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家教课结束,黎桦还很意犹未尽,对着数学大牛一顿夸,要不是他没钱,喻净都要以为他是来挖墙脚的了。
潘政收了书包准备离开,回头对宗琴说:“还是送你到车站吗?”
宗琴点头。
黎桦说:“那怎么行,现在都几点了,这么晚了一个女生独自在外多危险!”
喻净:“那你去送,送完不用回来了,直接住裴重苍家吧。”
宗琴想拒绝,潘政示意宗琴不用开口,笑看他俩吵嘴。
黎桦:“我是说潘政反正要回家就顺便送一送啊,不是有车吗?”
潘政的笑容僵住,说:“一个南边一个北边,你说顺不顺便?”
黎桦想了想,觉得道德绑架他们俩不是很道德,毕竟宗琴是自愿来挣这份钱的,要真坐他们车回家,为了心里过意得去肯定得意思意思,到时候赚的教课费还没给出去的油费贵。
“走吧,我送你回去。”黎桦说。喻净和潘政互视一眼,没想到这小子真这么大义凛然。
这回不用喻净和潘政说什么,宗琴便表态了,说:“不用,我经常独自回家,M市的治安还可以。”
M市的治安可不可以这还是黎桦最有发言权,听完更担心了,刚说了个“但是”,就听宗琴又说道:“你们希望我不要因为你们是裴重苍的同学而态度有所改变,那么同样地,我也希望你们不要因为我是裴重苍的家里人就对我有所优待。我是来做兼职的,并且已经满了十八岁,是个成年人,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当作弱势群体看待,而是一名具有正常行为能力的人。”
潘政打了下黎桦的肩膀使他回神,说:“放心吧,每次我都送到车站看她上车才走,你又不是人家什么人,就不要管得这么宽了吧。”
“行吧。”黎桦退步。
潘政转头跟喻净说道:“真奇了怪了,咱俩家教的事干嘛征求他的意见?”
喻净照着黎桦屁股就是一脚,“滚去吃饭!”
黎桦一听吃饭又来劲了,“哎那你俩不留下吃个饭吗——”www.xiumb.com
“这他妈是我家还是你家啊!”喻净忍无可忍。
送潘政和宗琴到门口,正好喻卿拉门喻畅进来,迎面四个人影,还有一个是锃光瓦亮的光头。喻畅望向那颗发光体,问道:“你是?”
黎桦侧身出来与喻畅面对着面,笑说:“叔叔好,我是喻净的同学,我叫黎桦!”
“哦。”
喻净补充解释道:“是我叫他来玩的,明天下午和我一起回学校。”
黎桦回头无声问道:我还要在这里过夜?你爸一看就很凶,我可不敢,而且你家东西太值钱,我怕磕着碰着,倒是不心疼我自己。
喻畅点点头,也没多问,说:“那就给他安排到你屋旁边的客房吧,”他看向阿姨,“去收拾一下——”
“不行!”喻净出言拒绝。
喻卿挑眉,“那难道和你一个屋?”
喻净一副嫌弃表情,说:“谁要和他一个屋!”他推推黎桦,“你今晚给我住得越远越好,免得吵着我睡觉。”
喻畅和潘政点了点头,客套了两句,这才注意到这里还有个女孩在,他的目光太过炙热,连潘政都忍不住帮喻净解释:“这是我和喻净的数学家教,我们正要走。”
“哦,孩子你今年几岁啦?”喻畅的热情却并未消减。
喻净只好亲自掐灭他的希望,说:“你别想了,人家来赚钱的你瞎问什么?”
“我瞎问?”喻畅转头就是一个震声怒道,“你什么态度!这是你跟老爸说话该有的态度吗?你给我闭嘴,问你了吗!”
喻净还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傲模样,黎桦和潘政屁都不敢吭一声,被问到的当事人宗琴不卑不亢说道:“您好,我是他们的数学家教,很抱歉我现在得赶紧回家了,家里人还等着我,所以,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说完宗琴率先出门,潘政顺势跟着道了别追出门去。
喻畅果然又骂了喻净几句,什么都不知道主动送人家女孩子回家啦、不留下吃饭啦、老大不小的又不相亲又不找对象。
等喻畅上了楼,黎桦才敢亲热地和喻卿打招呼聊天,说:“喻净这么小就要相亲了啊,叔叔那么说感觉好像喻净已经三四十岁了似的,这么年轻着急啥啊。”
“谁知道他急啥。”喻净去了沙发上坐,得等喻畅下楼来才开饭呢。
喻卿对黎桦招招手,示意他跟着来,黎桦便一直跟上了楼跟进了喻卿卧室,一进卧室喻卿就关上了门。见他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黎桦还以为有啥惊天秘密要跟自己讲,结果喻卿拉着自己神色紧张地问:“喻净带你回来干啥来了?”
黎桦一头雾水,回答道:“说是提前过元宵节,顺便让我上你们家长见识来了。”
“没说见家长什么的吧?”
“没啊。”
“那就好。那你......对喻净是怎么想的?”
喻卿直视着黎桦的眼睛,似是想要探究他接下来说话的真伪。黎桦无惧对视,但不太明白为啥自己要接受这样的审视,便随口答道:“喻净就是有钱又大方啊,对朋友很仗义,对我们也很随和——”
“屁话就不必讲了。”
黎桦噤声。
“我就直说了吧——”
黎桦内心:您可赶紧直说吧。
“你和喻净之间是不是存在朋友以上的感情关系?”
“啥?”
“就是仰慕、倾心、依赖、欢喜之类的。”
“哈?”黎桦彻底蒙了,“啥意思,我为啥要仰慕他啊,就因为他有钱?可卿哥你比他有钱啊,比起他我更喜欢你才对。啊——”说着说着明白了,黎桦换上一副皱纹脸,“卿哥你不要说这么奇怪的话,太影响我和喻净的上下级关系了,不出意外的话我接下来半年还得指望他养活,我是绝对不可能对他产生出格感情的!”
“真的?可是为钱低头的人数不胜数——”
“卿哥!”黎桦打断他,“我有女朋友了!”
这回轮到喻卿愣住了,呃啊半天,说:“行、行吧,是我想太多了,那你好好跟净净相处,不过也不要太近啊,我怕你俩日久生情。”
黎桦听得想吐,心道我要能和喻净产生友情亲情以外的感情,即便是憎恶之情也绝不可能是爱情,啊,说到这两个字都觉得膈应,怎么能用这个词汇来揣度他俩呢!他越想越气,忍不住哼了声,说:“卿哥,你太过分了!”
喻卿失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阿姨说该吃饭了,他才拍拍黎桦的肩膀,说:“净净是咱们家的未来,我不得不担心得多点,要是冒犯到你的话,算我错,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面对如此诚恳的道歉,黎桦反而不好意思起来,说:“卿哥我就随便一说,你别这么认真嘛,我又不是真生你气,咋可能生你气嘛!”
喻卿打开门让他先出去,说:“我知道,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我这弟弟是有点理想主义的,成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总觉得能有一番大作为,殊不知大多数人类的归宿就是平凡。他不懂,你懂,所以你多照顾他一点,尽量慢一点晚一点,我想让他保持这份难得的天真。”
黎桦摸摸脑壳,这话是在夸他还是骂他呢?
等两人走下楼梯,听见下边聊天,黎桦才是深切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光头的恶意。
“——混混吧?我可告诉你,我对你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代表我允许你胡作非为,他最好是你同学,等会儿我就叫小齐去查——”
话只听了半截,喻畅便发现了他俩,活生生将话题转为桌上哪道菜是黎桦爱吃的。
喻净忍不住轻笑,说:“他是猪变的,不挑食,哪怕是人肉也吃。”
席上喻畅仍保持着他的严父面目,对黎桦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就没让他完整地喝完一碗汤。黎桦早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全程嬉笑以对,这让喻畅的担忧更上一层楼,反而是喻卿出来为他说话,几句话就轻易打消了喻畅的忧虑。
晚上黎桦被安排去了走廊尽头的客房,阿姨给他一一讲解了房间内物品和设施的摆放位置及使用方法。这客房自带厕所,这是他最满意的地方,不用出门就不会碰见别人,反正无论是谁他都不想碰见。
晚上十二点半,喻卿敲响了喻净的门,自行开了门站在门口,说:“还学习呢?”嘴上这么说,眼神却满屋子转悠。
喻净坐在书桌面前动了动脖子,说:“有屁就放。”
喻卿进屋后关上门,然后打开衣帽间,说:“我看看你这儿有没有合适的领带,明天要和爸去见一位重要客人。”
喻净皱着眉回头,看他从自己的衣帽间进去一趟又出来,说:“你在我这儿找领带?脑子有毛病?”
喻卿又打开了他的厕所门,说:“那我过来上个厕所可以吧。”
“那你他妈倒是把衣帽间的门给我关上啊!”
喻卿没真上厕所,进去一圈就出来了,把厕所门衣帽间门都给关上,又坐上了弟弟的床,故意使劲弹了两下,说:“哎我记得你这床是没有储物功能的吧?床板也是到地的。”他低头看了眼,不存在床底缝隙什么的。
喻净快毛了,很不客气道:“你是不是找事!”
喻卿却看着他,忽然说:“爸给你安排的相亲为啥不想去?”
喻净皱眉,“你来给他当说客的?”
“当然不是,关心关心你的心理健康而已。”
喻净嘁了声,说:“相亲那么好,你自己怎么不去相。”
喻卿微笑,“自由恋爱好是好,就是稳定性不太强,你不想要一段不离婚的婚姻吗?”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吧。”
“不早了,眼见你就要读大学了,读两年就要进公司实习,公司里不知多少人觊觎你的伴侣位置,你敢从里边挑?虽说在大学里也可以找,但大学恋情大多毕业就劳燕分飞,等你工作后又没多少时间找对象了。这么一说你有没有觉得着急了一点?”
“没有。”喻净纯当他放屁,“能谈谈不能谈算了呗,咱家又不是有皇位要继承,再说了,真有皇位也是你第一顺位,我有个爵位有块儿封地就行,传承香火那是你的责任。”
“那要是我死了呢?不还是得指望你吗。”
“你他妈又在说什么屁话,什么死不死的,你会死难道我就不会死吗?按年龄你肯定走我前头,但意外谁能定得了,你不会真搞封建社会那一套什么嫡庶长幼吧?”
“当然不是。”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啊。”
灯光下,喻卿的脸不知觉染上几分忧愁,喻净想起小时候他刚来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小心翼翼,随便说句话都能令他惊惶许久。于是喻净用上了些耐心,用较为柔软的口气说:“别想那些没用的了,老爸凶归凶,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他对你期望还是很高的。”
喻卿却对喻净说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他说:“不要做异类,那太辛苦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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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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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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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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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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