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无人说话,清阳宫内一片寂静。
见秦景不做声,叶吟吟走下台阶,抽抽搭搭地又说:“这花……姐姐是怎么做的呀?要不然,我再做一朵赔给姐姐就是了!”
说得倒是轻巧!别说秦景是做坏了多少朵才成功了这么一回,而且樱花的花期本来就短,秦玺拿回来的那些除了已经用来做永生花的,其余的全部已成枯枝败叶,不能用了。
不但如此,京城昨夜还下了场大雨,现在恐怕整个玉柳湖边都找不到整朵的樱花了。
就算是秦景自己,现在都没有办法再做一朵了。
秦景脑袋里面嗡嗡直响,在这种状况下都难以分辨自己是更恨叶吟吟还是霍原渊。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天杀的霍原渊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要和叶吟吟前后脚跑到清阳宫里来!
现在倒好,这两个人一起站在这里,秦景有一肚子火也不能发,更不知道冲谁发。
要手撕叶吟吟,霍原渊恐怕能跟她当场拼命;要痛骂霍原渊,叶吟吟估计也能闹得满城风雨。
所以天大的委屈,就只能自己憋着。
叶吟吟几步蹭了过去,站到秦景旁边,样子楚楚可怜:“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
秦景气得两眼发直,根本说不出话,硬是从叶吟吟手里夺过了那朵残花。
她心里怄火,动作难免生硬。
东西已经无法再修补了,但她也不想再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被那小贱人继续糟蹋。
在场所有人除了秦景,都看到叶吟吟眼圈蓦地就红了。
秦景这两日为做永生花连觉都没怎么睡,此时被这些破事一搅合,只觉心烦意乱,就想回屋倒头大睡一觉。
她背对院中众人,拿着那朵残花往内殿走,却不知怎的居然感受到了不远处霍原渊眼里射出来的寒光,像是活生生地要将她劈成两半。m.xiumb.com
“娘娘,臣送您回宫吧!”霍原渊声音不大,但态度坚决,就好像故意在跟秦景示威一样。
真是一对狗男女!
秦景气不打一处来,咬着后槽牙,提高了音量:“紫苏,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宫里的东西可要看好。有些人,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天真太单纯,其实啊,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些什么,手脚都不干净!”
“哦,还有,没事也别放什么不相干的人到清阳宫里来。我这宫里地小福薄,承不住乱七八糟的人在这里吵吵嚷嚷,让本宫不得安宁,扰了清净!”
“本宫原是无欲无求,根本不想与人争抢,更不愿被扯进那些勾心斗角里面去,只想活得个逍遥自在。”秦景一瞥旁边已然傻了的紫苏,“听到没有?快扶本宫进去休息,被这么一折腾,我可是累了,跟你们这些人消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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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秦景睡了很久,简直是她自打穿书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紫苏进来的时候,很是放心不下,却见长公主不仅已经起来,而且神态如常,还一个人把小圆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全都收拾了,一见她张口就说饿了,问早晨有没有新做什么点心。
“公主。”紫苏明显有些不安,从铜盆里拿出温热的帕子递过去,“你这几日劳心劳神的,都有些消瘦了,要不我找太医给您来开几副药调理调理吧?”
秦景拿着带着淡花香的帕子擦了擦:“嗯?谁说我劳心劳神了!我能吃能睡,吃什么药!”
虽然她还是怂,可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虚与委蛇地对着那霍原渊和叶吟吟装什么好人,就不由觉得神清气爽。
眼下暂时拉拢皇后不成,但贵妃党也还未成气候,他们姐弟俩就还有机会翻盘。
而且只要自己不像原身那样处处惹是生非,就这样每天守着一亩三分地,过过小日子,大概命还是能保住的。
大概是因为休息得好,用过早膳,秦景气色明显好了许多,换了身藕荷色襦裙,走到清阳宫的庭院里。
趁着天气好,几个小丫头正过来过去地忙着洗漱打扫。
秦景心情舒畅,下意识哼起小曲来。
”公主在哼的这是什么曲儿啊?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还怪好听的!”紫苏拿着新做的茶点走过来,笑眯眯地说。
秦景忽地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哼的并不是这个时代的曲子,而是她之前看选秀节目的主题歌。
居然一没留神就放松了警惕。
“啊……这个,这个是我随便哼的。”秦景打着哈哈。
“这还是头一回听公主哼曲呢,没想到这样好听!”紫苏没有觉察到长公主的不自然,三两句话说得对方心花怒放。
“真的好听?”
秦景随口问,接过点心咬了一口,又香又酥,滋味沁人心脾。
“可不!公主声音这样好,以后该多唱唱的!”
其实她从小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唱歌跳舞,但父母总让她好好学习不要去想什么有的没的,于是她按部就班地一路上到大学,毕业之后在公司里找了份工作,朝九晚五,周而复始。
可能她的确有些天赋,秦景乐感一直都很好,记谱也快,无论什么歌,只要听一遍就能哼出旋律来。
这会得到紫苏肯定,秦景低头啜了口茶,不由摇头晃脑地小声唱出声来。
她嘴里还有点心,紫苏她们也听不清歌词,但音调听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功夫,庭院里的小丫鬟们纷纷停了手里的活计,站在那里安静地听秦景哼歌。
那曲子听上去很是特别,和她们熟悉的任何小调都不一样,就好像是有着什么不可言喻的神力,让人忍不住想跟着一起手舞足蹈。
秦景边吃边唱,十分开心,丝毫没注意到旁人反应,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自己躲在房间偷偷唱歌的时候。
很快几块点心下肚,歌也哼完了,秦景刚一起身,就听旁边有个小丫鬟竟然轻轻鼓了下掌。
平时畏惧于长公主的威严,纵使是清阳宫里的贴身侍女也断然不敢在她面前有任何出格行为。
但此时见有人拍手,其他人先是有些畏首畏尾,紧接着又有几个丫鬟跟着拍了起来,后来是紫苏,到最后竟是满院的人都围着她一起鼓掌。
秦景刚吃完点心,残渣还糊在嘴上,愣愣地看了一圈。
“公主唱得真好听!”
“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
“公主嗓音也好,曲也好!”
以前秦景从来没有当这么多人面唱过歌,去KTV都是缩在角落里默默吃果盘的那一个。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站在阴影里了,更习惯不引人注意。
没有人说她唱歌好听,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唱歌。
秦景愣怔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公主,您说这是随便哼的,那为何不把曲谱记下来呢,以后也能多唱唱啊!”紫苏从房里拿了纸笔,“要不然之后忘记了该多可惜!”
“是啊公主,您要是能记下来曲谱,我们以后是不是也能跟着学呀?”有个小丫鬟怯生生地问,声音里居然还带着些期待。
其实之前背着父母,秦景偷学过一段时间乐理知识,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好好唱歌,大概那些曲谱都已经生疏了。
但这会听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说,秦景忽就想起了小时候的热情,有点心动。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写就写吧,秦景接过纸笔,坐下身来。
啊等等……
刚要下笔,秦景蓦地想起来,自己之前学的那都是五线谱啊……这写出来非但直接掉皮,而且也没人看得懂。
“那个……本宫之前也未曾真正习过曲谱。”秦景斟酌着措辞,“这谱……”
“可不是嘛!瞧我,一高兴起来都糊涂了!”紫苏笑道,“不过这个简单,给您去燕乐坊找个师傅来,您哼曲,他写谱,不就成了?”
大概是听闻长公主有请,燕乐坊那边极为重视。只不到两盏茶的功夫,燕乐坊的师傅就已经到了清阳宫。
“草民陆秋拜见长公主。”这位乐师身着一身白色长衫,背上附着一把古琴,倒煞是有几分仙风道骨之态。
“不用如此拘礼。”秦景一改往日跋扈态度,恭敬道,“听闻陆先生是京城最大乐坊,燕乐坊的头牌乐师,今日真是有劳先生了。”
陆秋闻言直起身。
这位乐师不光着装看上去超凡脱俗,而且眼梢上挑,鼻梁高挺,樱桃红唇,面容也是十分俊秀。
“先生平日里奏的可是古琴?”
“不错。”陆秋面上略过一抹浅笑,卸下那把琴,轻轻放在案几上,修长的手指轻拂过琴弦,“草民不才,平生只会奏古琴而已,不知公主今日可是想听琴?”
“先生过谦了,久闻先生琴艺高超,今日轻先生来,是想向您讨教一二。”
“公主不必客气,只要草民力所能及,定倾囊相授。”
秦景莞尔:“我偶然想出一曲,想要谱写下来,却不大识得曲谱,所以想要询问先生这其中奥义?”
本来请乐师来只是想记谱的,但一见到陆秋,秦景忽就变了主意,为何不借此机会,弥补小时遗憾,认真学学古乐呢?
陆秋没有马上回答,想了想说:“草民只是一介琴师,会的不过古琴而已,也只识得古琴谱,不知公主想学的可是这个?”
秦景连连点头:“全听先生教诲。”
可能是秦景有些乐理常识,又或许是陆秋水平的确高人一等,只三两个时辰下来,秦景竟已经将古琴的音位、指法等等学了个七七八八。
“公主如若愿意,可根据方才所学,将您所想之曲,奏于琴上。”说罢陆秋从席上站起身,退到一边,将自己那张琴让给了秦景。
按理说对于任何一位乐师所言,乐器都是立身之本,绝不会轻易假借于人。
何况那张琴纤尘不染,木质纹理顺直,还附着雕花刻字,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香,陆秋定是十分爱惜。
“这怎么可以。”秦景慌忙摆手,“古琴乃先生贴身之物,我怎可亵渎。”
“长公主悟性极高,方才这些技法若放之常人,需得几月才能习得。”陆秋缓声道,“世人几多,知音难觅,陆某愿与长公主切磋琴技,就请不要再推辞了。”
虽乃一代古琴名师,陆秋却完全不让人有任何疏离之感。秦景一听对方将自己比作知音,心下也有些动容,自知无需再说,于是微微颔首致谢,就地坐了,在那琴上抚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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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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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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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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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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