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躺在虎榻上,穿着红色宽松束脚裤的腿耷拉在外面,漫无目的地盯着石顶,纤细的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公主,这鸭子怎么办?”涧奴上前询问。
“你去喂它。”
涧奴拿着竹篮去山涧打了一小鱼和小虾,蹲在草窝边上,用竹筷夹着喂给花鸭。看到花鸭吃得很欢,涧奴忍不住回头说:“公主,看这胖鸭子多能吃,我看,这一篮都不够它吃的~”
虎榻上的人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仿佛不是很感兴趣。
“公主,它的毛好顺滑呢,您来摸摸看?”
涧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小姑娘翻了个身,红裤腿收回榻上,不耐地说:“你摸就行了。”
“欸?公主,那人不是说让您好好照顾它的吗?您怎么无精打采的?”涧奴诧异。
“没什么。”榻上人紧紧闭着眼睛,被子凌乱地堆在脚边,一阵冷风吹来,不禁抱紧了自己。
涧奴跟着花鸭逗玩了一会儿,起身退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榻上的人被冻醒了,小姑娘缓缓睁开眼睛,乌黑头帘上的银饰叮叮地相撞,双云鬓上的流苏从榻上离开,一双赤脚落在地上,纤细的脚踝上系着一根极细的红线,竟然与谢必安的追魄令有异曲同工之妙。
小姑娘赤着脚来到草窝旁,拿脚踢了踢草窝,花鸭像是吓了一跳瞬时间睁开了两眼,呆呆地看着她。
小姑娘提起裤腿在旁边蹲下,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空洞地盯着。
一人一鸭,四目相对,寂静无声。
小姑娘顿了下,缓缓抬起手,在花鸭的脑袋上啪叽拍了一下。
“――嘎!”花鸭瞬时张开小翅膀,像是在抗议一般,伸着长脖张着扁扁的嘴巴瞪着她,“嘎嘎嘎!”
小姑娘伸出食指,皱着眉指着花鸭的眉心。“再叫把你做成烤鸭!”xǐυmь.℃òm
“嘎嘎嘎!”花鸭越叫越响。
“你――”小姑娘直接双手捧起它,作势要把它丢掉,结果刚转身走了两步又立时止住,无声地看向花鸭的腹部。摸起来鼓鼓的,当她的手放在它的肚子上时,花鸭几乎落下了几近透明的眼睑。
“你怀小宝宝了,”小姑娘垂下眼皮,“就像阿娘怀了我一样――”
赤脚又转了方向,花鸭落在虎榻上时,闻到上面的气味后,吓得几近炸毛,连忙缩成一团。
“抖什么,”小姑娘大咧咧地往虎榻上一躺,“这才算什么,你若是能帮我赢了划舟比赛,龙皮我也能拿来给你当窝。”
“嘎――”花鸭吓得迸出一声。
小姑娘趴过来,手托在腮边,拿手指戳它的肚子,淡淡的说着:“你快点生,我倒要看看它跟别的有什么不同。”
“嘎。”
自那以后,小姑娘上哪都带着花鸭,花鸭也像是认准了小姑娘,始终屁颠屁颠地跟着。这日,小姑娘只是睡了个午觉,一觉醒来,花鸭竟然没在虎榻上。小姑娘从虎榻上跳下来,赤着脚一路寻到外面。这日是阴天刚放晴,天空像是洗过一般,一片蔚蓝之中挂着几片叠叠重重的白云阵,阳光从云层之中透出来,晒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小姑娘眯着眼睛,看到栅栏下的母花鸭一动不动地窝在那里。小姑娘踮起脚尖,弯下腰越过栅栏伸着手想要去够它,结果不经意看到它的屁股下面露出的肉粉色的蛋,那一瞬间,整个人僵住。
“啊,你――”小姑娘像是触电般地缩回手。
“恭喜公主,它生了。”谢必安踏着绣金山黑靴站在身后,笑着望来。
小姑娘故意说:“它生了关我何事?”
“公主不是想要赢得划舟比赛?这颗蛋能帮你赢。”
“赢了又能怎样?”一身红衣转身,身上的银饰叮当作响,然而,一双赤脚并未挪动,脚踝上细细的红线像是一条红色的长蛇紧紧地束缚着。
“赢了以后,公主便能回去了,对么?”谢必安缓缓地问出口。
双云鬓上的银饰猛然晃动,小姑娘的金色的眸子里满是诧异。“你如何――知道此事的?”
“公主还是婴儿的时候,小的见过。您的母亲――鹫雾,是位非常优雅的美人呢。”
头一次在外人那里听到这名字,小姑娘惊愕地张开了唇瓣。
谢必安来到小姑娘身边,俯身伸出手,折下一片芭蕉叶,插在泥土里,为母花鸭遮挡阳光,眯了眯眼睛。
“公主,这几日怕都是艳阳天,它在这里搭窝,在蛋孵出来之前都不会动了。劳烦公主早晚喂它,三十日之后,幼鸭便会破壳,到时候,公主务必早早守候在此,让幼鸭第一眼看到公主,日后,幼鸭必定会视公主为天,任何事都不会离开公主半分。”
“我为何要喂它,还有,它能不能帮我又有何妨。连我父王都不愿要我,我为何要一只幼鸭。”小姑娘转身离去。
谢必安转身看着那道离去的身影,又眯着眼睛看向芭蕉叶阴影下的母花鸭,笑着摇摇头。
几日后,山洞外哗哗地下起了大雨,小姑娘跳下虎榻,连忙往外跑。涧奴连忙拿起纸伞,抱着追了出去。
淋着雨,身上的红纱衣紧紧贴在身上,乌黑的齐眉头帘打湿后,结成一缕缕,眼睫上沾满了冰冷的水珠,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只见栅栏下已积满了水,稻草被重刷地四分五裂。
“公主,别找了,雨这么大,没准被冲下山涧了呢!”涧奴淋着雨,给她撑伞。
红色的油纸伞徒然打落在地上,小姑娘沿着栅栏一路往下游走,只见滚滚的小溪湍急地流过,小姑娘将手挡在眼皮上,勉强地睁开眼在茫茫雨幕中寻找着母花鸭。
忽然间,一页芭蕉舟打着旋随着水流飞速掠过,肉粉色的鸭蛋沾满了水珠载在绿油油的叶片上。
“在那里!”小姑娘一声惊讶,张开双臂的那一瞬,朱红色的袖倏尔幻化成火红色的羽翼,染红了半边的雨,羽翼在雨里缓缓流火。赤脚踩过湍急的溪水,从火红色羽翼里生出一双纤细的手臂,爬满了绚烂的红色鬼花,瞬间抓住了那片芭蕉叶。
然而,始终不见花鸭。
悬在半空中,火红色的羽翼在头顶形成屏障,挡住了袭来的风雨。小姑娘摸着尚有体温的鸭蛋,沾满雨水的眼睫不忍去看。
缓缓落在地上以后,涧奴们忍不住担忧地说:“公主,您不能再用鹫羽了!”
羽翼猛然扇开一众涧奴,金色的眸子险些淬火。
“休要管我!”往回走了两步,赤脚骤然止住,两侧的银饰叮叮颤动,“――我要回酆都。”
*
酆都城内。
鬼差们抬着竹辇从街上缓缓走过,竹辇上坐着一身荼白色长袍的男子,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顾盼生姿,眉目间透着几分薄凉,手指习惯性地搭在唇下,似是若有所思。
街上的鬼差纷纷为其让道,竹辇前的鬼差高高举着“肃静”、“回避”,威严十足。
“尔灼大人好风光~”
“那可不,如今一殿下身边只有他得宠,白无常远嫁螳螂城,再也不可能回酆都了。”
“尔灼大人这是要去万花楼吧?据说那里来了位花魁,在群芳争艳宴中拔得头筹,是万花佼佼者,早在昨晚就被一殿下收入囊中了。”
“这阵仗,好生羡慕!”
听到周围的议论声,男子高傲地闭着眼睛,扬着下巴,跟着竹辇轻轻晃着。没多久,眼前便是灯火阑珊的万花楼,三层高阁之中,缠绕着浓浓花雾,馥郁的花香扑面而来,伴着厚重的胭脂水粉味儿,叫人闻了直打喷嚏。
尔灼坐在竹辇上,目中无人地看着出来相迎的万花老鸨,傲慢地说:“还不快把人带出来,本尊可没有闲工夫等她。”
“来了来了,尔灼大人,您稍安勿躁,这不是来了么~”万花老鸨赔笑,雪白的粉面带着媚笑,手绢扬在空中。
只见从浓浓的花雾中走来一位浑身金色衣袍的女子,灵蛇发髻上仅仅插了一支金色的荷花簪,簪心是一粒小小的红玉,犹如花蕊。与满头珠翠的花魁不同,女子清施粉黛,唇上一抹胭脂,肤若凝脂,一双桃花载满了陈年好酒,直叫人心漾。
“就你?”尔灼一声轻蔑。
“金鲤姬参见尔灼大人。”女子勾唇浅笑,迎着蔑视望过去,声音如莺莺燕语,悦耳动听。“尔灼大人,这是看不上小女子?”
尔灼转了转脖颈,不耐地说:“时间不早了,本尊不想与你废话。”
女子也不恼,一双桃花眼凝视着竹辇上之人,金色绣鞋朝前走了几步,起身飞至竹辇上,像一只金色的蝴蝶,翩翩地在他身旁落下,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
“尔灼大人,这竹辇可真窄。”女子千娇百媚地伸展手臂,金色纱袖露出一小截雪白的小臂,花香肆意挥霍。
“下去,这不是给你坐的。”尔灼侧目,抬手将她丢下竹辇。
金鲤姬像是一条搁浅的鲤鱼落在地面,女子含着泪看向离去的竹辇,那男人一身荼白,像极了一朵白色荷花,在黑夜里绽放光芒。
*
酆都城内,尔灼的地位如日中天,一众冥帅无人敢得罪。众美姬们搔首弄姿,盼着此人的眼光能得以停留,哪怕只是片刻。
尔灼掀开棉被,一身朦胧轻纱的美人侧卧在暖榻上,香气撩人,美人撑着额角,玉胸半露,极尽妖妍,含笑凝望。
“滚下去――”尔灼在指尖捏起一张火折子,燃起整个床榻。美人瞬间陷入火海,被烧成了灰烬。
闻到烧焦味的下人连忙跑来扑火,尔灼闭着双眼,冷漠地说:“告诉她们,再敢犯上,一概焚成灰烬。”
美人焚烟之事传出来之后,这帮美姬不仅不望而退却,反倒是越来越迷恋此人。俗话说得好,越难征服的男人越有味道――这尔灼没准还是未开过的花苞,更醉人。
谁能睡到此人,谁就是美姬们公认的头筹,于是美姬们整日聚在一起,商量着如何征服这般薄情寡欲的男人。
金鲤姬坐在水池边,一双脚浸在水里,双手撑在池边沐浴日光。脸畔落着淡淡的金光,浑身仿佛蒸发着金雾,极尽尊贵。
“听说了吗?金鲤姬可真胆大,是头一个敢拒绝一殿下的!”
“既然对冥王无意,何必来一殿~”
“这还用猜?肯定为尔灼大人而来的。”
“就她还想勾引尔灼大人?可笑,连个金钗都没有,尔灼大人岂能看上她?”
听着身后的流言蜚语,金鲤姬索性在鱼藻台上躺下,手枕在耳边,静静地望着水面上的波光粼粼。
“让一下。”一道清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金鲤姬缓缓地抬头,看清来人之后,嘴角微微上扬,一手撑在地面,偏着头凝望着男人。
“路这般宽,尔灼大人为何非要往小女子的路来?”
尔灼望了眼水池边上,又望向她。一双浅褐色的眸子微微起了涟漪,迈起荼白色靴子越过。
“大人,这池子里的荷花开得正艳,藕片正甘甜。”
“这池子里的荷花,不是供你们吃的。”尔灼驻足,回首望来。
金鲤姬微微一笑,仰着头看着他,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一只纤纤玉手托在秀美的下巴,故意说:“哦?若小女子执意要采撷呢?”
话音刚落,一声噗通,水花四溅,一道金色的影子跃入池水。尔灼瞳孔微颤,竟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一个跃身扎入水中,紧紧尾随着那道金色身影。
“你是谁?!”尔灼飞速地拦在金鲤姬的身前,抓紧了她的手腕冷声质问,“为何总是在我梦里――你究竟是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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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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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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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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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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