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喃喃自嘲:“明明对方不喜欢,还要死缠烂打。可憋在心里又很难受。夜之醒,如果你讨厌我,我可以离你远点儿。”
“谁说我讨厌你?”夜之醒忽然反问,语气中有淡淡的无奈和困惑。
“小十,不管你长什么样,你的善良和正直都从未改变过。就算你以前没有现在漂亮,但你一直都是好姑娘啊。你救过我的命,我很清楚你是这世上对我真心真意之人。和你在一起,我很快乐,也很踏实。但是……”
“但是?接下果然还有……但是……”明昭浅浅一笑,唇角的弧度优美而悲伤。
“我需要一些时间,把事情想得更清楚些。”夜之醒声音低沉了几分。
“我想见这张脸,却又怕见这张脸。你现在的样子和我梦里遇见的姑娘,太像了……我没有告诉过你,当封印打开时,关于许多前世的记忆也一起涌进我脑海,好的,坏的,快乐的,痛苦的以及绝望的,悔恨的和痛彻心扉的。我甚至分不清,什么是记忆,什么又是真实发生过,。谁是我,而我又是谁?”他郁闷地用手指按住自己额头,神情苦痛而纠结。
“这张脸,她就像雕刻在我记忆深处的魔咒。我不想故意冷淡你,我也知道,你觉得我对你若即若离这不够爷们。但……小十,我在给自己机会,也是给你机会,我们都要好好想清楚,对方是不是自己真心爱上的人,而非仅仅是对凤凰宿命的顺从而已。”他认真地凝视着她,一字一顿缓缓道。
“阿醒若喜欢小十,只因真心,不要任何附加。前世夙愿就应该在一起之类的都是鬼话,我不信,我也不想认命!我要真实地去喜欢一个人,毫无保留,也毫无理由。”夜之醒掷地有声道:“我说过,我夜之醒一生只娶一个娘子,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从未改变。”
“懂了,我不是那个人……”明昭低垂了眼眸,眼泪已经暗含其中,差一点就滚落下来。她尚未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恰在此时,马车颠簸了一下停了下来。原来他们已经进入到县衙的后院之中。
目的地已经到达,尚未出口的不管是疑问还是解释,都来不及了再出口。
车子的帘子被一只小手挑开,然后明思令的小脸便映入眼帘。
“好家伙,等了你们足足有两个时辰才赶过来?我还以为夜不行被倚翠楼的姑娘绊住了,刚要去搭救他呢?”她说笑着,却发现车内明显氛围不对。
明昭装睡靠在软垫子上,夜之醒神情尴尬。只有小橘子揉着惺忪睡眼,疑惑问道:“这是哪里?我们到县衙了吗……”
“哎呦,还捡了个小丫头回来。”明思令诧异问。
说话间,灵灵从她背后一下子就蹿上了车,它四爪扒地,躬着身体,呲着牙吓唬小橘子。
“狗,好大的狗,吓死我了。”小橘子哇的一声就藏到明昭身侧,抓住她的胳膊战战兢兢:“姐姐,我怕狗。”
“那不是狗,是这个姐姐养的乌灵狼,它叫灵灵。喂,你不许吓人,再恶作剧鸡腿可就没有了。”夜之醒一把揪住灵灵的脖颈,一时竟然没提拉起来。
“这家伙怎么突然沉了这么多?好像还长大了。”他从车上跳下来,仔细打量着灵灵。
“里面的小姑娘叫小橘子,是我们从倚翠楼刚救回来的,她和被害的姑娘是朋友。”夜之醒低声道。
“太好了,皇城司的人还在彻夜追查。赶紧带小橘子过去议事厅。今夜我们就去抓那几个混蛋。”明思令兴奋不已。
“老大,房间已经收拾好了。那小十还是跟你住一间,夜之醒跟我住一间,还有这小丫头呢……”六神拉住马车,转身问明思令。
“小橘子……跟我和阿令住一起。”车里传来明昭清浅的声音,还有着余醉的含混不清。
“怎么了?小十喝醉了!”明思令纳闷问,又不满道:“喂,夜不行,你怎么照顾的人家啊?让小十喝成这样子。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抱下来送回房间啊。”
“好。”夜之醒闷声回答,他刚要走向马车,门帘却被小橘子挑开了。然后,一张微醺的美人脸,面无表情出现。
“不用他,我自己可以。”明昭扶着小橘子肩膀,摇摇晃晃下了车,又有些踉跄地走过夜之醒。
他本能地想扶住她,她却倔强地躲开他手臂,自顾自往前走去。
“阿令,我不太舒服,先回房间去休息。查案的事情不可耽误,小橘子就先拜托给你,带她去见贺大人。”
“小橘子,不要怕,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里面那位大人,他会帮你。姐姐去给你找件暖和的衣服,在房间里等你。”明昭停在小姑娘面前,躬身温和地对她说。
“姐姐,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吧?”小橘子有些担忧和胆怯。
“你又没惹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明昭抚摸下她的发髻,神色中闪过一丝忧伤:“我生自己的气。”
“六神,愣住干什么?赶紧送小十回我房间。”明思令眼见不对,立刻给茫然的六神使了个眼色。琇書網
六神可不敢多问,赶紧跟上明昭,屁颠屁颠去带路了。
夜之醒什么都没说,只静静看着明昭和六神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只有不识趣的灵灵,还在围绕着三个人转着圈圈,吓得小橘子左右躲闪。
“都说不许闹,你不听话是吧?”夜之醒忍不住一脚过去,正中灵灵的屁股,不是很痛却吓得灵灵呜咽着,夹着尾巴躲在明思令脚后,老老实实看着郁闷的少年。
“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阴阳怪气,一个丧眉耷拉眼。怎么,难道你看上了这小丫头,想纳妾不成?”明思令盯住正在搓手的小橘子,笑得意味深长。
“胡说八道。”夜之醒剑眉一蹙,冷冰冰道:“以后,我和小十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你大爷的!”明思令柳眉一扬,一脚就踹到他膝盖上:“夜不行,怎么跟我说话呢?又想作死是吧!走,小丫头,跟姐姐走,让这没良心的家伙自作作受吧!灵灵,以后不许理他!”
明思令一把拉住小橘子的手腕,朝着与明昭和六神相反方向走去,头也不回。那乌灵狼也果断狼仗人势,朝着夜之醒脚边尿了半泡,然后机敏狂奔跟上主子步伐,还耀武扬威地呲了呲牙。
“你往哪儿尿呢?灵灵,你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早晚扒了你的皮!”夜之醒跳着脚,抖掉靴面上的狼尿,懊恼道:“我这招谁惹谁了?都是我的错,我嘴欠,行了吧!”
可惜,夜寒深深,连只鸟都没有,自然无人回答他。
一盏茶时间后,议事厅中灯火通明,衙役们抱着高高的查案资料来回奔跑着,气氛紧张而忙碌。
贺之洲坐在主位上,他皱着眉看着尸检记录。小四站在他身畔,也神情严肃。
“大人,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门声一响,明思令推门而入,又疑惑:“怎么不见杨大人和卫大人?”
听到少女的声音,贺之洲紧绷的脸部曲线自然温柔了许多:“明姑娘,你还没有休息?二弟三弟连夜搜寻那三个有重大杀人嫌疑的怪人。一有消息,他们就会速速回禀。”
他根本没看见明思令身后还躲着个小姑娘,想来也没心思再看见旁的。不过,明思令却重重推上了门,让低头想心事跟在后面的夜之醒,撞了个正着。
“阿令,你有完没完?”夜之醒推门而入,揉着额头,阴沉着脸色抱怨。
明思令翻了个白眼,根本没打算理他。她走到桌几前,熟络地给自己和小橘子各倒了一杯热茶。
贺之洲看见夜之醒可十分热情,他迎了过去,也给对方倒了一盏茶:“夜兄回来了,这大半夜还要你出去查案,辛苦了,快坐下歇歇。”
“夜之醒,多谢贺大人。”夜之醒客客气气的,处处遵从礼数。
贺之洲亲自将对方请到西面贵客位,笑容可掬:“夜兄,千万别跟我客气,叫什么大人啊,生分了。若不嫌弃,就叫我梓安吧。”
“既然如此,梓安兄也直呼我亦仙就好。”夜之醒不卑不亢。
“我虽痴长你几岁,但你是阿令的兄长。自然……也是梓安的兄长……”贺之洲压低声音,刻意放低身段。
“啊?”夜之醒愣了愣,看看那边瞪着自己的明思令,隐约明白了一二。
他哂笑着:“梓安,我妹妹脾气可不好,很容易久失礼,你还多担待啊。”
“怎么会,明姑娘知书达理,颇有名门闺秀的风范。”贺之洲笑着笑着,耳朵有些发红。
夜之醒暗自好笑,可明思令已经不耐烦了,长眉一挑,不客气嚷着:“你们两个大男人,说什么悄悄话?查案不要紧吗!”
“要紧要紧。夜寒风凉,明姑娘穿的这么单薄,当心受凉……来人啊,叫后厨把醪糟汤圆端上来。”贺之洲大声发话。
“大哥,你也太偏心了。小四也陪你站了大半天,你怎么不问问我,想不想吃热汤呢?”被冷落的小四紧紧蹙眉,不甘心抢白。
“滚出去,碍手碍脚。”贺之洲斜了他一眼,噎得少年翻着白眼半天都没缓上来。
贺之洲亲自把衙役送上来的汤圆递到明思令面前,但少女却浅浅一笑放在畏手畏脚的小橘子面前。
她按着小姑娘肩膀坐下,温声道:“小橘子,别怕。这位大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但心肠很好的。来,你先吃些热汤圆,等手脚暖和了,再把你知道的讲给大人听。”
“不,姐姐,请大人赶紧去抓坏人吧,我担心他们会跑掉。那三个怪人好几天前就来过倚翠楼,他们已经把桃菱和青青带走过一次了。桃菱回来还受了伤,她吓坏了。她说,那三个人居然吸食少女的鲜血,她的手腕和脖颈上都有伤口。不过,妈妈不许她们告诉别人。还让她们用粉遮住伤口。”小橘子捧着白瓷碗,却迫不及待说。
“吸血?”贺之洲剑眉微蹙:“小橘子,你确定吗?那三个怪人长什么样子?”
“很确定,桃菱的伤口还是我帮她敷药的。她回来,整个人都虚脱了,躺了多半天才爬起来。她说那三个怪人就住到鹿苑假山后面的宅子里。一个高大彪悍就像头黑熊,一个瘦如竹竿,还有一个是小侏儒。”小橘子认真道。
“本来桃菱不会有事的。我们都约好了,她已经攒够替我们赎身的银子,我们就要回乡下去了。是妈妈说,只要桃菱和青青再去一次鹿苑,就放我们走的。可是……等到天亮,我也没等回来她……”小姑娘忍不住伤心,又开始哭了起来。
“好了,别伤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杀害你朋友的凶手。”明思令心下一软,揽住小橘子的肩头,安抚着。
“听倚翠楼的姑娘们私下偷偷议论。这黄花鱼与鹿苑的怪人有生意往来,也十分畏惧对方。那日,他应该就是想将小红花和金玫瑰送到鹿苑,结果路过荒林遇害了。倚翠楼的老鸨没办法,只能再把桃菱和青青送过去充数,没想到就发生了凶案。那三个人,肯定脱不开干系。”夜之醒补充着。
“嗯,仵作验伤,也确实在两个姑娘的手腕和脖颈发现过被吸血的伤痕。”贺之洲点点头。
他瞪了一眼藏在门外的小四,皱眉吼了一声:“还愣着干什么,飞鸽传书给二弟三弟,速速围了那镇南边的鹿苑。我们马上出发,去抓捕疑犯。”
“就知道跟我厉害,跟我甩脸子,简直就是见色忘义!”小四一边后退,一边小声嘀咕着。
但他可不敢耽搁公事,手脚麻利地扔出两只黑色的鸽子,然后开始招呼衙役备马抓人。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明思令瞪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夜之醒,灵灵则毫不客气呲了呲牙。
“不是去抓人吗?”夜之醒愣了愣。
“夜不行,难道你不该把小橘子送回房间休息吗?”她转了转眼珠,把懵懂的小橘子推到少年面前。
“我还是去抓嫌犯吧。”夜之醒低声嘀咕着。
“梓安哥哥,你觉得我兄长是应该跟着咱们抓人呢?还是回房间陪为了查案喝醉酒,需要被照顾的明姑娘呢?”明思令扭头,认真盯住了不明就里的贺之洲。
后者听见少女娇憨喊他一声哥哥,早已心花怒放,立刻点点头,旗帜鲜明道:“亦仙,你保护好小橘子也很重要,她可是重要的证人,不能有闪失。当然了,照顾明姑娘也重要。男人,总该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你?小四说你,还真没说错。”夜之醒又气又笑,指着贺之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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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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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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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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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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