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眼前这一幕令他惊恐万分。
张怀之上半身垂落塌边,撕心裂肺的咳着,右手却似紧握着东西,青筋暴露。
刚刚明明他送纸条进来时,还一副春风拂面的柔和感,怎一瞬间......他也顾不得细想,只匆忙上前将其扶起。
“快去请王太医!”他对外高喝一声。
张怀之试图拦住他,话还未出口,却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黑衣侍卫再不顾及他的抗拒,怒喝道,“快去请,有事我担着!”
此话一出,外面立即有人应声,施展轻功至极限,直往那宫墙根奔去。
张怀之吐了一口鲜血,咳嗽虽缓,人却有了昏迷之势,黑衣侍卫不敢动他,只小心翼翼将他放平。
不过片刻功夫,一黑色劲装少年便将衣衫不整,满口污秽的老太医抓回,待脚一落地,王太医看清周围,只跌跌撞撞的滚爬到张怀之身边,抬手搭脉,动作一气呵成。
半响,浓眉紧拧,语音微颤,“这,这怎地这么严重!”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照顾的,怎这般重了才喊我过来,再晚,再晚,老夫就不救了!”
“都跟你们说了,要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越是这种严寒酷冬,越要小心!”xiumb.com
“忧思过度,郁结于心,我不是让你们什么事都不要打搅他,好好将养着!”老头吹胡子瞪眼,怒目而视,直指刚刚将他抓来的劲装护卫,“你小子,还不快将老夫的药箱拿过来,等着你主子咽气啊!”
如此总算找回了些面子,手下忙碌不停,找准几个穴位,下手快且稳。
眨眼功夫,张怀之煞白的脸色微微回缓,略微咳嗽几声,人渐渐清醒。
“又麻烦王太医了!”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依旧谦谦君子,面冠如玉。
“驸马客气了!”老头子又恢复往常谨慎有礼的模样,完全没了刚刚的气吞山河,里衣歪斜的,看起来又多了几分滑稽。
“驸马!”一华贵女子匆匆奔将而来,清丽无妆的脸上全是担忧惊恐,一双凤眼已是微红。
王太医并众人见她来,皆跪地拜礼,“公主千岁!”
秦子露没顾得上理会,她眼中唯张怀之一人,踉跄到塌边蜷缩微坐,两眼已是红透,“驸马!”
“公主,我无恙!”张怀之微微一笑,满室风华。
“白日里,本宫见你时还甚好,怎么几个时辰就这般,这般......”声音哽咽,难以继续。
“无碍,盛二他们大惊小怪了!”张怀之犹豫半响,终是轻覆袖上那只素白柔荑,稍作安慰,转瞬便抽离开去,“你看我如今不好好的吗......咳咳......”
袖中藏着的手紧紧蜷曲,面上却是笑意十足,“只不过是嗓子有些痒!”
秦子露见他真停了咳嗽,侧首望向王老头,“驸马到底如何了?”
王老头一脸肃穆,见张怀之微微摇头,半响,才出声道,“公主放心,驸马不过是受了些风寒,引发了旧疾,好好将养着,开了春就好了!”
秦子露见他如此说,脸上才微微有了血色,转身对着众人,凤眼中凌厉一片,“若是再照顾不好驸马,本宫唯你们是问!”
众人连忙附应,“遵令!”
“公主,驸马的药煎好了!”秦子露的贴身女官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众人自动回避。
盛二这才抽空拐到一个角落,背对众人将刚刚滑落在地的小纸条打开,纸条已被汗渍浸湿一片,依稀能看到几个字“小姐携夫,不日返京”。
与张怀之同样遭受万点暴击,他反反复复确认几次,一笔一划,凑起来就是眼见为实。
携夫,表小姐,这是嫁人了吗?
这消息属实吗?月前兄长的家信中怎么没提到?他心中一连串疑问。
可是,这信鸽分明是表小姐离京时,主子送出去的,他反复确认过了,况且银儿爪子处有一银色胎记,他绝不会看错。
三年来,兄长首次让银儿传信,只可能是关于表小姐的紧急信件,他该提前看一眼的,可是,看一眼又有什么用,不日返京什么意思,兄长只怕也无可奈何,不得已才提前传了信,担心他日若被主子撞见,场面更难收拾。
盛二此时心神不宁,一向被人夸赞智多星的大脑拧结一片。
“盛二哥,你怎么在这儿!”身后传来甜腻的女声。
盛二一个激灵,不着痕迹的将纸条藏起,这才转身,已是笑意温和,“小桃妹妹,你找我有事!”
“不是,不是!”小桃脸有些发热,这人长期待在驸马身边,早将驸马的谦谦模样浸润干净,端的是一副温润如玉,她稳了稳心绪,道,“驸马找你呢!”
“好!”盛二笑得温顺,问道,“公主可还在!”
“嗯,在的!”小桃温婉颔首,“不过,公主快要回去歇息了!”
盛二点点头,绕开她,自若推门而入,“公主,主子!”
秦子露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起来吧!”
若不是来的匆忙,仪容有所不妥,她自是想整夜伴着的。
与对着张怀之的柔然不同,面对他人,秦子露自有一股威厉存在,“好好照顾你主子!”
盛二抱拳应道,“是!”
“恭送公主!”气度恭敬守礼,却断了秦子露的留意。
秦子露怪异看了他一眼,耳后传来磁哑声音,“公主早些回去歇下吧,我这儿有盛二守着就行!”
秦子露乖巧的点了点头,眼神中尽显女生柔软,“好!”
“我明日再来看你!”
待人一走,满室阴凉,张怀之趴在塌边咳了阵,一向谦顺的面孔失了笑意,神情有些微微扭曲,含了些恨意,道,“纸条呢?”
盛二微微一怔,半响,将手中纸条递出。
男子保养极好的修长手指将纸条接过,拇指反复在那几个字上摩挲,一向笑意倾泻的眼中此时替换上凉薄寒意,“去查!”
短短两字,盛二已明白其意,转身便出了暖室。
携夫,呵呵,落儿,得不到我的同意,你怎能轻易嫁了他人!
张怀之笑意破碎不成串,他微微起身,将手中纸条丢下,碾的粉碎,直至看不出任何痕迹。
······
短短十余天的行程,秦子墨愣是用了一个月,才将全程跑完,看着越来越近的巍峨城门,沈碧落心绪复杂,放下纱帘,端正坐在里头。
一旁读着信文的秦子墨见状,放下书信,笑道,“可是乏了?”
沈碧落笑容有些僵硬,回道,“还好!”
“若说繁荣昌盛,整个南襄国只怕都没能与国都相比拟的,你喜热闹,怎么到了京都,反而不看了!”秦子墨脸色甚是柔和。
“又不是没看过,有什么好看的!”沈碧落心中甚为烦躁,反正这段时间也没少使小性子,直接冷了脸。
“好,好,都应你!”秦子墨好性子的惯着。
马车在城门处微微一停,似听到有守卫上来查问,不过却连帘子都未掀,就顺利放了行。
沈碧落此时惆怅万千,哪顾得上这般细节,只感觉走了许久,马车才缓缓停下,秦子墨一撩衣服下摆,先她下了马车。
她微给自己加油鼓气,半响才弯腰出去,阿暮随着小无忧在他们前面到的,此时已下了车,人却怔立在原地,神情微微发愣,丝毫没过来扶她的想法。
随她的目光看去,沈碧落面色一僵,“陈王府”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压得她呼吸一滞。
秦子墨却浑似没察觉到她的愣意,抬手过来,“落儿,到了!”
沈碧落慢慢将手递了过去,被他一把拉入怀中,脚一落地,震耳欲聋的声音敲打着她的心肺。
“恭迎王爷,王妃回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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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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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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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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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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