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六爷没能渡过死劫!”
“怎么会这样?快去禀报癸狩大人!”
小喽啰急匆匆地上了桥,将阳间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报给癸狩。
闻言,拳头愤怒地锤在方桌,桌子顷刻间四分五裂。癸狩咬着牙,两手提起喽啰,眦目逼视,狠狠发问:“你再说一遍!”
“六、六爷渡劫到一半,为了一姑娘而中途退出,死劫结界关闭,六爷回不去结界,也……回不来地府了……”小喽啰瑟瑟发抖。
“申未渡死劫?为何不早说!!!”癸狩怒发冲冠,扬手将几个小喽啰烧成灰烬。
鬼差上前一步,向他请示:“大人,前往寒渊荒野之前,不去送六爷一程么?”
癸狩恨恨地抓着阑干,恨铁不成钢地说:“他敢对凡间女子动情,有何颜面见我!”
鬼差心生不忍:“去了寒渊荒野,又能有几人回?属下不忍看大人日后后悔。”
癸狩瞪着眼说:“他若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就于万千恶鬼中杀出一条踏回地府的幽冥路,否则,不配做我的族人,更不配做我癸狩的弟弟!”
鬼差觉得言之有理,于是默默退下。
只是,话虽这么说,癸狩却还是猛灌了一坛酒后,拎起钢叉,打开了地府大门。
他还是无法舍弃这冥间唯一的近亲弟弟。
*
幽游亭内,一群女侍围在青衣尔灼身边伺酒,亭边盛开着绚烂的幽罗红花,花香足以勾魂,女侍们的容貌个个似九重天仙女,比幽罗红花更勾人心魄。
尔灼像是万花丛中一点绿,风流无可比拟,旁人见了能羡煞双眼。
“大人,申未没能渡过死劫。”下人俯身禀报。
“哦?”尔灼略感意外,端了一杯清酒在唇边,“最有资格渡过死劫的人,却最先出局,有点意思。”
“癸狩已前往阳间,依您看,癸狩是不是想要力挽狂澜挽救他?”
尔灼扬起唇角,将酒杯放下,仰头倒在侍女怀里,说:“死劫是天地定下的规矩,连大帝都不能逾越,他癸狩还没这么大的能耐。”
“听说,不止是没渡过死劫,心神还被人捣毁了。若真是如此,癸狩必是去帮他修复心神了。”
“心神毁了?”尔灼坐起来,眼珠转动,“这可是大事,就算癸狩能帮他修复,自己也得损耗一半修为。没了一半修为,癸狩还如何目中无人?”
打定主意后,尔灼决计去阳上察看一番,于是挥了挥袖,将一众侍女化为纸人,收回袖笼里。
独自来到阳上,尔灼路过野山,看到了一行人。红衣赤夜寐背着一头驴人,跟在青色丑鬼的后面,这一幕着实奇怪。
尔灼决计先跟上。
一路跟着他们来到阴祝山,看着青色丑鬼开坛作法,对着坛上的黑色鳞片手舞足蹈,那头驴人则被捆着双手吊在架子上,正对着祭坛。
“这丑鬼在祭拜什么东西?”尔灼暗自思忖,一双丹凤眼眨也不眨地看着。
一阵风吹来,驴皮脱落,露出血水与汗水糊作一脸的人形。
竟然是个姑娘。
尔灼困惑不已,秀眉微微拧起。直到他感应到姑娘体内的胎气,具有地府气息时,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情。
“怎么会?她――体内竟有我地府的鬼胎?”尔灼越来越觉得此事蹊跷,遂即又离近了些。
“沉睡在万古深渊的鬼方大人啊~您的后人山鬼在这里诚挚地呼唤~愿您穿过那无边际的扭曲荆棘道,来满足山鬼小小的请愿~”
听着陌生的咒语,看着坛上不同正统的鬼画符,再看处在昆仑阴面外的阴山,尔灼不禁想起有关阴祝山的传说。阴祝山上座阴风阁,里面藏着禁书,禁书上记载的全是禁术,其中就有复活鬼方的秘法。
那日涿鹿山发现尸体,其实是他故意将尸体丢去的,目的是吸引鬼王他们的注意力,好让自己的纸人有机会潜入无常阁盗取《一罪簿》和《九罪簿》。那时,尔灼并不知道,那些尸体与鬼方有关。
既然此处就是阴祝山,那么,阴风阁,禁书,也不远了。
掌握了禁术,就等于掌握了地府的生杀大权,尔灼不禁心动,重新看向祭坛。
但尔灼不知道的是,连山鬼这样的通识之才掉了大把大把的头发,才领悟了皮毛。想要学完晦涩难懂的禁书,恐怕耗费上千年也无果。
尔灼立在一旁,不敢忽略掉任何一个环节,将山鬼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咒语都深深地记下。
山鬼伸出手掌,用锋利的匕首划了一道口子,将鲜血涂在刀刃上,才向满脸、满身是血的姑娘走来。
然后,开膛破肚,没有一丝怜悯,一气呵成。
一阵惨叫过后,鲜血像下雨一样,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尔灼看着血腥皱眉。身为幽冥之人,对血腥味最为敏感,于鬼王来说,能激发起最原始的食欲,与他来说,则能引发最暴虐的杀戮。
尔灼定了定神,极力平复着心神。
姑娘奄奄一息,山鬼沾满鲜血的双手则捧着血淋淋的胎儿,毕恭毕敬地走向祭坛。双膝落地,将鬼胎高高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
“遥远的鬼方大人,请您归来吧~披着满身的仇恨与戾气,踏上这片曾欺辱过您的土地,拿回属于您的灵魂,将曾经对您刀戟相向的傲慢之徒,全部挫骨扬灰~您的信徒山鬼将永远奉您为主~”
尔灼屏着呼吸默默注视着,只见,片刻的寂静过后,祭坛忽然震颤起来,紧接着山鬼手上的鬼胎缓缓地升起,升到祭坛之上。
浑身裹黑的鬼胎,绕着鬼雾,不断地流动,仿佛是滚烫的生命在翻滚。
可是,那分明已是死胎,没了心跳,尔灼却分明感受到了生命的跃动。
不应该才对。
尔灼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终于捕捉到了那仅存的微弱的一抹心跳,竟然来自祭坛上的鳞片!
尔灼不免一惊。
难道,鬼方真的尚在世间?!
“血……”仿佛是从远古传来的声音,“我要血……”
当发现此沧桑又浑厚的声音,是从鳞片身上发出来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脸上都刻满了惊恐。
山鬼悄悄地往后退了退,仿佛下一刻就要逃走。但很快,它又恢复了过来,朝赤夜寐怒喝一声:“快端上来!”
只见赤夜寐赤着脚,捧着满满一盆的粘稠血液,往祭坛走来。
可那鳞片似乎并不满意,不仅没得到安抚,反而变得愈发躁动。
“啊――我要血――”
一声怒气,赤夜寐吓得将手上的血盆摔了一地,落荒而逃。
山鬼气得上跳下蹿,正要将人抓回来,周围的鬼喽啰却纷纷露出痛苦的神情,仿佛被什么东西扼住了脖颈,紧接着,一道道细细的血线从鬼喽啰们的额上出现,血线的另一端连接着祭坛上的鳞片。
见状,山鬼立马乖乖地跪好,再也不敢乱动。
还好赤夜寐逃得快,否则,也要像这些鬼喽啰一样,被抽干了血,成了硬邦邦的干尸。
在鲜血的供养下,鳞片终于有力气离开祭坛,缓缓升起,来到鬼胎周身。乌青色的鳞片一片片地无声展开,像斑驳的树皮一样,连带着那些鬼雾一起附着在鬼胎身上。
山鬼立马伏拜。
尔灼又往前近了一步,仔细端详着鳞片上的变化。只见,那乌青色的坚硬鳞片刚触及到鬼胎,瞬时融入在肌肤之中,只剩乌黑。
然而,尾部的鬼雾越聚越多,落在地上以后,鬼胎转了个方向,竖直着立在鬼雾之中。像是在吸吮着鳞片的养分生长,迷迷蒙蒙的黑色雾气里,能分明看到鬼胎的伸展。
它从蜷缩的胎儿进化成四肢完整的婴儿,再由短小的四肢抽长成修长的手臂、双腿,直到变成完整的人形。
鬼雾越拢越浓,淡淡的雾气聚在一起,最终拧凝成黑色的斗篷,斗篷下是张白皙的脸,高挺的鼻子,刀削的薄唇,尖中透方的下巴颏。双手合叠在胸膛,修长脚踝爬满了青色的花纹,脚尖之下,流淌着血一般粘稠的鬼雾。
――鬼方?
尔灼睁大了双眼,忍不住将自己隐去,生怕被察觉。
“鬼方大人?!是您吗!山鬼终于把您唤来了!!!”山鬼巴结着。
鬼方花烈缓缓睁开双眼,一双阴霾的眸子,看不到丝毫的瞳仁。
山鬼偷用禁术虽然唤醒了鬼方花烈,但苏醒的仅仅是鬼方的魂元,魄元还寄生在躯体上,拿不到躯体,他只是一位叫鬼方的游魂。
“躯体……”从喉咙深处涌来的声音。
时间太久远了,鬼方从世间消失了近千年,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山鬼往前爬了两步,谄媚地说:“您的躯体不是在千年前,被酆都摧毁吗?您放心,小的已经派手下去搜寻合适的载体,请大人稍安勿躁~”
“酆都……”声音里隐着强烈的躁动,“万千鬼差……”
*
山林里,感受到天地的震颤,谢必安和范无赦相视一眼,双双化作一团旋风,来到驴厩前,揽起地上奄奄一息的申未。
只见,驴厩里惨不忍睹,满地血痕。
“申未,你挺住,我这就渡气给你。”范无赦作势就要作法。
谢必安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他知道心神涣散,需要强大的功法来修补,必定要耗损一半的修为。
他若有深厚的功法,也绝不会将修行不易的行为渡给他人。但面对申未,他亦无法阻拦。
“不――”申未像是感应到她的不测,得到范无赦渡的一抹法力,不管不顾的挣扎着起身,循着缚魄的指引寻蹒跚向前,“她有危险……”
随即化为一道黑雾,前往了阴祝山方向。
两人二话不说,随即化为黑雾跟上。
他俩跟过来时,才发现阴祝山布满了结界,若要闯结界,需要找到结眼,摧毁结眼,结界便可自动开启。只是,阴祝山如此之大,找结眼得耗费一番功夫。
“来不及了。”申未动了动苍白的唇,喘着粗气,直勾勾地盯着结界。
“六爷,你……”谢必安察觉到申未的意图,不觉震惊。
短短数日未见,面前的申未让他倍感生分,似乎再也不是印象里温润如玉的六爷,如此动怒气愤的面容,像是换了一个人。
范无赦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申未屏气凝神,将体内所有的戾气汇聚成一团燃烧的火球,迸溅出刺眼金光。
他要硬破结界!
“申未!”
范无赦连忙阻止,然而为时已晚,申未怒喝一声,拼尽全力,将火球推了出去。琇書蛧
轰隆一声,结界被冲破出一个窟窿,申未应声倒地。
方才,他耗尽了全部的戾气,魄元由戾气聚成,戾气耗尽,魄元也会枯涸,神明也只能叹息。但他却似乎毫不后悔,生怕没有使出浑身戾气,撞不开那该死的结界。结界破了,他终于放心了。
范无赦扶住他,满是痛心。
申未还想闯过结界,但脚下突然升起一股黑雾,将他往回拉。
倒在地上,申未奋力地抓住范无赦伸过来的手。
“是重州之狱……”一向淡然的谢必安,看到重狱后也不淡定了。
只有犯了重罪,重州之狱才会出现。
申未意识到一定是她出了事,否则,自己也不会被拖入重狱。他是鬼差,又是冥帅,只要死不了,大不了关一辈子。可她不一样,她本就是生魂,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替我――保――她――”用力过猛,他吐了一口血,艰难得握住范无赦的手,“八爷――答应我――”
范无赦皱眉,这于他而言无疑是个艰难的抉择。驴是在逃生魂,犯了罪,原本就该灰飞烟灭。
谢必安立在一旁,默默地等着他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范无赦最终还是无法越过自己的良心。
看了一眼阴祝山亮光的地方,一行热泪无声地淌下来,申未终于恋恋不舍松开了手。
――别了,傻丫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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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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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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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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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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