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碧落舒服的喟叹一声,这药抹上去初初虽有些刺痛,但揉的久了,竟有一股热气自内而外,舒服的让人,无法言说。
阿暮看她那一脸享受模样,知道药起了作用,不敢停手,又多揉了一会儿。
一切忙完已是子时正,阿暮净了手给她拆头发,憋不住还是问了,“主子,你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了吧!”
沈碧落望着镜子,秀眉一抬。
阿暮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她出声,索性放下梳子,甩出残酷现实,“今日老夫人让主子搬进来,摆明了是要让你们同房,主子就算今日躲了过去,明日呢,后日呢?”
······
月缺霜浓,沈碧落躺在床上,掰手指数绵羊,睡意全无,阿暮的话犹在耳边。
从知道他身份那刻开始,她就抱着一拍两散的想法,到如今还没提过和离两字,主要就是信不过他人品,怕他拿无忧开涮,如今知道内情,更怕!
从今日情况来看,他一点也没休她的打算,甚至,平静的有些令人恐惧。
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这府内所有人都叫她一声王妃,她从来也没当回事,毕竟,她嫁的那个人叫,陈默。
至于秦子墨,那是当今的陈王殿下,婚姻向来不是他能掌控的。指不定哪天自己就得卷了铺盖滚蛋,陈王府的正妃之位,不是她一个小商门户能够肖想的。
但,今日她这位婆母的所作所为,又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下午的那场仗刑如果算是个告诫,无非想表明的就是,要想在这王府里过得好,就得遵守她的规则。
她当时边跪还边庆幸,依照她这婆母对她生厌的模样,只怕离下堂的日子也不远了,她到时就以无忧为条件,逼得他们交出无忧才肯让位......
她甚至连以后落脚在何处都想好了,偏偏此时又给她临头一棒。
让她搬进墨阁到底是几个意思,默认她儿媳妇的身份?还是,有新的套路!
沈碧落又干脆利落的翻了个身,阿暮终是忍无可忍,披了衣服进来,“主子,要不还是熄了灯睡吧!”
她整晚长吁短叹的,连带她都睡不着了。
她想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老夫人如今回来了,按例,主子明日一早便要去请安的!”
沈碧落望了望她,两眼无神,叹了气道,“熄了吧!”
阿暮点了点头,刚要吹灭蜡烛,后面就传来阻止声,“等等!”
沈碧落欲言又止,半响才吞吐道,“他可睡了?”
阿暮转出去望了一眼,片刻后又进了内室,回道,“书房的灯还亮着,应是没睡的!”
沈碧落问道,“他怎么还没睡?”
阿暮这下真忍不住翻了白眼,“主子如此关心,莫不如自己去问一下!”
被她如此一堵,沈大小姐脾性上来,当真起来穿了靴子。
阿暮怕她冻着,虽有惊异,手脚却惯性给她拿了外衣,啰嗦道,“万一他和主子一样,点着灯睡呢,主子贸然前去,怕是不妥!”
“再说......”
沈碧落一瞪眼,阿暮立马将后话吞了,此时分外后悔刚刚那句耍性之语。
······
秦子墨向来不喜身边留人,两个最为得力的此时都躺在床上养伤,洪齐也不在,整个院子空落落的。
沈碧落主仆两人一路无阻的走到书房外,却为如何进去犯了愁。
人若是睡了,敲门岂不造成侵扰;人若没睡,这么晚打扰,好像也不对。xǐυmь.℃òm
沈碧落从未像此时一样窘迫,阿暮耷拉着脑袋,摆明了一副不管不问的模样。
“还不快进来!”里头的声音似乎有些烦躁。
沈碧落一愣,阿暮顺势推了她一把,待她进去,火速阖了门,阻断她的退路。
她抬眼望去,灯下之人仍是白日着装,整条左臂暴露在空气之下,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自肩部延申至臂弯,狰狞恐怖。
秦子墨正笨拙的给手臂上药,头也不抬,不耐烦道,“快将纱布拿来!”
久不闻回应,抬头却看到仍杵在门边,神色呆滞的沈碧落。
他赶忙拿了外衣挡住伤口,皱眉道,“怎么是你?”或是觉得自己语气有些生硬,又改口道,“怎么还不睡!”
沈碧落这才回过神来,挤了丝笑容道,“睡不着!”
她往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手足无措。
似看出她的窘迫,秦子墨抬了抬下巴,指了对面椅子,“坐!”上药的动作却没再继续,仍是紧紧握住遮挡的衣服。
沈碧落此时是一万个后悔,冲动果真是魔鬼!
可,既看到了,就不能再装聋作哑。
“对不起!”
此话一出,屋内温度骤降。
秦子墨脸色几经变换,终是忍不住问道,“为何?”
沈碧落没听懂,问,“什么?”
秦子墨眼神复杂,犹带一丝讽笑问,“落儿这声‘对不起’,是为弃我而去,还是,这臂上的伤?”
“当然是......”
话未说全,秦子墨便变了脸色,眼神冷淡且忧伤,“若是为了这伤,大可不必!”
眼前的秦子墨浑身散发着冰气,将他自己团团围住,生人勿近。沈碧落偏偏抓住他那一丝脆弱表情,彷佛生了裂缝的陶瓷娃娃,轻易就能将其破碎。
沈碧落贝齿咬唇,终是鼓足勇气,上前拿了药罐,道,“我替你上药!”
然秦子墨却只是盯着她,丝毫没有掀开衣服的打算。
沈碧落觉得好笑,他这样,倒让自己有点大灰狼欺负小白兔的模样。
她循循善诱道,“乖,我保证就只上药,不会欺负你的!”
秦子墨嘴角微颤,憋了一肚子的气,在她明亮俏丽的笑颜下,趋于平静。
想他战场运筹帷幄,算计人心,从无败绩,倒真未想过今生会栽在一小妮子手中,还甘之若饴。
他微微一笑,指向她身后案上的一个瓶子,“拿错了!”
沈碧落因为他突起的笑意还有些晃神,待反应过来,又觉得他的笑脸颇为刺眼,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赶忙换了瓶子。
“还不快拿开!”
她上前便要扯了那遮挡的衣服,没想到秦子墨手一滑,衣服便直接从伤口上扯过,秦子墨当即一声闷哼,牙口瞬间咬紧。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沈碧落急得语无伦次,将那衣裳远远扔开。
那还未凝固齐整的伤口又冒出几颗新珠,沈碧落只觉脑袋晕沉,视线也渐渐模糊,她想拧开瓶盖,却怎么也拧不开。
秦子墨见她眼中蓄泪,素手发抖,忙的一把将她抓住,“没事,我没事!”却是越安慰,沈碧落越慌乱。
他甚为烦躁,怒吼一声,“还不快给本王滚进来!”
沈碧落被他一吼,更是委屈,他忙的又哄,“我不是说你,不哭,乖,不哭......”
郑林就是在这一副场景下,胆颤心惊的滚了进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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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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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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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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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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