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经文,还能用上一用的。
她并没有要毁掉的意思。
只是初见凡人之道,心生偏执,囿于被挖眼的刻骨之恨。
这样的问话,却让楚世诀和楚时修浑身僵住。
似是窘迫到了浑身发烫。
又好似有一股寒气,覆盖全身。
看着恹恹低头的楚南音。
心里忽然有了,不知从何说起的滋味。
“抱歉,阿兄,我失言了。”
楚南音从执拗躁郁的情绪抽回了一丝理智。
“没事,这事,是阿兄不够稳妥,做得冲动了。”楚世诀闷闷地说。
“罢了,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就过去吧,人还是要向后看。”
楚世远虽不是长兄,却如定海神针般,是大楚这座府邸的顶梁柱。
他看着愁眉不展的兄妹们,宽慰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大楚还有后福。阿音,你就按照你现在的修行来,平日里把摘星司弄好就行,哪怕多用点好东西。”
“是。”楚南音点头。
“你们,日后行事之前当要三思,大楚经历几次的事情后,虽然没有动到根骨,但不得不居安思危,未雨绸缪。”
楚世远看着这些人,突然很无力。
大浪淘沙。
要想生存下去,决不能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和智慧。
而如楚世远所说的是——
那些被楚凌想尽方法送来的经文功法,基本都自毁了。
楚祥得知此事,生了好一顿的气。
反倒是先前伺候楚凌的侍者们,竟还保留着那些经文功法。
“把他们的拿过来给阿音就好了。”楚世诀说。
“不可!”
楚世远斩钉截铁地摇头驳回,“楚凌兄很用心,每一本经文功法相对应不同的人,强行掠夺反而适得其反,若是走火入魔就不好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其余人闻声,登时就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当务之急,是把本源族长的位置拿回来。”
楚世远皱眉深沉道:“上界修行者们都说,叶楚月过不了天梯,来不了上界。但我查看了一下她的生平,抛开一切偏见不说,她这个人,有封侯拜相之才,虽为女子,但有帝王相。目前可知的是,不管她能不能登天梯,最起码现下来不了。把本源族长的位置拿过来。”
“可是,不好拿,她有本源老祖雪枭的印记。”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楚世远露出了一抹笑容。
“对了,我们所做的事,不要让母亲知道。她心仁慈,而那叶楚月,到底是她亲生的孩子,又心怀愧疚,难免煎熬。”
“也是。”
“……”
海神界,山峰前,溪水潺潺倒映枯枝,落叶漂浮而动泛着几许旧黄。
一方禅杖驻地而后落定。
楚凌顿足,闭上眼睛感应了一番。
他看见,一把火,焚了他的经文。
他听见,南音、世诀等人的心声。
“还是,如此吗?”
楚凌摇摇头,眼睛干涸到生疼。
当泪水涌在眸子,眼睛更是刺痛到了极点,难以睁开,紧闭着也很难缓解。
他皱着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万里之路的苦行福报,就是被这样对待的吗?
反观昔日的仆人,视如瑰宝。
反观被看不起的小月,盼他安然。
那些被焚掉的经文,化作千丝万缕的剑,贯穿了他的灵魂。
楚云城之流,冤孽太重。
杀女之罪。
不容于佛门。
楚凌忍着不适承受着苦痛,才把经文心法镌刻出来送到大楚。
他虽远行,但也希望为大楚出一份力。
正因是这样,一旦被销毁,那些经文就会成为在灵魂永生搅动的利刃。
“楚凌,你可知错?”
似有雌雄难辨的怒音,如一阵阵的浪涛,在楚凌的脑海里剧烈地冲击。
楚凌闭上眼睛,周身的经文都变成了血色。
他放下禅杖盘腿而坐,任由怒音和血色经文把自己的元神贯穿。
千疮百孔。
还不如那剑星广场的废墟。
他扯着唇,苦笑了声。
原来,有些事,真不是他能改变的。
小月说的对。
他能渡苦厄,救不了世。
“轰!”
“轰!”
“轰隆隆!”
雷声作响。
黑色暗霆,血色经文,万箭穿心般贯穿了他的元神。
他七窍流血,在疼痛中昏迷。
飞鸟走兽渐而靠近。
被那流出来的元神之血所吸引,眼睛里似有贪婪的光芒,将冷血残忍演绎得淋漓尽致。
被怒音捶打和血色经文焚过的肉躯,对于这些丛林走兽来说,该是何等的鲜美。
而这,是经文心法入了无福之地的惩罚。
“吼!”
其中一头狮子,低吼一声,猛地扑了出去。
半空就张开了嘴。
獠牙毕露。
恨不得把楚凌给一口吞了。
倏地——
一道身影瞬闪而过。
鲜红如血。
傍晚霞色之下的一场火。
那人戴着黑手套,攥住了狮子的獠牙,便将狮子猛地摔在了地上,溅起尘土如乱珠。
狮子低吼还想挣扎。
“咔嚓。”
楚月直接拔断了那一颗獠牙。
“想死?”
她垂下眸,低声问,问得是波澜不兴。
四方野兽蛰伏,蠢蠢欲动却不敢上前。
“滚——”
楚月一挥血色的斗篷。
一阵风,强劲扫荡。
走兽们登时散去。
她回身,看向了楚凌。
“真是个……傻子,还以为遁入空门有多无欲无求。”
楚月摇摇头,轻嗤了声,无奈地看着楚凌。
楚凌七窍流血带着元神爆裂的碎片。
血色符文,贯穿元神。
黑色雷霆从身体内往外刺。
双层痛苦的叠加,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说了,你不该的。”
楚月言罢,掌心朝下放在了楚凌的头顶之上。
躯壳内的舍利子,隐隐发光。
这些血色符文,黑色雷霆,沿着楚月的手掌,充入了她的身体。
楚凌的四周逐渐变得圣洁。
她以神农之力,放在楚凌的元神。
“楚凌。”
“我知道。”
“如若有魔体的是楚南音,该死的也是她,这和是谁没有关系。”xiumb.com
“你既要苦行于世,就不要回头看了,对你,没好处。”
她汲取掉了全部的怒音血文,眉头紧紧皱起,元神被血色经文覆盖。
血色经文即将把她的元神贯穿时。
楚月元神骤动,“吵死了。”
登时,精神力带着舍利子的光辉,把血色经文和暗雷霆给包裹了。,
她并没直接吞噬,却是融合。
这血文暗霆之力,倒是有意思,若能占为己有,不失为好东西。
她隐隐察觉到元神的不适,随机瞬闪落在了山谷一隅,靠着树方才闭目养神,休憩。
嘴角,还挂着那一抹血。
她所在的地方,草木不生,土地都是黑色的,生长着血色的经文。
看起来是人世最为邪祟的地方。
……
楚凌原以为,自己半条命要没了,从今往后也很难入佛道。
但在他最绝望的时候。
那漫天的血色经文,消失不见了。
像是被黑洞一样的漩涡,拽扯了进去。
他的世界,恢复到了原本的平静。
元神之上甚至还有乳白色的圣泉水。
他以神识饮一口,盘膝入定的本体睁开了眼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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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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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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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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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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