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琛的态度不明,甚至现在还有隐隐地向着谈安歌的意思。
龚吉月最终只能咬牙忍下,给谈安歌换了一盏茶。
谈安歌愉悦地笑了起来,她当上皇后以后,都没有机会好好使用过身为皇后的特权。
不过,从现在开始醒悟也不迟。
*
搬到翊坤宫侧殿后,龚吉月的日子并不好过。
谈安歌点明了让她每日服侍自己,龚吉月好歹是一个宠妃,天天做的都是端茶送水的事儿,还时不时要被谈安歌刁难。
但想到自己的计划,龚吉月只能劝自己再忍忍。
谈安歌沉寂了三年,甚至连谢予琛都明显疏远了谈安歌,但龚吉月依旧没有完成任务,足以证明任务的突破点很有可能在谈安歌身上。
但是,好不容易找到报仇的机会,谈安歌可不打算这么轻易地饶过龚吉月。
“随意损坏翊坤宫的财物,本宫心善,就不跟你多做计较了。不过,本宫怕一时的宽容让你不知所谓。所以,月嫔,你去罚跪吧——”
龚吉月看着地上的碎片,“可是是你没有接稳……”
谈安歌勾起唇角,“你这是在质疑本宫的决定吗?”
龚吉月忽的笑了,“皇后娘娘的忘性可真是大。这么简单地就忘了以前发生过的事情。可惜,枉费嫔妾为娘娘制造上位的机会。”
谈安歌看着龚吉月,她已经猜到了龚吉月要说什么。
但是,她什么时候给龚吉月造成的错觉,让龚吉月以为她是这么好掌控的人。
“你是想说先皇后的事情吗?”
龚吉月有些意外,她没有想到谈安歌居然会露出了然的神情,显然是早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谈安歌冷眼看着龚吉月,“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人应该专注于现在,比如现在——你该去罚跪了。”
龚吉月咬牙瞪着谈安歌,但是现在的情况却容不得她拒绝。
几个嬷嬷围了过来,表情中暗藏威胁,“月嫔娘娘,请吧——”
谈安歌的心情是从未有地轻快,对于龚吉月这个仇人,她现在倒是不着急了。
她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和龚吉月耗。按照龚吉月的所作所为,如果轻易地搞死龚吉月,倒算是放过她了。
何况,龚吉月执行任务执行了很多次,在这个世界的死亡未必就是真的死亡。
谈安歌看了一眼窗外,今日的天气很好,天空就如水洗一般。
*
正是即将步入夏天的时候,尤其是今日,日头格外烈,龚吉月跪着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已经出了汗。
谈安歌敢保证,天下姑娘的心理都是一样的。在一身汗,甚至连妆也花了的时候,龚吉月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谢予琛了。
谢予琛看着龚吉月,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你跪在这里作甚么?”
龚吉月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今日皇后娘娘喊嫔妾给娘娘倒茶,但是,娘娘说茶凉了,就让嫔妾在宫门口跪着,好好反思反思自己。”
谢予琛道,“罢了,你起来罢。”
龚吉月连忙起来,但是或许是因为跪久了,她腿一软,趁势就要摔到谢予琛的怀抱中。
“臣妾是不是打扰陛下与妹妹了?”
一道怯怯的声音传来,谈安歌不知何时出来了,正一脸纠结地望着谢予琛与龚吉月。
谢予琛下意识地推开了龚吉月。
龚吉月看着谢予琛的眼神,就知道他居然还没忘记谈安歌。
——这样下去可不行。
看现在的样子,谈安歌明显是醒过来了,打算和她一争高下。
谈安歌眨了眨眼,“没事的。陛下与妹妹不用顾及臣妾,臣妾这就进去,不打扰陛下与妹妹。”
谢予琛的表情阴晴不定。
“等一下。”
他果然叫住了谈安歌。
“朕是来找你的。”
“找臣妾?”谈安歌似乎有些惊讶,“可是臣记得,今日并不是初一或者十五。”
谢予琛抿了抿唇,“太医说,孩子的父亲要多陪陪孩子的母亲,这样才有利于腹中孩子的健康成长。”
谢予琛说这话的时候一本正经,如果不是谈安歌了解他,还真无法发现他的小心思。
“臣妾知道了。”谈安歌笑了笑,“那陛下进来罢。”
*
龚吉月目送着谈安歌与谢予琛进去的身影,她有些不甘,但却明白了谢予琛为何会对谈安歌这样的原因。
谈安歌与谢予琛的关系破冰,是从她被诊断出有喜的时候开始。琇書蛧
——古人就是这点麻烦。
所以龚吉月比起古代任务,一直更喜欢现代的任务。
古人注重多子多福,生了皇子的嫔妃与没升下皇子的嫔妃在宫中的地位都不一样。
但是,作为一个经常穿梭在时空里的任务执行者,龚吉月深深地知道孩子对于她们这些任务者来说就是一个累赘。
她们本身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旦有了血脉,就必须在这个时空中过完一生。
龚吉月只想快点完成任务。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她必须要尽快找到突破口才行。
*
虽然外人看来,谢予琛与谈安歌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是到了宫内,他们两个人依旧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以前,只要谈安歌与谢予琛两个人独处的时候,谈安歌巴不得腻在谢予琛身上,谢予琛被缠得受不了了,干脆用行动教训谈安歌。
但是,两个人现在都无法做到自然的肢体接触。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谢予琛闭上眼没一会儿,谈安歌又靠了过来。
他这回清晰地感受到,谈安歌的柔软紧紧的贴着自己的手臂。
……让人血脉贲张。
“陛下,您是不是醒着?”
谢予琛只好睁开了眼睛。
谈安歌认真地看着他,“不如,陛下还是去妹妹那儿吧。臣妾现在侍候不了陛下,陛下不必勉强自己。”
谢予琛皱紧了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何况,看现在的情形,怎么也不像是他要吧?
不知不觉间,谢予琛竟然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谈安歌眨了眨眼,眸中顿时浮出委屈的情绪。
谢予琛有点扛不住了。
谈安歌很快就注意到谢予琛的身体起了反应,她颇有些有趣地挑了挑眉。
身体上的反应与谢予琛面上所表现的截然不同,谢予琛面上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他紧抿着唇,看上去似乎有些冷淡。
不知道为什么,谢予琛越是这样,谈安歌越是心痒痒,可能这就是人性吧
国丧需要守孝百日。
在百日里,谈安歌依旧没有依旧没有踏出过翊坤宫的大门。
虽然这是谢予琛命令的,但是若不是谈安歌自己也不想出去,她是绝对不会在宫中待这么久的。
她既然都没有见到庄木晗的最后一面,那么现在再假模假样的还有什么意义呢?
因此谈安歌干脆龟缩在寝宫里,一步也不踏出去。
在翊坤宫里,她就可以借此不看到宫中到处悬挂着的白幡,也感受不到在宫中无声蔓延的哀伤气氛。
就好像一切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不管事,谢景瑜还是翊坤宫的其他宫人,十分有默契地知道了这件事,从来不向谈安歌提及任何与庄慕寒有关的事情。
谈安歌就像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专心地陪着谢景霆。
直到百日之后,谈安歌才第一次见到谢予琛。
谢予琛显得很平静,就好像宫内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但是,谢予琛的第一句话就打破了这份自欺欺人。
“朕想封你为皇后。安歌,你意下如何?”
谈安歌愣住了,她呆呆的重复了一遍,“封我为……皇后?”
谢予琛说道,“对。”
他的神色认真,“朕一直想封你为皇后。朕心中的正妻,一直都是你。”
谈安歌张了张嘴,发现自己好像失了声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谢予琛知道谈安歌一时接受不了,他拥住谈安歌,“国丧已经过去,后宫不可一日无主。安歌,这皇后之位必须由你来坐。”
谈安歌眼神涣散,“可是……我不适合。”
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一条咸鱼,可以做宠妃,但是绝不能做皇后——做皇后实在太累了。
谢予琛道,“没事的,有嬷嬷在一旁辅助,不需要你再做什么。”
不得不说,谢予琛是很了解谈安歌的。
他知道谈安歌在顾虑什么。
包括现在,他也是一脸宠溺地看着谈安歌。
谈安歌嗫嚅道,“我真的不适合的。”
不知道为什么,谈安歌有些害怕,但是她现在不知道怎么去形容自己心中的这份害怕。
良久之后,谈安歌才开口说道,“阿琛,我累了。”
谢予琛看着她,耐心而温柔地说道,“那这个皇后之位朕替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当皇后了,再当皇后,好么?”
谈安歌摇了摇头,她望着谢予琛熟悉的面庞。忽然之间,泪水渐渐蓄满了眼眶,她控制不住自己,泪水顺着两颊滑落。
谢予琛抱住她,“乖。”
他温柔的嗓音似乎有魔力,一点一点安抚着谈安歌内心激荡的情绪。
“不会再有事了。”谢予琛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真的吗?
谈安歌想问,但是问不出口。
最终,她只能说道,“让我想想吧。”
谢予琛走后,谈安歌闭上了眼靠在榻上,脑中的思绪就像一堆乱缠在一起的线,她无力解开这堆乱缠的线,自然也无力去思考其中的对错。
直到一道稚嫩的男声打断了乱糟糟的情绪,“做皇后这么好的事,母妃为什么不答应?”
谈安歌睁眼,谢景瑜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面前,正沉静地望着她。
谈安歌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
谢景瑜走上前,握住了谈安歌的手,“母妃,儿臣听说过一句话,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才是真的。”
谈安歌莫名被谢景瑜这副人小鬼大的模样戳中了笑点,“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东西?”
谢景瑜认真道,“儿臣希望母妃答应父皇。”
谈安歌沉默了一会儿,“也是。”
之所以那么多人追逐着至高无上的权力,正是因为如果拥有权力的话,能够做很多事情。
就比如宠妃和皇后的区别,虽然相比之下,宠妃更加受宠一些。但是宠爱会失去,一旦失去皇上的宠爱,宠妃照样被皇后压着打。
谈安歌说道,“我知道了。”
*
听到谈安歌答应,谢予琛立即吩咐礼部准备封后的事宜。因为大楚的太后与皇后连续驾崩,因此仪式一切从简。
最重要的是,谈安歌能当上皇后。
冗长的封后仪式结束以后,谈安歌就从翊坤宫搬到了长安宫。
长安宫主殿的摆设也是她所熟悉的,上一个在这里住着的人已经被葬到了皇家陵墓中。
谈安歌对庄木晗的感情很复杂。
“阿珩呢?”
自庄木晗故去以后,谈安歌第一次想起谢景珩。
妙颜露出犹豫的神色,谈安歌耳目封闭,自然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
庄木晗身体急剧恶化,谢景珩一直看得清楚。
当谈安歌在的时候,谢景珩心里还能有一个慰藉。但是后来连谈安歌都不来了。
谈安歌不知道的是,虽然谢予琛后来对长安宫多有安排。但是,终究比不上她。
她就像所有人的定心骨,一旦离开,所有人都支撑不住。
谈安歌没来长安宫以后,就连庄木晗也变得沉默寡言。
小小的少年对谈安歌所经历的一切没有深刻的体会,对谢景珩来讲,母后是他最重要的人。而谈安歌的临阵逃避,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谈安歌道,“原来如此。是阿珩不愿意跟着我。”
妙颜慌忙说道,“娘娘别伤心,皇后娘娘骤然离世,对大皇子殿下的伤害很大……他应该是太过伤心,还没有缓过来。”
谈安歌眯起双眼,“你也说了是应该。”
庄木晗走后,她本来想好好照顾谢景珩的,但奈何谢景珩却不给她任何机会。
——罢了,她现在连自己都顾不好,哪里还有精力去管别的事情呢?
“随他去罢。”谈安歌叹了一口气。
“娘娘……”
“母后!”
谈安歌回头望去,今日谢景瑜脸上难得地带上了一些兴奋的情绪,“儿臣参见母后。”
谈安歌也跟着谢景瑜勾起了唇角,“称呼换得这么快,你是不是早就期盼着这一天了?”
谢景瑜挑了挑眉,“儿臣这是替母后高兴。”
谈安歌笑道,“得了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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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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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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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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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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