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紫苏今日第五次来卧房探头探脑了。她扶在门边,也不敢走进去,就只伸长脖子张望着,但看了半天也不知道里面的长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秦景摆成一个大字,仿佛宿醉刚过,烂泥般趴在床上。
枕头连同几个茶盏,酒杯,还有一众头饰罗裙被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
“你要进就进来吧……”在听见紫苏第十次鬼鬼祟祟地走到门口时,秦景终于哑着嗓子说了话。ωωω.χΙυΜЬ.Cǒm
“公主……”紫苏小心翼翼地试探说,“我熬了点桂花黏米粥,你要不起来吃点?熬坏了身子怎么行……”
“完了……全完了……还吃什么吃!”秦景悲从中来,声音里带着绝望。
昨天她上蹿下跳折腾了半天,最后叶吟吟还是赶着吉时顺利被册封贵妃,而秦景因不服礼教,擅自离场,被太妃罚了在她自己的清阳宫内闭关三日,好生思过。
紫苏一边弯腰收拾地上的东西,一边试图宽慰道:“公主也不必过于伤心自责了,要我说不过三日而已,您正好歇上一歇,倒也落得个自在清净,正好不用去掺和他们今日的贺宴了。”
不说秦景都忘了,封妃之后还有贺宴。
虽然秦景此时心如死灰,不过暂时不用去面对那群人确实也算逃过一劫,不幸中的万幸。
秦景仍趴在塌上装死,耳朵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紫苏絮絮叨叨的安慰,心里把叶吟吟被封贵妃之后的剧情盘点了八百多遍,越寻思越绝望,甚至动了要不就干脆自行了断的念头,也省得再费脑子去宫斗……
但很快秦景就发现自己怂得甚至没有胆量结果自己,就在她在心中默默划掉了第三十八种死法之后,忽听门外有人大声嚷嚷:“哎呀你们都快让开,我要去看我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紫苏猛地止住话头,放下手里东西快步迎了出去。
随即秦景就听她在外间说:“小王爷您稍安勿躁,公主在里间……正在更衣。这里有新熬的桂花黏米粥,您要不要先来一碗?”
“不要不要,我要见我姐!那个老女人凭什么罚她,不就是看我们姐弟俩不顺眼吗!”
“嘘——小祖宗你小声点,别让旁人听了去。”紫苏吓得赶紧压低了声音。
“我就不,父皇还在的时候他们母子可不是这个样子的!现在可好,宫里……”
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传出了几声被捂上嘴时发出的呜呜声。
秦景趴在床上,听到外面的动静一下没忍住,噗嗤就笑了出来。
都不用去看,秦景也知道来的人必定是长公主那个草包亲弟弟,秦玺。
无论血脉还是关系远近,秦玺怕都算是这皇宫中和秦景最亲近的人了。
当年先皇十分宠爱先皇后,也就是秦景和秦玺二人的生母,不但秦景刚一出生就立其为长公主,更是还未等秦玺落地就信誓旦旦地要将其封为太子。
可秦玺偏就生来福薄,出生时皇后便因难产而死,之后虽是和姐姐秦景一起认了太妃为母后,也一直颇受先皇疼爱,却总是病病歪歪,成天都泡在药罐子里。
等长到十多岁,秦玺还长得细胳膊细腿,一副风吹大点都得赶紧找棵树抱住的小模样。
先皇无奈之下只好给他先封了个王爷当。太子之位就一直空着,但明眼人都知道那位置是给秦玺留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见着先皇身子骨每况愈下,秦玺虽说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看起来弱不禁风,却也似乎对朝政完全不感兴趣,连书都不好好读。
明明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弟,年龄也没相差几岁,秦玺却和秦景的性格截然不同。
也不知道是从小被过于娇宠,还是天性即是如此,秦玺一直都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什么夺嫡争宠,什么储君之位,似乎都与他毫无关系。
老皇帝自知命不久矣,暗叹自己这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一日早朝,终于宣了比秦玺年长两岁的秦疏为太子。
不久之后先皇驾崩。秦疏顺理成章继承皇位,并立母妃窦氏为太妃。
在先皇陵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秦景秦玺姐弟俩当时还没有意识到,他们身后背靠的那棵大树就这么轰隆隆地倒下了。
纵使出身皇家,也难逃风雨飘摇。
先皇放心不下先皇后留给他的这两个孩子,闭眼前将一块能动用京城所有城防军的令牌亲手交给秦玺,又将一块免死金牌留给秦景。
这两块小牌子便成了姐弟俩日后在宫中安身立命之本。
原文里,两块牌子直到秦景因谋害贵妃而被判入狱时才强行被皇帝,也就是秦疏,强行收回。
想到这儿,秦景赶紧起身去找,直到在书架上的一只小木匣里摸出了那块金牌,揣在身上,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么说来,无论皇帝母子再怎么看他们不顺眼,只要姐弟俩不让人家抓到把柄,守住令牌,大概还能勉强再苟一苟剧情。
不过话虽如此,纵观如今局势,贵妃上位,即将在朝中培植羽翼。之后叶吟吟之父叶连昌被委以重任,升至丞相。太妃和皇帝便假以其手在朝中排挤长公主和玺王爷。
长此以往,姐弟俩的处境只能愈发艰难。
说到这,秦玺这废物点心怎么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呢?刚才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胡嚷嚷。
是嫌他俩挂得不够快吗?!简直是给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姐!”秦玺一见秦景,兴奋地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上来给她来了个结结实实的熊抱,但很快又放开了手,看着她一脸担忧地说,“姐你怎么回事,脸色这么差!找太医瞧过了没有!”
秦景比秦玺矮一头,被这猛地一抱脖子差点被他过于突出的肩胛骨勒断了气,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瞧的!”随即话锋一转,“你刚刚在外面瞎喊什么?”
秦玺和秦景亲,却也害怕秦景真发起火来,他吐吐舌头,躲避着对面射过来的两道寒光:“我这不是为你打抱不平么!”
“哼,小祖宗,你说你但凡有点王爷的样子,姐姐我也不需要累成这个样子!”
“是是是,可谁让我有一个天下无敌的姐姐呢!”秦玺别的不行,溜须拍马倒是玩得炉火纯青。
“公主,小王爷,先吃点东西吧!”紫苏刚去把粥热了热,端过来的时候两碗里都冒着氤氲的热气,香甜的味道瞬间漫散开来。
要不说一吃解千愁呢!
秦景下意识抽了抽鼻子,真觉得有点饿了。
“来,姐,要不要我喂你?”秦玺拿着汤匙凑近秦景,一脸媚笑,在遭到拒绝后也不恼,转而对紫苏说,“苏苏姐,你这手艺真是没的说!”
紫苏被这么一叫立即脸都红了,低头喃喃道:“小王爷你要是喜欢,等喝完,我再给您盛一碗去。”
“哎呀都给你说了多少次了,咱们都那么熟了,私下里叫我秦玺就行了!”说着秦玺端起碗把剩下的粥喝了个精光,忽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姐,三日后等你禁闭期满,刚好玉柳湖边樱花盛开,到时你带上苏苏姐,我们一起去赏花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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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柳湖畔,绿草茵茵,刚抽芽的柳树随风摇曳。
这两日都是晴天,樱花开得正旺,粉色和白色的花瓣随风抖动,让空气里都带着丝丝清甜。
秦景上一次看樱花好像还是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在人山人海的公园里被挤得东倒西歪,这还是头一回能细细端详。
要是能有手机自拍两张就好了……
“这花美则美矣,只是一阵风一场雨过后,就全都没了。”秦玺在旁边很煞风景地说着。
秦景有些嫌弃地想回头白这个钢铁直男一眼,可秦玺忽然靠过来,用手臂碰了碰她,然后用下巴指指右手边。
不远的地方,只见几名宫女抬着步辇,旁边还有几人手持掌扇和华盖,后面紧跟着几个侍卫,正慢慢朝湖边走来。
放眼这京城之中,能以这种阵仗出行的,必定出自于皇家,但从步辇的颜色来看,应该不是皇帝,那只能是后宫之人了。
还能不能让人安安静静赏会花了!
秦景一想到可能等会又要和太妃或者叶贵妃等人过招,心里不禁一阵烦闷,可已经到这儿了,也不能临阵脱逃,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步辇很快就近了,秦景和秦玺连同紫苏一起退到一边。
接着,一个身着锦袍,头戴凤钗的女人便走了下来。
秦景低着头,用眼角余光一瞥——
来人既不是太妃,也不是叶吟吟,而是皇后。
这位皇后出身名门,比皇帝和秦景都要年长几岁,平日里生性淡薄,不愿参与宫中各种争斗,虽是后宫之主,但实属个甩手掌柜。
原文里随着以叶吟吟为首的贵妃党势力日新月盛,各个派系之间争夺不断,皇后却始终没有表明过立场,生生在宫斗中活成了一个不见踪影的人。
想到这里,秦景突然心念一动,虽说皇后不得宠,但那毕竟也是后宫主位,既然她和叶妃不成一派,那有没有可能把皇后拉到自己这边来呢?
原文中皇后虽然也没有任何偏向长公主的迹象,可没努力哪知道结果!
说不定皇后一高兴,就能站到长公主他们这边来了呢!到时候万一秦景稍不留神宫斗失败,起码还有个能替他们说话的啊!
秦景想到这,脑袋一热,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上前唤了声:“皇后娘娘。”
皇后闻声转向秦景,面色漠然,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哦,是淑仪啊。小王爷,你也在。”
淑仪是秦景字号,在宫中平日里很少有人唤她这个,如果按照尊称,皇后应是称她一句长公主的,可这淑仪二字一出,即是在两人之间明白无误地划上了一道界限。
秦景热情未退,还想再试两句,于是看着对方身上那件淡粉色襦裙,愣是憋出两句彩虹屁:“娘娘这衣裙是新做的吧?光鲜美艳,倒是十分应今日之景。”
皇后扭头过来,皱起眉头:“此是旧衣。”
秦景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接着说:“正好我宫中还有几匹锦缎,不如哪日拿给娘娘……”
“不必了!”还没等秦景说完,皇后便一脸不悦地截断了她的话头,转身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去别处赏花了。
留下在春风中凌乱的秦景。
秦玺过来拉了拉秦景衣角,小声道:“姐你忘了?皇后其人素来极爱节俭,从不铺张,最是厌恶添置新衣,过年那次把宫中分发的衣料都退回去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秦景猛然记起来文中的确提过几句皇后脾性,只是刚才自己一心想着搭话,居然都忘了这茬儿!
得,拍马屁都能拍到马蹶子上!
望着皇后一行人远去的身影,秦景深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猪狗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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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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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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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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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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