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堂的修行者们,以陆猛为首,俱都是愣到瞠目结舌,微微张着嘴俨然说不出话来了。
“修行混沌之气?”
陆猛眨了眨眼睛,围绕着楚月环顾了一圈,上上下下且仔仔细细地打量观察了好一会儿,见楚月安然无恙,身体并无任何的波澜起伏,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松弛了下来。
“混沌之气,向来不是常人能受的,得给月月姑娘好好补一补。”
陆猛一面说,一面融入了季阳等人的氛围里,思考着如何大补。
“城主府的公子枭,听说养了一头蓝麒麟,蓝麒麟的骨头汤,最是有营养了,晚点儿找机会偷了炖汤。”陆猛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众人瞅着那认真到了极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筹谋何等雄伟的皇图霸业呢。
楚月嘴角猛地抽搐了好几下,心情宛若风中凌乱,苦笑不得又无奈地望着说得有板有眼的陆猛。
“陆兄,君子如竹,焉能偷盗,岂对得起所拜之关公?”
许予提醒了声。
陆猛随意地摆了摆手,“无妨,把关公爷的眼睛蒙上,或是将关公雕塑暂时移出君子堂就好了。”
那轻松自在的语气,仿佛在告诉众人这是一件多简单的事。
而熟稔的模样,显然不是第一次这般做了。
楚月抬手轻揉了揉眉心,额角落下一排黑线,顿感没眼看了。
回到万花街的一路上,陆猛都在思考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顺走炎枭精心饲养的蓝麒麟,楚月则在思忖秦轴轴和花家之事,心里愈发有了计较。
晌午时分,东城门口。
判官府的大人风望月,亲自把蓝雪姬送到了大炎城,由黑甲军交接。
首领李酬迎着烈日,挥了挥手,麾下的黑甲士兵便接过了血淋漓的囚车。
囚车里边,蓝雪姬早就没了往日的风光。
身体软若无骨般,衣裙粘着深褐色的血液,瘫倒在了囚车之上。
蓝雪姬低垂着眉眼,微启的嘴唇,用力地呼吸。
“望月兄,辛苦了。”
李酬作揖,“还由望月兄亲自跑一趟。”
“应当做的。”
风望月斗篷下菲薄的唇发出了喑哑低沉的笑声,“为民请愿,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是本座作为判官府执刑者的首要,秉公办案,一丝不苟,时刻铭记着判官信条和原则,是为官之本。”
囚车内。
风里流动着浓郁的血腥味。
蓝雪姬耷拉着头,听得此话,血色结痂的红唇扯开了极尽嘲讽的弧度。
风望月分明是为了叶楚月才来的大炎城,却假仁假义满口虚伪话骗过天下人,乍然之间倒真像是大公无私的好官了。
“判官府为海神界之虎穴,有望月兄在判官府,这天底下的修行者,不胜感激之。”
李酬抱了抱拳,曾和风望月有过一面之缘,打心底里的赏识风望月。
二人寒暄几句,黑甲军便把囚车送到了上古遗址的外围山坡。
月下小山坡,唯有两辆囚车。
一是通天山域周狂人。
至于其二,便是这韶华正好的蓝雪姬。
“雪姬。”
花辞玉躲在暗处,趁人空隙,连忙溜到了囚车的边沿。
他望见蓝雪姬的狼狈模样,猩红了双瞳。
双手忍不住地触碰囚车。
“轰!”
“嗤嗤!”
黑色的电光,像是幽冷的毒蛇。
骤然间,便从囚车里迸发而出,如刀似剑,割裂花辞玉的手臂。
满身酒味的他,一个呼吸就被疼到清醒。
整条手臂,鲜血淋漓到触目惊心的程度。
蓝雪姬抬了抬眼帘,望见那带血的手,穿过囚车,宽厚的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
一下,又一下。
如年长的人,缓慢晃动老木头做的摇床。
蓝雪姬眸光颤动,倒映出男人温柔的面庞和快要溢出水来的深情。
“不怕,不怕哦。”
花辞玉说:“雪姬不怕,没事的,等日后,我带你回家。”
蓝雪姬抿紧了唇,不为所动,心底却泛起了涟漪。
“花家,赔钱了吗?”她问。
“他们不肯赔。”
花辞玉低下了头,“怪我没用。”
“风铃花阵,能换钱。”蓝雪姬说:“找到风铃花阵的阵源,把阵源交给我。”
“有了阵源,你还愿嫁给我吗?”花辞玉问。
一条条黑色光丝,紧紧地缠绕住他的臂膀。
勒得皮开肉绽,在骨头上面摩擦,疼到他面色苍白,却依旧满目期冀地望着蓝雪姬,试图得到一个让自己心花怒放的回答,哪怕是短暂的欺骗,他也能把迷雾里的砒霜,当成一生之蜜糖。
蓝雪姬怔住,咽喉颇为疼痛,望着花辞玉的眼睛,忽而说不出话来。
“雪姬你看——”
花辞玉抽出了血淋漓的臂膀。
颤颤巍巍的双手,从怀里取出了一份八分热的酒。m.xiumb.com
看到酒壶上脏污的血迹,他咬着牙去擦,却是越擦越脏。
“脏了。”
他像是个无助的孩子,泪水滴落在手背。
一滴,又一滴。
宛若溅开的晶莹之花。
“你最讨厌脏东西了。”
花辞玉吸了吸鼻子。
“我愿意嫁给你。”
蓝雪姬忽而说道。
花辞玉惊讶不已,忘了摆出表情。
“阵源,是你父亲的心脏,和母亲的第三根肋骨,把阵源给我。”
蓝雪姬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步步紧逼,嗓音低沉地问:“你,愿意吗?”
“辞玉,你愿意把你父亲的心脏和母亲的骨头给我,助我完成此生夙愿吗?”
一股冰冷的霜气,冲击花辞玉的脊背。
他呆讷了好久,不顾臂膀割裂流血的疼痛,着急不已地捧着酒壶,送到了囚车里边。
“你看,你最爱喝的寒梅酿,我用文火熬了半个时辰,祛除了些寒气,味道会更好喝。你快喝喝看。”
“啪嗒。”
蓝雪姬一手将他的酒壶挥掉。
酒水,洒了满地。
花辞玉如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般,耷拉着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辞玉。”
蓝雪姬耐心地说:“鱼和熊掌,不能兼得,你且想想,你的父母年纪大了,又体弱多病,母亲更是难以成为一名合格的阵法师,都是半只脚踩进管材搬到的人,没几年活头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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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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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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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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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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