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这次秋游，选了离a市一个半小时车程，在c市的雁青湖。
雁青湖在外名气很大，是个很漂亮的湖。
路上，2班所乘的这辆车就没安静过。
“雁青湖很漂亮的，听说是5A级景区呢。”
“说不定回来就让我们写游记了。”
“按一中的惯例，这事，有可能啊。”
谢瀮今天起得早，没睡够，这会眼皮已经控制不住地耷下来了，戴着耳机，昏昏欲睡。
天大亮了，没有想象中的阴沉，反倒是阳光明媚，树影蒙在谢瀮脸上，忽明忽暗。
“困吗？”
谢瀮扯下耳机，有气无力地点了个头，靠在座椅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结果人越来越懒，不一会就睡着了。
他睡相很安静，呼吸均匀，像个bjd娃娃。
阳光焉的落在谢瀮身上，鸦翅一般的睫毛颤动着，往祁翊这边靠了靠。
祁翊忍住想要摸摸他脸的欲望，伸手给他拉上窗帘。
讨厌的阳光找不到他了，谢瀮微微蹙着的眉也舒展开，睡得更香甜了。不知他梦见了什么，嘴角上扬，眼尾也显露出笑意。
车子一颠，熟睡的谢瀮随着重力倒向祁翊，头枕在他的肩上。
祁翊一点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了谢瀮。他很满足，要是他醒着的时候也愿意枕着自己的肩膀就好了。
好景不长，雁青湖很快就到了。
祁翊尽量轻柔地把谢瀮叫醒，看见谢瀮刚睡醒的懵懂状态，软乎乎的，真的好可爱。
“已经到了，我帮你拿东西，你先下去好不好？”还懵着的谢瀮就跟着其他人下车了，祁翊也拿着两个人的行李紧随其后。
“都拿好东西了吧？都有手机吗？”
“拿好了——有——”
老袁拿着手机，边看边讲：“跟紧大部队啊，别着急自己去玩，下午会让大家去自由活动。”
“清楚了吗？”
“清楚了——”
老袁哭笑不得，人人都说高中是花季，是雨季的时候，他怎么觉得这班学生像是落叶一样？
“别跟个老太太老头子一样，精神点。”
“清楚了——”
其实并没有两样，不过老袁还是放过2班的“老太太老头子”们了，大手一挥，让领头的班长黄皓嘉出发。
网上大多流传着雁青湖晴天时的景色，现如今真正来到雁青湖，才知道网上的描写没有一点夸大。水光潋滟，微风拂过湖面，带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后轻轻亲吻着盛开的月季花，采撷花蕊里第一缕芳香。
雁青湖很大，湖中心隐约有个孤独的小亭子。
众人都商量着下午自由活动时坐船去湖心亭逛一圈。
走过九曲桥，谢瀮真后悔没有穿汉服来。打一把油纸伞，闲庭信步，品一杯香茗，仿佛时光都慢下来，当真是极好的。
喻言和黎晴儿今天就穿了明制，既保暖又好看。簪子叮叮当当地响了一路。
醉人的熏风让谢瀮已经忘记了寒潮这回事。
下午自由活动，老袁和班长轮番唠叨了半天，说明了集合的时间，确定大家都拿了手机才放心把人都放走。
“瀮哥，翊哥，去坐船啊？”郑曦文兴奋地跑过来招呼他们去坐船游湖，那边已经有一堆人在等着他俩了。
谢瀮当然是去了，祁翊却看着还晴着的天，考虑了一下才答应。“嗯，走吧。”
雁青湖的船都是些小木船，设计得很有情调，湖的一角有一大片荷花，长得很高，可在其中泛舟玩水，甚是有趣。
小木船仅能供两个人乘坐，谢瀮理所应当地与祁翊乘了一艘船，晃晃悠悠在偌大的湖上。
小木船还真是“小”木船，狭小的船舱让两个一米八几的少年无处安放四条长腿，处处受限。
天空悄悄变幻，太阳已经隐到云后了，暖风依旧是缓缓地吹着。
“老祁，你怕不怕船会翻？”谢瀮有些担心。
祁翊一边划着船，一边答道：“怕什么。又不是不会游泳。大不了一起游回去。”
他又补充道：“这湖不深，两米多，淹不死。”
两只船桨都在祁翊手里，谢瀮忍不住皮了：“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说完把手臂放进水里，看似卖力地划着水，但实际上并没有起到多大作用，最多是让船在原地打转。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谢瀮随口一问，小小地八卦一下。他觉得，像祁翊这样的人，一定没有，但他作为兄弟，还是得关心关心的。
“有。”祁翊的回答出乎意料，其实谢瀮觉得祁翊以后会和书过一辈子，但这只是猜测，他不好对祁翊直说。
“她长什么样啊？”谢瀮忍不住问道。
祁翊看着眼前的这个小朋友，说：“嗯……很可爱，长得好看，学习好，会跳舞。”
就像你这样的。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女生。”谢瀮茅塞顿开。不还是那种温柔甜美可爱的嘛！他之前的想法没错！
祁翊笑着，没更正谢瀮的话。
不是女生，是男生。并且这个男生就是你。
说话间，天暗了，乌云盖顶，原来的暖风已经换成了寒风，谢瀮这才记起寒潮这回事。看这天色，估计时间已经不早了。
他们的船已经飘得离岸边很远，雁青湖的另一边是座未开发的山，过不去。
小木船毕竟还是小木船，划猛了容易翻船，想要回岸上去就更不容易了。
艰难地划着船，却被狂风吹着的湖水越推越远。一张口，冷风从口里鼻里疯狂的灌进气管里，呛得谢瀮连连咳嗽。
一些细微的雨丝从天上飘下来，乌黑低沉的天预示着将有一场暴雨来袭。
两人停下划水的桨，随波逐流至不远的湖心亭。无论怎样，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到岸边的了，不如在湖心亭里避避雨，等这阵风雨过去了再做打算。
一望无际的湖面上看不见其他人的船，估计早就都上岸去了。
祁翊用船桨勾着湖心亭的栏杆，将船靠在边上。“小心点，上去吧。”
谢瀮尝试着站起来，扳着栏杆一跨就跨进亭子里。船上只剩下祁翊一个人，维持平衡尤其艰难，他尝试了五六遍，才勉强抓住湖心亭的栏杆，还差点掉下雁青湖，最后有惊无险地踏上了湖心亭。
这个亭子本意应该是用来装饰，却意外地修得很结实，空间不算太小，只要不刮台风，应该也不至于成为“落汤鸡”。
风越刮越猛，暴雨终于在漫长的酝酿后如约而至，世界仿佛陷入黑暗之中。
谢瀮从包里拿出手机，很好，他真不愧是锦鲤本人，关键时候竟然没电了。
难道他这种锦鲤是专门耗自己运气给别人好运的？
祁翊的手机还有最后的7%，开了超级省电，控制住了不断往下掉的数字。
“关键时候掉链子。”谢瀮看着祁翊的手机，表情凝重：“没信号。”
真是什么都让他赶上了。
“没事，他们发现我们不在，肯定会来找我们的。”祁翊倒显得不太担心，一副有把握的样子。谢瀮看他成竹在胸，也莫名地安下心。
安心是不能当饭吃的，它也不能当衣服穿。
谢瀮冷得缩成一团，不停向手心呵着气，嘴唇已经冻得没有血色了。
他抑制不住地发着抖，殊不知祁翊看在眼里，脱下自己的外套，在谢瀮意想不到的时候盖住了他。
“？你不冷吗？”
“不冷。”祁翊声音很低，有些哑。
古有张岱湖心亭看雪，今有谢瀮祁翊湖心亭避雨。
又是一阵寒风，夹带着冰冷的雨点，汹涌的湖水，也有被风带上亭子的意思。
饶是谢瀮穿着两件衣服，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他无法想象只穿着一件短袖的祁翊是有多冷。
谢瀮突然站起来，想抱住祁翊，让祁翊把手臂伸到衣服里，好暖和一点。
谢瀮看祁翊有些犹豫，着急道：“祁翊你还在想什么？你看你嘴唇都发紫了，你会被冷死的！我都没有介意你介意什么？”
谢瀮终于用衣服裹住祁翊，两个人身高差距不大，也就是那么一两厘米的样子，这姿势看上去颇为亲密，但实在是无奈之下而不得不为之。
虽然还是冷，但两个人的体温再加上外套的加持，已经比刚才两个人一起受冻要好得多了。
“祁翊。”他听见而耳边的声音在喊他的名字，应了一句。“嗯？”
“他们什么时候来啊？如果我们真的被冻死在这里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冻死在这，那我大概也会和你一起吧。”
祁翊略显悲凉地自嘲：“黄泉路上有个伴，挺好的。”
“你说什么。不会死的。”谢瀮闷声道：“你是我兄弟，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死的。”
心脏与心脏靠得很近，“咚咚，咚咚……”，这声音就很让人安心。他们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淅沥的雨声，就只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
肌肤相触，温热的感觉在暴雨里尤为难得。让他们不住地向对方靠近，要抱得再亲密些，要融在一起。
虽然他用的是“兄弟”，但祁翊还是很感动：起码他会那么说。
“挺有义气的。忠义堂就需要你这种人。”
谢瀮吸着鼻涕笑了：“你别开玩笑了。”
远处射过灯光，谢瀮挣开祁翊的怀抱，向灯光处招手。祁翊手臂上还残着余温，拥抱的感觉实在是太过让人眷恋。
老袁在赶过来的救生船上，十分着急，看到两个学生安然无恙，紧锁的眉终于松开，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他除了这个什么也没说，对两个人的危险行为一概不提，谢瀮一阵轻松，同时又沉重了。
暴雨还在不停地下着。琇書蛧
谢瀮在酒店房间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感受过寒冷，才知道温暖的可贵。
雨滴蒙在窗玻璃上，晕染了外面霓虹的灯光。他默默地拿着一件衣服，是祁翊的。就是刚才那件与他们一起同生死、共患难的外套。
谢瀮拿起来闻了闻，是一股熟悉的柠檬香，还混着草木香。他一直觉得祁翊的信息素是柠檬，现在想来，大概不是。
他脑子里冒出了一种植物：柠檬草。
是一种热带的草本植物。
倒是很符合祁翊的形象，阳光，温暖，可靠。
他又想起了刚才那个很长很长的拥抱，那时候情况紧急，容不得他想别的，现在得空了，反而冒出来很多别的东西。
他的拥抱……也很温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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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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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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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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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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