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裹着粗布头巾的老妇人立在院中,她眉间聚满皱纹,头巾下露出几缕白发,远远望去便是一副精明利索的模样。m.xiumb.com
她一只手拿着葫芦瓢,另一只手捧着满把的麸皮,院子角落里用树枝编成的篱笆内,正有几只金黄色的小鸡上窜下跳寻食。
她见元泊和束穿云进院,一双精明的细长眼睛诧异的望着他们。
“你们是?”
她放下手中的葫芦瓢,把麸皮洒向篱笆内,一边在靛蓝色的围裙上擦手一边问。
元泊和束穿云对看一眼,还是元泊出言询问:“您是阿生阿花的姑姑?”
“是呀,”妇人点头,又试探着道:“你们是…?阿生的朋友?”
元泊不置可否,“我此来有要事,可否借一步说话?”
妇人警惕的上下打量面前衣衫华丽,长相俊俏的男女,思忖了下还是点了点头,让人进了屋。
方才为两人开门的胖姑娘也想一起进屋,却被妇人伸手拦下了。
“老二家的,灶上烧着火,你去看着。”
胖姑娘嘟了嘟嘴,但在妇人的威势下,极不情愿的去了厢房。
屋内摆设简单,仅有一张长条矮桌摆在正中,看样子像是吃饭用的桌子。
元泊和束穿云并肩站在一处,并没有落座。
待妇人进屋,还是元泊先开了口:“我们此来是想问你一些阿花的事情。”
“阿花?阿花怎么了?”妇人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你们要问什么?”
元泊想起阿生说的,眼前的妇人还不知道阿花被害的事。
遂温和了声音道:“阿花…,她…前两日出了事,…人…没了…”
“什么?你说什么?谁,谁没了?”
妇人捂着胸口,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是阿花…”
“你…你不会弄错了吧,阿花,阿花怎会没了?”
妇人完全不敢相信。
元泊也不多做解释,只道:“晚些你亲自去茶山村看看,或许还能见她最后一面,阿生今日就会把阿花葬了。”
妇人一屁股坐在了桌旁的小马凳上,喃喃自语,“出了啥事?阿花没了,我的阿花呀…”
她已经相信阿花出了事,立时嚎啕大哭起来。
去了厢房的胖姑娘听到妇人的哭声赶忙跑了过来,“娘,娘,您咋了,这是咋了…”
妇人抓住胖姑娘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老二家的,阿花没了,阿花没了啊…”
“阿花,没了?”胖姑娘一时没有明白其中的意思,“没了?啥意思?”
待看到妇人哭的伤心的样子,才后知后觉的惊呼了一声,“阿花死啦?咋死的?”
声音中却夹杂着一丝意味难明隐秘的颤抖。
妇人耳尖,突然抬头抹了把眼泪,对着胖姑娘便是一个巴掌,“是不是如你意了?阿花没了,你高兴了?”
“娘,您咋说话呢?”胖姑娘捂住脸颊,眼中藏着怒火,“我高兴啥?阿花死了又不是我害的。”
妇人却不依不饶,说着又劈头盖脸去打胖姑娘,“谁知道是不是你害的?你不是天天盼着阿花出事,天天嚼阿花的舌根,你就是个害人精,我儿咋娶了你,可怜了我的阿花,我的阿花啊…”
胖姑娘抱着头,嘴中不停叫嚷,“娘,你别打了,你再打我要还手了啊…”
“你还手啊,还啊,你敢还手,我让我儿休了你,看还有谁要你,你嫁到我家一年了,只吃饭不生崽,要你何用?…”
妇人不管不顾丝毫不罢休,一边打还一边骂,似要把痛苦怒气全撒在胖姑娘身上。
一直不曾还手的胖姑娘听了最后这话,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推开妇人,“够了,你这个疯婆子,你当我真的怕你。”
妇人踉跄着后退一步,眼看着要摔倒,元泊伸出扇子挡住了她后退的身体。
妇人站稳脚跟,颤颤巍巍指着胖姑娘怒声大吼道:“你敢动手,你真敢动手,我让我儿休了你,休了你…”
“休了我罢,你当我稀罕你儿子,哼,你当我咋生不出崽,那是你儿子不中用…”
“你放屁,我儿子好好的,准是你不能生…”
“我不能生?哼哼,他不碰我,你说我咋生?我咋生?我生个屁啊…”
胖姑娘说着说着眼圈红了,“你当我稀罕嫁给他,他都不稀罕我,我稀罕他?”
“我儿子不稀罕你?瞧瞧你那丑不拉几的样子,谁稀罕你?”
“哼,不稀罕我那为啥要娶我?他稀罕阿花,咋不娶阿花?”
“你当我儿子为啥娶你,要不是你爹非说你没了清白,要让我儿挨板子,我儿会娶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我家是倒了几辈子霉才娶了你这个害人精。要不是你,阿花做了我儿媳妇,也不会没了啊…哎呦,可怜了我的阿花呦…”
“那可说不好,谁让她命薄…指不定咋死的呢?”
……
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戳着对方的痛处,丝毫不顾忌屋里还有其他人在。
“咳咳,”元泊听了这半晌,也大约知晓了这二人的矛盾,他们今日来此可不只是听她们吵架的。
“两位请听我一言。”
突然听到这一道男声,婆媳俩不由住了嘴,家丑还不外扬,妇人眼眶通红,被人看了这一番热闹,也觉出难堪来,语气便不禁尖利起来,“你们到底是谁?”
元泊面色严肃,不容置疑道:“我是知府衙门的,来调查阿花的死因。”
“知府衙门?”
听闻是知府衙门的,妇人缩了缩肩,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嘴唇抖了抖,过了半晌,才小声问道:“阿花是怎么没的?”
元泊略说了几句阿花的死因,最后道:“你只需知道阿花是被人害死的,而我,正在帮她查找凶手。”
妇人半信半疑的揩了揩眼角,哑着嗓子道:“那…,那就麻烦大人了。”
元泊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胖姑娘,见她正上下左右的打量自己,元泊蹙了蹙眉问妇人:“你一直想让阿花做你的儿媳妇?”
妇人毫不犹豫的点头,“正是。”
“据我所知,一年前,阿花在你家留宿过一夜,她哥哥阿生说,阿花愿意留宿你家,表示她认可了这门亲事。但是,后来为何亲事没成?你们反而娶了别人?”
“这…阿花她…”妇人刚要说话,却被胖姑娘抢了先。
“什么?阿花早就住在这了?哎呦,我的娘哎,怪不得,你儿子不肯碰我,原来,两人早就勾搭上了,我就说嘛,一个心怀鬼胎,一个装模作样,你们…”
胖姑娘才不管有没有衙门的人在,只管气势汹汹,指着妇人脑门,“你等着,我这就回家,我要告诉我爹,让村里人都评评理,我还要休了你儿子,我看你儿子还咋做人…”
说完这些,胖姑娘便一阵风似的跑走了。
“你,你…”妇人扬手指着半空,气急败坏,最后看着空无一人的院子,哆嗦着放下手,恨恨啐了一口,“走吧,走了最好。”
元泊对束穿云无奈的耸了耸肩,他的意思不过是说阿花留宿在这,绝没有阿花和她表哥做过什么见不得人之事的意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别人想的岔了,他也没办法…
妇人只默默坐在了板凳上,毕竟年纪大了,这一场骂战,让她难掩疲惫。
言语间便少了些对元泊衙门人身份的顾忌,“谁告诉你阿花留宿我家了?”
神色间也有些古怪。
元泊眸中掠过一抹精光,“难道不是?”
妇人闭上眼,叹了口气,“阿生和阿花兄妹俩早早没了爹娘,我看着他们兄妹俩长大,就算有心照顾他们,早些年我们也过的不好,这几年过的好些了,我就想着让阿花嫁给她表哥,我是她亲姑姑,总比别人对她好,可她呀,别看小小年纪,心气高,看不上她表哥,这我都知道,我总想着她年纪小,过两年就想明白了,哪知道,我儿却被那害人精讹上了,哎,可怜我的阿花了…因为这事,他们兄妹俩许是和我生了嫌隙,这一年也不咋来我家了。”
“阿花没在你家留宿过?”
妇人突然睁眼,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哪有这事,她要是一年前就肯改了主意,我死活也不会让那害人精进门的。”
“这就怪了,”元泊摸了摸下巴,谁撒了谎?阿生还是阿花?
“家门不幸呐,”妇人长长叹息一声。
“听你的意思,这亲事又是怎么一回事?”
元泊回想着婆媳俩的叫骂,生出一丝兴味。
“哎,别提了,”妇人羞于启齿,不肯再说,只说这事和阿花没甚关系。
元泊也不好再追问,正要和妇人道别,妇人忽而叹息了一声,“这都是咋的了,我这老婆子还活的好好的,年轻人一个一个的说没就没了…”
元泊惊疑,再看束穿云,束穿云也正望着他,面色凝重,他遂问妇人道:“还有谁没了?”
妇人站起身,准备送两人离开,听了问话,怔愣之下回道:“是我们村一个年轻的后生,和阿花一般,都还没成亲,我还寻思着他和阿花能凑一对,郎才女貌的,谁知道好好的也没了…老天造化弄人呐,哎…”
“人是怎么没的?”
“这哪知道?昨个就被他哥嫂做主给葬了。”
“也没报官?”
“报啥官,人死如灯灭,阿豪是家里的顶梁柱,哦,阿豪就是那死了的后生,他家里的钱财都是他挣的,他一死,老娘又不当家做主,你要是他哥嫂,也不会去报官,咱平民百姓,谁想和衙门扯上关系,万一查出来个啥事,别说钱财没了,说不定家也没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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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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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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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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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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