看看其他人,哪个不是认认真真的干,你不会做,你还不会学吗?”
……………………
谢蛮起初还低着头,但陈建设一句接一句的,她眼眶慢慢的开始发红,这种当着所有人面被教训的事,她以前从未经历过,哪怕知道是她做错了,仍然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等陈建设终于缓了口气,才发现谢蛮一反常态的低垂着脑袋,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他掩饰的低低咳了一声,:“行了行了,我给你换个活,你别杵在这里了。”
谢蛮心里憋着气,又发不出来,只点了点头,眼眶里打转了许久的泪水立刻掉了下来,陈建设哪能没看见,环视四周,许多人都被他刚才的吼声吸引,一个个活也不干了,扭着脖子往这边看。
陆裕也站在不远处,这一幕早就尽收眼底,谢蛮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她手臂上还有伤痕,但撸起的袖子和裤子还是让裸露的皮肤在阳光下白的耀眼,长长的蝎子辫耷拉着垂在胸看,明明看起来像只落难的动物,皮毛上脏兮兮的沾着泥水,却还是散发着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气息。
大队长自然也看到了他,忙招呼陆裕过来,平日里他倒也不是这么严苛,只是越发临近双抢,他越着急,村里前几天检查时发现好几架打稻机出了问题,到现在还没有修好,急的他都上火了,嘴里燎了好几个泡。
陆裕慢慢的走过来叫了声大队长,没理会谢蛮。
谢蛮正觉得丢脸的慌,压根就不希望他开口和她说话,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丫子。
陈建设点点头:“陆裕啊,村里那几台打稻机你会修吗?”
“不会。”
程建设皱了皱眉,陆裕去年给村子里修过抽水的发动机,这回打稻机也是因为发动机故障的原因,找人修了这么久没修好,他才想起来陆裕。
“说起来,去年也是你修好的抽水机的发动机,要不你去试试看?”
陆裕眼眸闪了闪,没有说话。
陈建设眉头一紧,马上想起了去年那桩事,去年陆裕帮村里人修好抽水机后,当时不少人感念他,给他说了不巧好话,但也有狼心狗肺的,当时的大队长还不是他,陈建设还记得,前任大队长明里暗里说陆裕是剥削阶级,能懂这么多都是靠压榨农民的血汗钱去学的。
后来这话沸沸扬扬的传出去,陆家平静了好几年又回到了风口浪尖上,一件大好事闹成这样,也难怪现在陆裕不愿意帮忙。
陈建设也没脸继续再说下去,看了看陆裕又看看谢蛮,无奈道:“你再考虑考虑,我看你那花生地一个人干也挺累的,就让谢知青去帮帮你吧。”
正好解决谢蛮这个麻烦。
陆裕闻言,原本平静的面色一点点裂开,:“就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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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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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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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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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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