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封地亲王三年回京一次不同,长公主离京,非召不能回。
长乐既选择了去封地,多半也是不想回京了的。
察觉哈德努审视的视线停留的有些长,沈碧落收起所有心思,行礼告辞。
“稍等!”他喊住她,“有样东西你顺带回去,省得本王的人再跑一趟!”
他唤人捧了个一尺见方的木匣送进来,稳稳放在她面前。
“王妃可要拿好了,否则陈王这箭就白受了!”他笑的分外诡异,“记住,千万别好奇打开!”
一个念头自心中升起,纵使百般压抑,沈碧落仍控制不了内心的反胃感,匆匆挪出帐外,呕声连连。
哈德努摇头笑笑,“再聪慧的女人,也还是个女人!”
他用下巴指了指木匣子,“送去给她身边的人!”
刚刚抱着木匣进来的将士应是,又小心翼翼的捧起木匣子出去。
帐帘刚垂下,一人就自阴暗角落现身,一条扭曲难看的伤疤自额角划到下巴,看起来分外阴森恐怖。
开口的嗓音像被烟熏过的,嘶哑难听,“王上,就此放她归去有些不妥!”
哈德努眼皮都未抬,反问道,“有何不妥?”
那人盯着他手中把玩的画册,犹豫道,“万一她不信守承诺......”
哈德努抬眼看他,带了些笑意,“阿其力,你要学着相信别人!”
他碧眸加深,似在劝他,又似在劝自己,“不是每个女人都如寒殿的那位一样,吃人不吐骨头的!”
阿其力皱了眉,疤痕两边脸高低不平,更加恐怖,“可她手上还有主子的画!”
哈德努摇摇头,语气肯定,“放心,她没有了!”
他将两本画册同时打开,翻了几页,便将右手边的一本投入火盆,火蹭的一下上来,渐渐吞噬整本画册。
阿其力不解,“王?”
哈德努碧眼含笑,“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他指了指渐成灰烬的画册,“就那本还是临时凑数的!”
画功颜料都与这仅剩的一本相差甚远,初看或许真能被她骗了,但经不得细究。
“何况......”他又掀起嘴角,心情看起来很好,“就是她想留,陈王也容不得她留!”
那男人都容不得她多看别人一眼,如何会再让她触碰这些。
阿其力不善言辞,纠结了许久,还是问道,“王喜欢她?”
哈德努浅笑,“喜欢!”
又加了一句,“只要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本王都喜欢!”
阿其力却不被他带偏话题,言语简单直接,“她能让王开心!”
“其他女人,不行!”
哈德努嘴角微颤,谁说阿其力不懂人情世故的,站出来!
他尽量表达的云淡风轻,“老子更喜欢整座森林,如何能为一棵树放弃!”
阿其力看不懂他,觉得他是在强颜欢笑,懂事的转移话题道,“王真要将唐将军遗骸送给陈王?”
哈德努坐正了身子,肃了脸,“本王有仇必报,但也有诺必履!”
“他射本王一箭,也受了本王一箭,躺着的两个月算是本王额外收的利息,本王既应了他,必守承诺!”
他顿了顿,已有所指,“只要那些老顽固没发现掉包了就行!”
阿其力抱拳道,“王放心,阿其力亲自动手的,绝没留下任何痕迹!”
哈德努自是信任他,点头令道,“你出去盯着些,勿让人为难了他们!”
阿其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又学到一个新词,死鸭子嘴硬!
······
沈碧落远远离了主帐,吐的昏天暗地。
洪齐在一旁急的冒汗,这都稳了有些日子了,怎么又开始吐了。
沈碧落吐无可吐,正准备接了帕子擦拭,余光瞧见那捧着木匣缓步走来北荒将领,又是一股酸意涌上心头。
“呕!”她连连摇手,阻止他前进。
那将士也有些发懵,不敢再近身。
沈碧落又空呕了片刻,搭着洪老头借力缓了片刻,才从袖中掏出白瓷瓶,吩咐左为,“你先带解药回去!”
“告诉郑林,先给他服下红色的,其他两颗待我回去再说!”
左为有些踌躇,迟迟不接,“王爷令属下不离你左右!”
沈碧落笑着安慰道,“放心,我没事!”
“北荒王若要杀我,我们一人都走不出这营帐!”
左为仍是不动,沈碧落气急,吼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若再迟疑,就等着替你家王爷收尸吧!”
左为一惊,这才将小瓷瓶接了过去。
沈碧落又指了指那将士手中木匣,“将那木匣带回去给永宁,他会知道如何处理的!”
左为不疑有他,一个闪身,木匣已转到他手中。
沈碧落强压酸意,催促道,“快走!”
左为抱着木匣行礼,“属下快去快回!”
待左为消失了身影,沈碧落才重新拥紧裘衣,与洪齐相视道,“我们也走吧!”
洪齐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在北荒众将士的注目礼下砥砺前行,步伐异常坚定。wWW.ΧìǔΜЬ.CǒΜ
······
苍月关地处北疆,昼夜温差大,此时寒冬未过,地面结冰难行,两人相扶着走走停停,竟热的满身大汗,沈碧落十分难受,又不敢轻易将裘衣褪下。
洪齐不断打气鼓励,“娘娘,快到了,您坚持坚持!”
此次荒芜,沈碧落心知危险,万不敢停留,可腹中饥饿难受,双腿又有些发软,她实在不知还能走多远。
她问洪齐,“我们离马车还有多远?”
洪齐心领神会,知道她走不动了,忙回,“离的不远!”
“只是!”他有些担心,“老奴过来时未将那马拴住,只怕马车未必还在原处!”
“去看看吧!”沈碧落记着他当时将包袱拿出了马车,即使没有马车,能找到些点心果腹,也能再抗些时间。
若能熬过今夜,天亮了,自会有人来接他们。
洪齐拿着火把,小心的挑些有枯草的地方让她下脚,说是距离不远,两人仍走了小半个时辰,远远看到前面火光一片。
“那是?”洪齐眯了眼,片刻后开怀大笑道,“定是永宁,流觞他们!”
沈碧落也带了笑意,总算,熬过来了。
那头也发现了这荒原中的一抹幽光,片刻后,几匹马纷至沓来。
当先的便是永宁,流觞两人,“娘娘!”
两人快速滑下马,拥簇近身,仔细打量一番,才松了口气。
永宁摆了晚娘脸,“娘娘太冲动了!”
沈碧落没力气与他打口仗,甜甜一笑,“我饿了!”
向来稳重的流觞此时连声音都在颤抖,“有的,都有!”
他招手让人将马车赶过来,“娘娘先上车暖暖身子,我们回营地,热汤热水都有!”
沈碧落上车前觑他一眼,笑道,“谁要喝汤喝水,我要吃肉!”
流觞连忙点头,“有的,有的!”
旁人没见过他这极不稳重的模样,都有些想笑,气氛从刚刚的低迷状态转至高潮,大家伙儿的兴致高涨,回去一路欢声笑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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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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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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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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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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