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秦子墨薄唇轻启,语气坚定,“若母妃执意如此,儿子亦有错,连儿子一同仗罚吧!”
陈太妃冷着一张脸,偏过头去不看他。
“母妃!”这一声凌厉高亢,连沈碧落也不免一震。
陈太妃脸色僵硬,气势丝毫不输儿子,冷哼道,“主子有错,做奴才的不但不劝着,还让主子受了伤,这二十板子算是轻了!”
此话一出,沈碧落心中又是一震,受伤?她将秦子墨上下扫视一番,再看他因发怒而有些潮红的脸颊,受伤了吗,估计伤的不重吧!
板子声持续钻入耳中,旁边有个奴才大声报着数,转眼已过了十仗,几人虽咬紧了牙,仍有闷哼声流出,沈碧落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他们额角新冒的汗珠。
情势不容细思,她立即往前跨了一步,“扑通”一声便跪在了陈太妃面前,道,“母妃,一切皆是儿媳任性,母妃若是生气,儿媳愿受责罚!”
“外面的都是王爷手下得力干将,还请母妃饶恕他们!”沈碧落趴伏在地,姿态诚恳。
陈太妃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表情冷然!
秦子墨心中闪过一丝不快,咬牙切齿,再求道,“母妃......”
陈太妃嗤笑一声,打断道,“她要跪便跪着,摆这份姿态作甚!”
又朝沈碧落说到道,“不管你是因何目的嫁过来,既嫁了,就好好想想,怎么做才是对的,莫要再起旁的心思了!”
话音刚落,那头二十仗已执行完毕,陈太妃看也不看跪着的两人,起身便要离开,唐可儿哭哭啼啼的跟了上去。
陈太妃在门槛处停了步,不耐烦的斥道,“哭什么哭,镇日只知道哭,成何体统!”
被她一吼,唐可儿只能硬生生憋住,只留呜咽之声。
陈太妃见她如此模样,又叹道,“行了,哀家准他这段时间留在可心阁养伤!”
这下唐可儿连呜咽之声也停,待陈太妃离开,便磕磕绊绊的跑到永宁身旁,吩咐人去找大夫,抬永宁回可心阁,场面一时吵吵闹闹,分外嘈杂。
“落儿!”秦子墨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双手便要过来扶她。
她跪直了身子,推开他的双手,不理不睬。
秦子墨看她一脸冷淡模样,妥协道,“我陪你!”
沈碧落依旧没有理他,双目直视前方,不喜不悲。
那头永宁却不让人将他抬走,同流觞等人跪在石板地上,冷硬刺骨的寒风刮的人生疼,然几人面部皆汗如雨下。
唐可儿见状,刚忍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永宁哥哥,求求你了,快跟我回去吧,你身上还有伤......”
一向对她迁就的永宁此时却冷了面孔,朝唐可儿身后丫头吩咐道,“快将你主子扶回去!”
“永宁哥哥!”唐可儿不依不饶,干脆跪在他身旁,威胁道,“永宁哥哥不回,可儿也不回!”
永宁疼的冒汗,此时被她一激,当即发了怒,吼道,“还不快将她扶回去!”
众人从未见过他如此凶神恶煞,两个丫头看他此时暴厉模样,再不敢犹豫,哆哆嗦嗦上来拉唐可儿,“主子,这地寒凉,我们还是回去等大人吧!”
唐可儿撒泼,就是不离开。
里面突然传来秦子墨的声音,“都回去上药,三天内不许下床!”
“属下陪主子!”流觞声音有些沙哑。
几人皆异口同声附和,“属下陪主子!”
这下连站着的众人都跪了下来,满满当当的跪了一院子。
不容置疑的声音再度传来,已隐隐有了愤怒趋势,“本王的话不说二遍!”
洪齐赶忙站起,左手拉起永宁,右手拉起流觞,“都回去,闹哄哄的干甚!”
两人被他拉起,透过掀起的门帘只瞧见那两人跪的笔直的背影,仍有些不情愿。
洪齐叹了一声,劝道,“主子们的事,不是你们该掺和的!”
“都回去!”他挥手推了推几人,又喊了几个奴才,“去大夫那儿领上几盒药膏,给他们送去!”
几个奴才当即领命,往外跑去。m.χIùmЬ.CǒM
永宁这才扶着唐可儿,低声道,“回去吧!”
唐可儿心头一松,脸上已带了喜意,“好,好,我扶你,我们回去!”
流觞几人见他走了,也相互搀着离开。
······
亥时初,清心阁仍灯火辉煌,陈太妃披着一件大氅坐在梳妆台边,手耷拉在一个檀木盒上。
孙嬷嬷小心翼翼的替她打理头发,劝道,“主子,该休息了!”
陈太妃却没理她,“啪嗒”一声,拧开盒子上挂着的小锁,打开盒子。
孙嬷嬷再沉稳,此时也忍不住讶异出声,“主子,这不是......”
她紧紧盯着盒中的那方绣帕,不会看错的,那就是主子的第一幅绣品,因为鸳鸯头顶的一缕毛色选了红线,还被她们几个贴身丫头打趣,主子这是春心萌动了。
这绣品最终落在了张家小姐的手里。
而王爷去了趟国公府,王妃便找回来了!
孙嬷嬷不敢再细想下去,这,天意果然弄人!
“没成想,她竟是慧心的丫头!”陈太妃的声音中充满怀念。
孙嬷嬷不敢应声。
陈太妃看了她一眼,她这才挤了笑意,说道,“奴婢还记着以前主子跟张家小姐开玩笑,说她拿了您这块帕子,将来生了女儿便要给您做儿媳妇,没想到,如今倒成了真!”
她探了探陈太妃脸色,除添了抹忧愁外,不像是生气了,便继续道,“张家小姐向来重诺,只娘娘她......”
她见陈太妃回过头来看她,欲出口的埋汰之语临时转了弯,“娘娘早没了母亲,年纪又小,有些不懂事,主子您耐着心教教便是,切莫气伤了自己!”
陈太妃没理会她的规劝,念及往事,“慧心从来淑娴,最是听话,姐姐常说,我若是能有她一半耐静,她便能放了十分的心!”
孙嬷嬷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陈太妃也没期望她有所回应,继续道,“谁能想她那般柔软的女子,为了真爱,竟如此固执,哪怕被逐出家族也在所不惜!”
她顿了顿,又轻哼一声,嘴角溢了一丝讽笑,“我事事都要争个明白,却临了在自己的婚事上糊涂一把,呵,想想真是可笑......”
“主子!”孙嬷嬷压低着声音,阻止了她的胡言乱语。
“怕什么?”陈太妃挑衅一笑,“他都死了五六年了,难不成还能从底下上来赐我一死?”
孙嬷嬷一时又急又怕,却也无可奈何。
陈太妃冷了笑意,转了话题,问道,“还跪着呢?”
孙嬷嬷神色微微一松,回道,“王爷和娘娘跪了有两个时辰了!”
陈太妃柳眉又提,轻嗤道,“他秦家到惯会出情种!”
眼见孙嬷嬷又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陡然觉得没趣,令道,“你莫要服侍我了,去叫他们起来吧!”
孙嬷嬷应道,“横竖也不在这片刻,奴婢先服侍主子睡下,再去传令!”
陈太妃摆摆手,“去吧!”
“再跪下去,只怕我这儿子要跟我心生嫌隙了!”
孙嬷嬷听此,再不敢犹豫,躬身急退了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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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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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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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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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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