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酆一量抬了抬眉,意味深长:“助你逃走的人,还是为你藏这些鹧鸪蛋的家伙?”
少女一下子就被鸟蛋卡住了喉咙,上下不继。
她一边咳嗽,一边翻着白眼,还被吓出一身冷汗来:“你……我……你什么意思?”
“无妨,小虫子。我不会追究你背后之人。总之,你回来就好。”
他伸出手指,轻轻蹭掉她鼻尖上的蛋黄屑,淡淡道:“既然回来,就不要再跑。留在我身边吧,以后也无人敢再欺负你,怠慢你。你想做的事,我也都能帮你实现。好不好?”
明思令傻傻地望着酆一量,他的话让她有种恍若隔世之感,似曾相识。
“你虽然容貌普通,性格乖戾。可……当你像个傻瓜,挡在我和胡琴逢中间。想来,你这毒虫,也对我尚有几分真心吧?反正,我身边……也缺个女人。”他浅浅一笑,架势却势在必得。
本来被他的话感动,但突然又闻听此言,明思令被怄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心中又涌起一股子无名火,呲了呲牙挺直腰背:“还嫌弃我长得不好看?我身边,又不缺男人!你想得美!”
她哼了一声,抖抖衣衫想站起身来,顺便不客气讥笑着:“酆一量,你连表白都如此糟糕。也难怪,一头神通广大却晚年凄凉的龙,准备再打一万年光棍吧。”
“你拒绝我?”他相当震惊,冷着脸就抓住她胳膊,一把将少女生生拽进自己怀抱。
“你想好,再说一遍?”他居高临下,低头威胁怀中之人。
“对,我,拒绝,你!你没听错。”她呲着牙,嗤之以鼻:“本姑娘只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抱歉……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再说,本姑娘可是有未婚夫的人,有夫之妇不可欺,你有没有道德底限啊?”
她在铜墙铁壁中挣扎,他轻松躲闪着她的巴掌,终于忍不住擒住她手腕,迫她正面看着自己。
“夜之醒吗?我不在乎。”酆一量缓缓靠近少女,在她耳畔认真道:“就算你们已经成婚,那又如何?”
“简直,恬不知耻!你,你……你不是有老婆吗?还有一大堆的老相好。我才不想和一群女人分享一个男人。”她负气扭了头,言语更加犀利刻薄。
他凝视着她,又好气又好笑。
“我本有魇后,但已过世。至于你说的什么相好,没有。如果你说的是锦瑟,我可以换一家制衣局,这也不难。”他说得倒甚为轻松自如。
“那……那你也是有过娘子的,本姑娘可是从一而终的人,我男人连猫都不能养过母的。我们完全不般配!”她气急败坏,冲口而出。
“好啊。”他却轻松揽住她肩膀,右臂将她环入自己怀抱。
他在她耳边清浅道:“那就对我从一而终吧。就算,你还想有旁人,我也不许。觊觎我的人,定让他魂飞烟灭。”
“你,你……”她抓狂不已。
“丹泽之气,可以留给你。你要夕无悔,我帮你寻。夜魔宫与明堂,我保他们一世平安。我只要你,成为酆都魔尊的魇后。”酆一量掷地有声。
“哎……”明思令叹了口气,放弃了挣扎,她苦笑着:“连逼婚,都这么酆一量!”
她蓦然抬头,一本正经凝视着他:“抱歉,我不接受。”
“你,还拒绝我?我耐心也有限,别过分。”他琥珀星瞳有稍纵即逝的薄怒,忍不住将怀中小人儿用力一拥。
她猝不及防紧紧贴在他胸前,被他周身寒意冻得浑身颤抖。她努力地抬起头,勇敢地正视着他压迫感十足的凝视。
“不是拒绝,是没有办法。”少女冷笑,认真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再瞒着尊上。其实,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来自你们说的异世空间。我的魂魄与明堂圣女明思令调换了。我和夜之醒联手寻找夕无悔,就想尽快找到互换魂魄的方法。然后,我会回到我的世界,回到正轨。”她歪着头,打量着他神情。
“魂魄互换?”酆一量这回真愣了愣,稍微放松了力量,仔细凝视着她,淡淡问:“没骗我?”
“虽然,以前我确实骗过你,但这一次,没有。”明思令坚决道,眸光中流露一丝无奈与寂寥。
“我来到这里,完全就是异数,或者说是意外。没人知道下一刻,我会怎样,会不会突然消失?就像我来这里,也并非我所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突然离开,甚至没有告别。”她说着说着,心中涌上一股真实的伤感,无需假装。m.χIùmЬ.CǒM
“我怕离别,所以不要牵挂……”她偏了偏头,忍住在眼眶里盘旋欲出的眼泪。
她想到的,自然不止眼前的这个人。是啊,这个世间,已经让她有了牵挂的事,和牵挂的人。
他沉默了,似乎在思忖,但终归还是松开了她。她如释重负,却又有暗暗的失望。
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明思令勉力站起来,却在转身之际被酆一量紧紧拉住了手掌。
“其实,换回来更好,若换不回来……也没什么。反正我也看惯了你这柴禾妞儿的模样。”
他低头打量着少女怒气冲冲的脸,浅笑:“看惯了,能忍。”
“你是不是脑袋里有包?我都说了,能不能留在这个世间,完全不由我说了算!你不懂吗?”
她扭了头,不高兴道:“我当然要换回来,我以前的容貌,好看得不得了。换了从前,本姑娘身边翩翩公子多得很,谁会想多看一眼,面瘫的阿尔兹海默龙!”
“明思令,你的嘴可真毒啊……”酆一量叹了口气,端视着她唇瓣:“换了旁人,早被我劈死千百回。”
“可几日听不见你毒舌,却又……甚为想念。”他浅笑着,用食指轻轻按在她唇上。
他拉着她,凝视着她的眼眸,微笑问:“那为了我,可以……不走吗?”
他背后与头顶,都有郁郁葱葱的凌霄花枝,上面缀满了艳丽的红花,招摇而鲜艳。然后,这男人却有着比凌霄花更惊艳的光华。
他的眸光若凝滞的星河,网住了天地最执着的璀璨。
“我……”她刚要说话,却被他打断。
“除了可以,旁的就别讲了。”他霸道而笃定:“你只许点头,剩下事情,我来办。”
“我的事情,就算是神仙也管不了。”她又后退一步,刻意拉开距离。
“神仙,又算得了什么?”他难得有耐心,拉着她走到凌霄树下的花瓣堆旁,按住她肩膀,让她稳稳坐定。
“把你的事情,讲给我听。”他停顿了几个呼吸,又略带为威胁:“全部,包括你和那个夜之醒。我知道他藏身在如意居里。若你骗我,我就立刻生吞了他,还有那只猫。”
明思令叹了口气,她对眼前这个执着任性得像孩子般的老龙王,实在无可奈何。她舔了舔唇瓣,也只得将来自己来大颂的龙去脉,一五一十讲给他听。
“原来,你在千寒洞坏我仙度,就是从另个世间掉下来的?”酆一量听完,兴趣盎然。
“所以,我真不是故意夺你丹泽之气。”她咽了咽口水,讪讪道。
“因缘巧合。”他反而洋洋得意起来:“如此说来,我才是你在这世间,遇到的第一个。”
“啊?”她愣了一下,不知该如何作答。
“既然我是第一,那你正好从‘一’而终。”他果断而倨傲地宣布。
“啊?”她的眉梢跳了几跳,这头龙的脑回路,果然和常人不同。
“无妨,纵观六界之中,以酆都为尊。如今扈丘也志在归于我,既然如此,让狐狸将夕无悔奉上就行,又有何难?”他言简意赅,信心满满。
“你愿意帮我?条件呢……”她咽了咽口水。
“做我的魇后,就一个。”他轻轻松松道:“其实,做酆都魇后红利很多,你可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既然如此,那为何你的上一任魇后,还是死掉了呢?”明思令冲口而出。
“她是自戕。”酆一量扭了头,淡淡道。看来,他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我可听说,凡人与魔魇不可……不可……”她犹豫着,脸红着,迟疑着措辞。
“不可欢好,是吗?”他扭回头,打量着她周身,意味深长:“那是术师讹传,若你不信,我们可以先试一试?”
“不,不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脸色更加炽热,还戒备地捂住自己衣领。
她警惕道:“凡人和魔魇的孩子若降生,会成为灭世魔童。你……你不怕自己儿子毁灭世界啊。嗯,可有解决的方法?”
“儿子,你和我的吗?”他用拇指和食指摩挲了自己下颌,若有所思:“想得还挺远,不过……听起来倒也有趣。如此说来,你还是愿意。不然,又如何想为我生个儿子呢。对了,龙不是蛋生的。”
明思令崩溃地捂住自己额头,哭笑不得:“算了,就当我没问。酆一量,你今天是不是吃了什么奇怪的蘑菇?还是被什么狐狸精之类的东西附身了。”
“还真有些期待,和你生个孩子。灭世魔童又如何?我能度他……也能度你。”酆一量自顾自地自言自语。
他笑着仰望星空,他的眸光熠熠,喜色溢于言表。
那一刻,他不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酆都魔尊,更像一个初尝爱情滋味的青涩少年,那么开心与得意,对未来充满期待。看着他的侧影,明思令的心狠狠被撞痛了一下。
她迅速地挪开视线,也望向此刻宁静而浩瀚的夜空。
“那你,还能度别的魔魇和凡女的孩子吗?”明思令咽了咽口水,迟疑问道。
“什么?”酆一量一把抓住她肩头,琥珀星瞳一下子就阴森寒冷起来:“你都答应做魇后,还想和别人生孩子?”
“不是我,比如大狐狸和我妹妹,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们有了儿子,变成那个什么魔童,你能不能帮个忙,度……度一下,度一下啊?”她倒吸着冷气呼疼,用双手拍着他的手臂。
他狐疑地打量着她,终于松了手,负气道:“又不是我儿子,不管!”
“明思令,你给我听好了。不要在我身边,还敢想别的男人。不然,你们都会死得很惨!”他细眯起狭长眼眸,冷白牙尖透着阴森恐怖。
“喂,你也太霸道了,就算我们在一起,那我要想想自己父亲,祖父,外祖父,叔叔大爷弟弟侄儿,又管你屁事?再说,我也没答应和你在一起!”明思令嗖的一下子就跳了起,躲到凌霄树后。
“我累了,要歇息。什么都等找到夕无悔再说吧。”她哂笑着,吐了吐舌头:“无论如何,谢谢你护着我,酆一量,愿尊上春梦了无痕。”
“喂……”他愣了一下,就看着那少女,轻巧地就逃进了夜色中。
不过,酆一量没有去追明思令,反而更惬意地嗅了嗅身旁的凌霄花,一抹微笑浮现在唇畔。
春梦了无痕,一万年来他都不知道春梦是何许东西。龙,不会做梦的。但若与她春梦,听起来倒也不错啊。他舔了舔红艳艳的唇瓣,笑得傻乎乎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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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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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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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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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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