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皇羽倒抽了一口冷气,面庞难以维持镇定。
慌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
纵然叶楚月知晓那一具尸首藏在何处,但要破阵裂开禁制把尸首拿出来,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南皇韬亦担心有朝一日事情败露,因而是请了人,还利用象牙塔下不可多得的气息,锻成了崭新的阵法和禁制。
最为可怕的并非是固若金汤,再牢固之物,终究会有被锋镝之气刺穿的那一日。
而是禁制和阵法,若不一举破开,阵法禁制便会原地自爆。
自爆的程度,足以把尸首炸得连齑粉灰烬都不剩,便如人间蒸发,谈何证据?
楚月脚掌踏地,劲道刚猛,如雷霆般的气力爆发开来。
足下地板瞬间裂开了如蛛网般的缝,并在迅速地扩散。
“殿下,家父,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做人,殿下今日之话,是在侮辱家父!”
南皇羽眉间绽放着自信的光芒,唇边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杏眸直视叶楚月,任由归墟境的风暴搅动在天地之间乱了她的衣裳和发梢。
地板裂开,翻飞,尘烟四起浓郁遮人眼。
楚月双手伸出的瞬间,天罡、青烟两把刀破空而出。
她手执双刀,猛然斩下。
刀锋冲天,似要掀翻屋子。
愚不可及!
南皇府的白衣青年见状,失望地摇了摇头。
堂堂新王,大义凛然之人,却是个没带脑子的匹夫。
文武双全者,可贯穿始终。
叶楚月只知鲁莽,便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禁制和阵法,绝对不是靠蛮力去破的!
蠢货才会这么做。
下一刻。
青年和南皇羽的神情,赫然凝固住,瞳眸骤然一个紧缩。
却见双刀之下,使出青黑两股刀锋,并非是高歌前进的蛮力,而是交缠出了阵法。
孤星阵!
三千亡灵,自漆黑如夜的孤星之阵跃然而出。xǐυmь.℃òm
宛若构建的桥梁,竟然把孤星阵和地下禁制所融合了。
如此一来,三千亡灵是为新铸而成的门。
禁制未破,门开尸首现。
无数人的视野,便看清了禁制内的场景。
“怎么会这样……”
南皇羽面色隐隐发白,干涸的嘴唇,都在不可遏制地颤抖。
府邸青年两手握拳,咬紧了后槽牙,“象牙塔的三千亡灵,居然能为她所用,真是稀奇。”
那日新王尚未归来,镇龙本家探讨新王登记仪式之时,南皇府主便建议用最多的亡灵去给叶楚月一个教训。
却不曾想,世道轮回,竟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几分荒唐的可笑。
……
而这时,一道道目光,看向了破裂的地板,极致的深渊,以及黑暗的禁制之内。
一座海棠花交错而成的花棺,躺着身穿华服,尸体白到病态望一眼都觉得冷的女子。
女子眉间一点桃花妆,唇色殷红,睫翼浓密纤长,发髻珠翠琳琅,是华丽富贵之气。
地下的禁制阵法,衍生出阵阵寒气,开出了一朵朵霜华雕刻而成的荆棘花。
“阿娘……”
南皇涧跌跌撞撞爬向深渊,穿过三千亡灵,进入犹若料峭寒冬的禁制。
转瞬,就已泪流满面。
她跪在花棺前,多年的压抑和隐忍成为眼泪夺眶而出,落在盛开的永生海棠花。
她的身体原就不好,最是怕冷,畏寒,此刻不管不顾,握着母亲死后多年冰冷彻骨的手。
“我是……”涧儿?
南皇涧想说出自己的名字,声到嘴边却是戛然而止,神情是颓废的恍惚。
这个名字,是南皇韬用来羞辱她而取的。
她喊不出来。
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是谁。
更害怕说是母亲的女儿。
因为她的骨血父亲,是母亲最厌恶的男人。
对于阿娘而言,她又何尝不是个脏东西?
何必脏了阿娘的尸身?
她往后退了退,怯弱的不像是当众控诉父亲的固执少女。
楚月站在一片狼藉的平地,眸色波澜不兴,平静地望着。
并未打扰。
更未帮忙。
有时,顺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故事结尾。
这会儿。
泪流不止的南皇涧,发觉母亲蜷起的掌心,缓缓地舒展开来,上方,写着两个字。
柳遂愿。
柳湘华即将临盆之际,担心自己难产,就用鲜血在掌心写下了女儿的名字。
她想把南皇韬碎尸万段,她更希望自己的孩子,遂愿喜乐,平安无忧。
而这个名字,是她彼时的未婚夫,尚且年少花前月下时所取。
柳遂愿瘦弱的身躯近乎瘫倒在地,双手攥着花棺,望着母亲掌心的字,哀嚎痛哭出声。
阿娘,是喜爱她的。
……
整座湘华堂,只响起了柳遂愿的嚎啕。
身后,停下一双绯色的软靴。
楚月面对花棺,行了行礼。
“柳湘华夫人,打扰了,在下叶楚月,云都新王,需要夫人的尸身,揭露南皇韬的罪行。”
她再次颔首作揖,方才给了顾卫一个眼神。
顾家精锐和断骨侍卫便纷纷前来禁制前,把花棺带走。
楚月抬手,以魔妖之气,勾勒薄纱软被,轻盖在了花棺之上,遮住柳湘华的尸体。
亡故者,也需尊严。
顾卫见状,眸起涟漪,心底多了些沉思,对这年轻的归墟之王,略有敬意。
一行人,来去如火,匆匆而行。
楚月扶起柳遂愿,灌入了神农之力。
“遂愿小姐,看来,本王未曾诓骗你。”
一声遂愿,让少女喜极而泣,不再陷入悲伤,倔强更甚从前。
楚月走出禁制,与南皇羽擦肩而过之时,嗤声道:“南皇韬坏事做尽,天诛地灭,若有人助纣为孽,又何尝不是罪业。南皇羽,令父,回不来了。你且记着,本王还活在世上一日,他就一日回不来,本王的管辖之地,容不得脏东西,留不得作恶之人,俱如眼中钉,肉中刺,必死无疑!”
南皇羽低着头不敢多说一个字。
楚月踏步出去,回头看来,湘华堂三个字尤为刺目。
精神力骤然喷发。
如飓风之力,直接碾碎了湘华堂的牌匾。
木渣往下掉落如一场雨。
楚月踏步往前,不曾回头,身影似如劲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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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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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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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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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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