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融帝叫自己的岳丈负责这件事,一方面是想要让庄家人亲自澄清谢景珩出生时的不祥之兆,但是其中也蕴藏着楚融帝自己的小心思——他不想让任何一个党派的大臣插手这件事。
但是,结果往往是不如意的。
十天以后,抵达了凉州的庄大人却沓无音讯。
楚融帝等了几天,发现庄大人竟不如预期的那般送来消息,他才蹙紧了双眉。
凉州的雪崩乃是小灾,一般像这样的消灾,楚融帝派人送去一些物资就可平息下来。虽然这个时间点有一些敏感,但是一旦处理好,也不成任何问题。
“他就是条疯狗——”
谢景珩哇哇地哭了起来,他害怕眼前这个陌生的母后。
听到谢景珩的哭声,庄木晗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无力地闭了闭眼,“将小皇子抱到翊坤宫去。他喜欢柔妃,让他在柔妃那里待一会。”
庄木晗现在没有任何的心情。xǐυmь.℃òm
她这个人可以什么都不在意,但是她唯独有两个软肋——那便是庄家和谢景珩。
前脚庄父因为方丞相的挑唆而被楚融帝委派去凉州,后脚方丞相又在朝堂上继续攻击谢景珩,说雪崩乃是谢景珩带来的灾难。
因为方丞相的极力挑唆,民间也谣言四起,说谢景珩乃是灾难的象征。
——哪怕楚融帝不被谗言所迷惑,也未免会对谢景珩有所偏见。
方还已死,庄木晗就算泄愤,也不知道找谁泄愤,只能含恨吞下这口气,默默记在心里。
嬷嬷见状只好遵从庄木晗的吩咐,将谢景珩抱到翊坤宫。
此时谈安歌也听说了朝堂上的事情,庄大人一到凉州就失去了音讯,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有可能因为是暴风雪堵住了路。
谢景珩眼角还挂着泪痕,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感知是最为敏感的,他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在闻到谈安歌身上好闻的香味消失。
谈安歌拿着一个拨浪鼓逗他,他便忘却了那些不愉快,重新笑了起来。
谈安歌忍不住轻笑,“小皇子倒是颇有意思。”
怪不得都说是小孩子是天使,谈安歌看到谢景珩后倒是认可了这个观念。要知道,在现代的时候,她一直认为小孩子都是天生的魔鬼。
恰巧小白也在这时跃入殿中,本想要同往常一样扑到谈安歌的怀中,却忽然发现谈安歌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小婴儿。
小白仰着头发出狐狸的叫声,冲到谈安歌与谢景珩的空隙之间,朝着谢景珩发出警告。
谈安歌顺势摸着小白的毛,向它介绍道,“小白,这是阿珩。”
虽然小白是被谢予琛亲口嫌弃过的公狐狸,但实际上谈安歌待小白比待谢予琛要好上许多,每天与谈安歌的关系可亲密了。
谢景珩看着凶巴巴的小白,眼睛又蓄满了泪水。
谈安歌抚摩着小白的手一顿,问道,“不是说小孩子很喜欢这种毛茸茸的生物吗?”
妙颜道,“那也得看小白对小皇子的态度呀。”
——小白这么凶,不吓到小孩子才怪哩。
谈安歌点了点头,觉得妙颜说得有理。便将小白抱在自己的膝上,一下一下地顺着它的毛。
随着谈安歌安抚的动作,小白的尾巴不停晃悠着。狐狸毛茸茸的大尾巴吸引了谢景珩的注意力,不知不觉间他就停止了哭泣,直盯着小白看。
“不哭啦?来——要不要摸摸小白?”谈安歌笑道,一边对小白说道,“小白,不许凶。”
小白虽然是被谢予琛从林中捕捉回来的白狐,却意外地亲人。丝毫没有小狐仙过野性难驯的情况,也许是念在谈安歌不吃之恩,它还格外地听谈安歌的话。
听到谈安歌这么说,它瞬间就安分了下来。
谢景珩睁着懵懵懂懂的眼睛,哪怕眼角还有泪花还未抹去,他还是难以压抑心中的好奇,试探地摸上了小白的脑袋。
在谢景珩的小胖手触到小白的那一刻,他脸上出现了惊喜的表情,口中也含糊不清地说着婴语,看样子很兴奋。
一人一狐就这样其乐融融地玩了起来。迫于谈安歌的威慑,小白也只好陪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玩着。
直到嬷嬷看时间差不多了,才抱着谢景珩回到长乐宫。
庄木晗问起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想到下午和谐温馨的场景,“柔妃娘娘养的那只白狐狸倒是极为不错的。”
庄木晗已经恢复了平静,听到嬷嬷这么说,她先是一愣,随即露出笑容,“确实不错。阿珩喜欢就是最好的。”
*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庄大人那边依旧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直到楚融帝觉得十分不对劲,想再增派人手看看是怎么回事,才有了庄大人的消息。
庄大人辜负了楚融帝的厚望,他并没有处理好这件事。
在庄大人押送着物资刚入凉州的地界时,山上再度发生了雪崩。有许多士兵就此失去了踪迹,连物资都没了一大半。
等待已久的饥民对这个结局接受无能,瞬间暴起袭击了庄大人。好在庄父好歹也是定国公的亲儿子,这才没有什么大碍。但随即而来的暴风雪又封住了来路,让庄父无法向外界传送消息。
楚融帝的这位岳丈不仅没有将物资,甚至反而激起了民众激愤的情绪。
楚融帝坐了很久,这才叹道,“罢了。既然物资送到了凉州,想必凉州能再撑一段时间,叫他找机会就回来罢。”
他原来以为庄家是在藏拙,现在看来,除了现在坐镇的定国公外,庄家的这个接班人真的是扶不起来的废物。
如果不是因为庄木晗成为来了皇后,一旦定国公去世,庄家怕是要就此败落。
——不堪大用。
太后叹道,“原本陛下就不该派庄大人,庄大人在朝中领着闲职,又怎会明白这件事情里的弯弯绕绕?想要达到镇住凉州百姓的效果,还是得派一个能干些的人才行。”
谢予望悠悠地开口,“母后,你难道忘了凉州是谁的地界了吗?”
太后脸色微变,似乎是没有想到谢予望居然突然提起这茬。
“朕当初将西北封给他,一是想着那里偏远,朕可以不用再见到他那张讨人厌的脸了。二就是想着那里荒凉——朕可不想让他过什么闲散王爷的生活。”谢予望道。
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都已经过去了。他也……”
“是呀。”谢予望勾起唇角,“他已经是一个残疾人了。”
他以为解决了贵妃就是解决了他的心头大患,没有想到他仁善地放过自己的这位兄长一马,自己这位兄长还存着不该有的心思,甚至动了想要叛乱的念头。
“母后说,这件事情有没有他的手笔呢?”谢予望悠悠地问道。
雪崩虽然是天灾,但也可以是人祸。
太后脸色一下就变了,“你是说……?”
“母后总是太过心软,还是像以前一样,将一切都看得太过单纯。”谢予望慢慢地站起来,“你以为——他不想向朕下手吗?可惜,这都是徒劳的。区区一个雪崩而已,就算庄大人不行、李大人不行,总有人能替朕处置好的。”
太后盯着谢予望,只问道,“他对你下过手?”
谢予望轻轻地笑了笑,“这些母后就不用担心了。”
谢予望走后,谢予琛才慢腾腾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陛下是个孝顺的孩子。”
太后像是失去了力气,无力地倚靠在椅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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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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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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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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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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