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偶尔也停过一小阵,但是白日的时候倾盆般的大雨仍是重重地砸落在地面上。眼看着离钦天监所定的日子越来越近,大臣们都不由提心吊胆着祭祀能不能顺利举行。m.xiumb.com
祭祀的日子乃是钦天监经过精心计算挑出来的良辰吉日。良辰吉日不像街上的大白菜,可以随意挑选。因此若是因为大暴雨的原因祭祀不能按时举办,下一个良辰吉日至少都要等到一个月以后了——且下个月的日子并没有这个最初挑选的日子好。
谢予望神色阴沉地望着外面的雨景。
他自是不想改期的。
但是,临近祭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下面的人都催着谢予望尽快下决断。不然到时突然通知祭祀因为大雨不办了未免会有些手忙脚乱的。
“再等等。”
*
楚融帝没有通知祭祀改期,不知情的人自然还是在兴奋地准备着祭祀。
尚衣局的女官将祭祀的时候谈安歌要穿的宫装送来了翊坤宫,此刻妙颜与妙花正一人拿着一边展开这件宫装,宫装上的金丝绣花一看就出自于上等的绣娘之手,月白色的宫装虽然不算华丽,但显得端庄又清雅。
“妃嫔在祭祀那天所穿的宫装是一样的吗?”谈安歌不由好奇道。
“自然不是一样的。”妙颜道。
“不过……”妙花有些担忧,“这场大雨能停吗?”
谈安歌顺着妙颜视线的方向望过去,如此大的雨使人不觉心情沉闷。她眼底浮现出些微嘲弄的情绪,“指不定天佑大楚呢?”
——古人不是向来最信这些么?
*
谢予望这一等,便直接等到了祭祀的那一日。
九月二十三,宜祭祀。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这场历时十多天的大雨突然地停止了。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的太阳悄悄探出了头,温暖的阳光洒满了这片大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
谈安歌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她任由着妙颜絮絮叨叨地在自己脸上造作着。等妙颜收拾完了,她才在妙颜的搀扶下起身,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
“好重。”
妙颜道,“这是朝冠,自然会重一些。不过重一些才好呢,能够彰显娘娘的身份地位。”
今日的谈安歌格外地端庄。或许是因为现在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的缘故,使她整个人显得清冷极了。
“娘娘,小心着些。”
*
祭祀乃是楚朝的大事。
从莹妃作为一个异国公主甚至都没有参与祭祀的资格,便知道祭祀的重要性了。祭祀要祭天、祭地、祭祖等,求天地及祖先保佑大楚风调雨顺。
对于全程跟随着皇上的妃嫔而言,既是一种殊荣,也是一种责任。但谈安歌觉得,妃嫔就像是花瓶,光是用来好看的。实际上她们比楚融帝还要累,顶着不知几斤重的朝冠走那么长的阶梯不说,等到仪式结束她们也才能离开。
——形式主义。
不用想,一天下来,她必然会腰酸背痛。
*
谈安歌与田妃一左一右跟在楚融帝的身后。依照规矩,她们需落后皇帝一步,能够跟皇帝并肩走的只有皇后。
在外面,楚融帝还是非常高冷的。或许是习惯了楚融帝在私下里对她温柔小意的样子,谈安歌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楚融帝——他紧紧地抿紧唇,一步一步走得慎重又紧张。
似乎是感知到了谈安歌的疲惫,楚融帝忽然对谈安歌伸出了一只手。谈安歌犹豫片刻,见楚融帝依旧还是执着地伸着手,她这才搭上了他的手。
有眼尖的大臣脸色一变,那是皇后该有的待遇。
——难道楚融帝真的想让谈安歌入主中宫不成?
在楚融帝身侧的田妃感知最明显,她身形一僵,脸上出现了难堪的神色。楚融帝这样对待谈安歌,更加衬得她像一个小丑一样,她仿佛都能听见下面的嘲笑声。
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尖利的指甲刺入掌心的肉里,带来阵阵痛感。可怜她还为了今日的祭祀染了指甲,现在看来——都是笑话。
*
令谈安歌感到意外的是,楚融帝除了在祭祀典礼上多照顾她一些,并没有做出多么出格的举动。但转念一想又觉得符合情理。
祭祀毕竟是楚朝的大事,若是楚融帝真的豁出去,虽然目的可能达成了,但是未免有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感觉。
直到谈安歌回来的时候,她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违制?”
谈安歌从来没有肖想过皇后之位,因此她听说这个说法后还有些惊讶。
“是的。”妙颜神色是掩不住的担忧,“陛下这样做,怕是对娘娘不太好。”
现在后宫暂时的和平是因为楚融帝还没确定皇后的人选,一旦楚融帝有意向立皇后,那才叫真正的宫斗。
一国主母,代表的不仅是楚融帝唯一的正妻,更是会给家族带来莫大的荣耀。
谣言不知从何而起,反正等谣言传入谈安歌耳中的时候,她才知道她竟然成为了板上钉钉的皇后人选。就连那次太后罚她也不是为了真正的罚她,而是为了让她涨一涨教训,未免以后成为皇后的时候还干出这样无厘头的事情。
即便楚融帝依旧只宠爱谈安歌,有些妃嫔却是彻底坐不住了。
*
谈安歌看着眼前的方还,只觉得好笑。方还有时候不擅藏起自己的情绪,就比如现在,她将要陷害自己的情绪都写在了脸上。
“嫔妾年少气盛,偶尔会犯下过错。嫔妾不奢求娘娘原谅,但是——”方还的手往旁边伸去,发现原本的茶盏竟然已经被宫女撤走了,不由一滞。
她抬眼看着谈安歌,谈安歌乌黑的双眼似乎能洞悉她的算计。方还眸色一沉,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娘娘,嫔妾渴了。”
在这一刻,方还突然悟了——只要够不要脸,谈安歌便拿她没办法。
妙颜端着新换的茶盏上来,“方才奴婢只是给贵人娘娘换一个新茶盏,贵人娘娘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方还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嫔妾就知道,娘娘是心地善良的人。”
只是虽然谈安歌心地善良,但是她却不会心地善良。
她抿了一口茶以后,脸色慢慢发生了变化。谈安歌意识到不对,便沉声唤道,“妙颜。”
“奴婢在!”
谈安歌看着捂着肚子的方还,“叫太医。”
*
谈安歌虽然猜出了方还的算计,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结局是这样的。
“娘娘……”苏太医小心观察着谈安歌的表情,“贵人娘娘已怀孕两月有余,似乎是因为错食了下胎的药物,才这样的。”
谈安歌闭了闭眼,“见红了?”
“那倒没有。”苏太医道,“因为所食的药量太小,贵人娘娘并没有见红。”
谈安歌想起方还那只喝了一口的茶水,不由冷笑道,“我想也是。”
——后宫的女人对自己下手倒是毫不手软。
果然在现实的宫斗中依旧会用到宫斗剧烂俗的套路。方还大概是听到楚融帝意图将她立为皇后的事情,这才迫不及待地给她安一个谋害皇嗣的罪名。
楚融帝确实也到了该要一个孩子的时候,中宫之位迟迟无人,但总不能一直等待着有人坐上这中宫之位。谈安歌正是忽略了这一点,才没有想到方还会用这样的方式陷害她。
只可惜,她对自己不够狠。
没有见红,谈安歌最多只能背负一个妄图谋害皇嗣的罪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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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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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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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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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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