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爱河又指指蠢蠢欲动的马小北,马小北立刻输出:“你晓得个屁!老子就是做给你妈的!不信你去调监控,老子做了一下午,最早去最晚走,抹面抹得手都打颤颤!”
马恪忍不住脚尖点地地抖腿,准备把那句“我妈又不喜欢吃蛋糕”扔出去王炸,结果迟迟没等到被点名。马小北也同样严阵以待,挽起袖子露出的黑黝黝的胳膊仿佛就写着两个字“能打”。
刘爱河跟着电视笑了一下,然后说:“你们两个是不是有毛病。”
马小北、马恪:“?”
刘爱河朝向马恪,说:“你说你爸出轨,有啥证据?”
“我没得证据,但是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蛋糕,而且你说这个事的时候一看就心情不好,我估计你手头应该有证据。”
刘爱河又笑了一下,朝向马小北,说:“来,你来解释。”
马小北瞪着马恪说:“哪个跟你说你妈不喜欢吃蛋糕,年轻时候最喜欢吃蛋糕,六寸的她一个人就能当饭吃完!”
马恪:“但是每次家里面有人过生她都只吃一口就不吃了,我问她她自己说的不喜欢吃啊!”
马小北:“她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啊,那是她在控制身材,我这回亲手做的蛋糕用的都是低脂低糖的材料,而且草莓也是我亲自去草莓园摘的,做的时候一颗一颗试吃,切成两半我吃一半,甜才放进去,不甜不用,我他妈一下午光吃草莓和做烂的蛋糕都吃饱了!”
“真的?低脂低糖?”刘爱河问。
“真的!”马小北信誓旦旦。
刘爱河一下开心了,跑进厨房拿了个勺子,打开蛋糕盖子舀了一口,惊喜道:“好吃!”
马恪怔住。
是真的吗?他活了十七年才知道老妈爱吃蛋糕,这个世界还是他知道的那个世界吗?他是不是来到了平行时空,在这个时空,刘爱河喜欢吃蛋糕,而自己真是捡来的。
马小北为自己正了名,而马恪彻底凌乱了。
与马家的喧嚣迥然不同的是尤伦家,他家直到现在还只有尤伦。
冷冷清清。
尤伦一个人在家写作业从早写到晚,一直写到天黑他按亮台灯,这才抬头看了眼外面,小区里别栋亮堂堂的格子映入眼帘,反观身后,黑得像无边的宇宙,台灯的光只在小范围内做功闪烁;也像引力巨大的黑洞,别说人心了,台灯的光放进去就被吸没,啥也不剩。
这时门口传来咔咔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在黑暗中清晰得人头皮发麻,尤伦深觉自己像古宅心慌慌里那个开着台灯写着信就暴毙了的鬼爹,于是赶紧站起来一巴掌按亮卧室的头顶灯。
客厅被照亮了一些,门也应声而开,一黑一灰两个人影站在了门口,门外过道的吸顶灯光线微弱地打在他们头顶,看不见脸,两人耳边都有个小凸起,像外星人夹在耳朵上的传感器。
尤伦果断决定先发制人,大喊一声:“爸、妈!”
那两个人影没答,前后脚进了门,尤伦吞了吞口水,灰色人影顺手按下了门边的开关,客厅大灯唰地亮起,照亮了两人熟悉而疲惫的面容,尤伦才终于松了这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啥。
康苓疲惫地叹了声气,一边换鞋一边问他:“晚饭吃了吗?”
“还没,你们呢?”
康苓换完鞋才将垂着的眼帘掀起来一点,说:“同事买了披萨,我和你爸一人吃了一块,回来的路上已经没有饭馆开门的了——”说到这里顿住,看了眼站在门口没动的尤傕,懊恼地闭了闭眼,自言自语道,“真是脑子糊涂了,换什么鞋啊——”然后接着对尤伦说,“我和你爸回来的路上商量说带你出去吃,走吧,开车出去转转,看看哪儿还有馆子开着的。”
尤伦走到客厅与厨房之间,说:“不用了,我下午点了外卖,一起吃?”
康苓和尤傕互视一眼,嘴上说着好,心里想既然是下午点的外卖,为什么说自己还没吃晚饭?该不会是剩的冒菜吧,两口子很是担忧。做好了出去吃的准备,穿戴整齐地双双在沙发上落座,为了不让等饭的气氛尴尬,尤傕还贴心地打开了电视放起了春晚直播。
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春晚刚开始,一片红色布景与粉红色的人海,字幕刚逐渐显示出来,节目名《春海》。
天擦黑就吃了晚饭的裴重苍裴孚望林昼三人,除了这里瞧瞧那里整整的林昼外,爷孙俩都显得无所事事。裴孚望不让灯下写作业看书,裴重苍又不能这时候拿出手机来看,只好搬了个椅子坐到他旁边,爷孙俩以差不多的姿势、差不多的角度望着深蓝的远方。
饭桌边亮着一盏灯,吸引了不少扑棱蛾子,乐此不疲地往墙上撞。脚边的废旧铁锅上架了两根粗木,原本是同一根,燃着燃着就断了,于是把其中一截往里推了推,另一截就把头架在了它身上。m.χIùmЬ.CǒM
左边有亮光,身前有热源,裴重苍把手揣在衣服兜里,双腿伸长自然交叉,虽然不能像裴孚望那样摇啊摇,但也觉得十分惬意了。
爷孙俩一直没说话,直到大橘倏地跳上裴重苍的腿,指甲抠进他的裤腿,给他吓了一跳,忍不住“哎”了一声。大橘也反被他吓了一跳,惊恐地伏低身子猛回头与他大眼瞪大眼,一人一猫都不敢轻举妄动。
裴孚望忽然笑出了声,说:“你还挺招小动物喜欢的。”
有吗?没有吧,家里不养猫狗,他对流浪猫狗也是互相敬而远之,裴重苍试探性伸出手,心想大橘会不会反手抓他,结果并没有。大橘在他的手碰到自己头的一瞬间条件反射低了一下,随后就没啥反应了,任他在自己头顶摸来摸去。
裴重苍忽然说:“你松手,不然裤子要给我抓烂了。”
大橘当然听不懂,裴孚望说:“你把腿往起弯一点,你现在腿是斜的,它怕打滑,肯定就抓得紧嘛。”
裴重苍缓缓收回打直的腿,直到大腿与地面平行,大橘这才放松下来,收了爪子开始在他身上找合适的卧点。当然还是凹处卧着舒服,大橘趴在了他小腹处,那里有软泡泡的羽绒服,而且中间还没有腿缝,不用担心自己掉下去。
裴重苍感到肚子处的羽绒服被压塌了,随即那里变得热热的,大橘就像一个自主发热体,卧哪儿哪儿暖和,刚才被它卧过的大腿被风一吹就冷了,他把手小心放到了大橘的肚子边,果然感受到了热气。
裴孚望微笑着收回眼神,望着前方,说:“有星星。”
裴重苍抬头望去,果然有,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气也不错,没有厚厚的云层遮挡,也没有圆月。星星很亮,一颗一颗,有的大有的小,像撒进地里的石灰,也像只用了白色颜料的点彩画。
关于点彩画法,裴重苍是从老爸那里了解到的。裴名州上大学自学了绘画,从素描开始,再到水彩,尤爱人物画,谭景就是他的御用模特,但通常不需要她静坐几小时,无论她在做什么,只要他看一眼,心里记住那个画面,画出来总能抓住谭景的神采。
家里抽屉里满满两抽屉都是老妈,裴重苍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很不爱看老爸的作品。那时候刚上小学,美术书上印了梵高毕加索的画,他看不懂,但老师讲解得很高深,他就拿回家考老爸,有时候在路上看到绘画作品也会指着考他。
有一次他从老爸的印着各种世界名画的绘画册子上翻到一副很特别的画,像电视机上的雪花一样。裴名州告诉他这副画叫《大碗岛的星期天下午》,采用点彩画法,作者本人也就是点彩画法的创始人。
裴重苍当时很不屑,说这种点来点去的画班上同学也会画,而且也没看过什么点彩画派自己就会画,那他岂不是也是天才,他要是早生几百年也是创始人了。
裴名州就笑,说你说得对,你那位同学就是可惜生得太晚了。
裴名州是个极为温柔的人,鲜少反驳他幼稚的想法或发言,也不爱和他讲大道理,他只是会花很多时间陪他,在陪伴中默默教会他许多事。
学了好几年物理、看过嫦娥四号发射成功新闻,作为“科学才是真理”这一观点深植内心的唯物主义者,裴重苍知道天上的星月都是一个个真实存在于宇宙中的星球,人死后也根本不会化为星星。但章俨和他身后那些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却也让他真实地混乱了。
科学还是迷信?
怀里的大橘挪了挪,小脑袋顶到了他的手边,轻轻的、热热的气息就这样喷在他的手心,有点痒痒的。天上的星遥不可及,暖人的大橘近在眼前。
真实还是虚幻?
林昼料理好猪圈,从小竹林那边走过来,小小的身影在阳台灯的照耀下逐渐明亮,她远远地大声道:“八点了的嘛,春晚该开始了,搞快进屋,一会儿整凉了。”
裴孚望抬起左手,看了眼满是划痕的银色老手表,“哦八点多了,是该开始了。”他朝裴重苍招了一下手,站起来,“去把炉子拿来。”他要把炭都夹进小火炉里,这样才好搬进房间。
“哎。”裴重苍应下,拍拍大橘的脑袋,然后把半梦半醒的大橘放到椅子上,他坐过的那一块还有余温,然而大橘很不给面子地跳了下去,前掌撑地舒展了身子,然后比任何人都快地跑进了电视机房间。
裴重苍兀自笑了笑,看来这余温在寒风中不管用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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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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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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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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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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