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把一个人随便往里一扔,可能找到天昏地暗都找不到。所以当孙步看到群里一个接一个的“没有”时,心也逐渐凉了。
严怀颖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带太多钱出门,不论他打算夜宿网咖还是宾馆,都很有可能遇到心怀不轨的人。
到时候的结果他想都不敢想。
直到十点许富国都回家了,还是没有找到人。孙步这才决定联系上以前的好友,让他们也帮着一起找。都是道上混的人,总会得知一些普通人不知道的消息。
尤伦和马恪都是乖乖学生,交的朋友也都是普通学生,这时候把他们喊出来不现实。说不定喊出来的反而也丢了,他们只能希望早一点找到严怀颖,不想惊动警察。
“严怀颖该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我还以为他只是散散心呢......”马恪走得脚都起泡了,坐在路边哭丧着脸按脚。
裴重苍因为没有手机,只能和马恪一起行动,他看到了孙步在群里发的消息。听完马恪的话,裴重苍心里一咯噔,心里有个想法蠢蠢欲动。
严怀颖应该很清楚他的室友们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如果想要找到他,别说孙步还有从前的人脉,只要自己或者黎桦给喻净打一个电话,就能轻易做到。
除非他已经离开M市了。
“手机借我。”
马恪远远看着裴重苍满脸严肃地打电话,也不知是打给谁,他悄悄靠近偷听。
“喂,打扰了,我是裴重苍。”
电话那边安静了一会儿,问:“什么事?”
“我有个同学离家出走了,希望你能帮我查一查他去哪儿了。”
吴充:“这事你不应该直接找警察么?”
“估计他也就一时闹脾气,先不考虑把事情扩大化。”
吴充停下收拾包的手,往椅子上一坐,满脸写着绝望。他又问:“章俨不是回来了吗,你怎么不找他。”
“找他没用,他还不是找你干事,就不必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了。”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章俨这个挨千刀的,净在晚上给他找事干!吴充回了句明天告诉他结果就挂了电话。
“吴哥,还不下班吗?”
身后的同事伸了个懒腰。吴充重新打开电脑,说:“临时又有任务,你先走吧。”
同事啧啧摇头,说:“吴哥你可真是劳模,天天加班到十一点不说,还老遇上这种临时熬夜的活。换了我早撂挑子了!”
吴充笑了笑,说:“拿钱做事嘛,你快回去吧,别忘了打卡。”
同事提包起身,说:“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上下班不用打卡。我老忘打卡,一年十二个月没一个全勤的!”
“上下班不用打卡就意味着二十四小时都是工作时间,你要真羡慕我,申请来我们这组啊,我把柒交给你带好了。”
“不不不、不了不了,吴哥您慢忙,我先走了,告辞!”说罢抱拳火速退场。
吴充找出严怀颖的资料,联系各科同事。先查了他使用身份证的交通出行记录,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的全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这就麻烦了啊......
吴充往后一瘫,没有出行记录的话,就只能查监控,挨个挨个找他的出行轨迹了。这得查到天亮吧,吴充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
“叮咚——叮咚——”
是短信声,吴充掏出手机来看了眼。刚过十二点,两大通信运营商争先恐后给他发送了生日祝福。
多少岁来着?吴充算了算,啊,三十了。
再过几年,他就可以说自己半辈子都花在明府里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工作,不交女朋友,也不怎么和家里联系,时光流逝对他来说没什么大的感觉。但就这么一条生日短信,让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十岁,不再年轻了。
窗外霓虹闪烁,孵化园里还有不少和他一样在加班的人。
再干十年就退休吧,到时候把房子和基金卖了去三亚买个小院,看看海,吹吹风,在沙滩上喝着椰子汁晒太阳,舒服。
这么一想,吴充心里好受了许多,给了章俨去了个电话。
“喂,睡了?”
“刚睡,怎么了?”
“那就好。”
章俨:“???”
吴充:“你家那小孩拜托我查他一同学的去向。托你的福,他现在都会直接找我办事了,说找你没用,反正最后都是把事交给我办。”
章俨低低笑了起来,“小屁孩,成长得还挺快。”
“我查过了,没有汽车火车机票购买记录,有可能还在市内,需要挨个监控找。”
“辛苦了,明天申请休假吧,天天这么熬夜你可能会英年早逝的。”m.xiumb.com
难得说了句人话,吴充心情不错,说:“看情况吧,要是结束得晚我再申请休假。”
“你今年的年假和调休是不是都快攒够一个月了?别到时候直接一个月找不着人,我可没有别的backup。”
果然好话说不过两句,吴充说了句出结果会先通知他就挂了电话。他端着咖啡杯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整个办公室只剩他一人,外面是寂静的夜,里面是孤单的他。
或许他该找个对象呢,这样至少加班的时候会有人打电话来关心他几点回去,要不要给他留饭。
经过五个小时的技术排查加肉眼排查,吴充终于对严怀颖的去向有了大致的推断。他给章俨打了个电话:“人是跟团走的,路线也已经查到了,只不过要查具体位置要等技术部门的人上班才能查到。”
章俨已经起了,停下刷牙的手,问:“出市了?”
“出省了都。”吴充说。要只是出市他倒还不需要确认这么久了,这一晚上他把咖啡机的胶囊都快喝完了,“动外省监控的话可能会引人注意,怎么说,直接交给警察处理还是?”
“不,接着查,我去跟法务部打招呼。”章俨说,“你在公司别走,我马上过来一趟。等会儿你给——”
他想了一阵应该怎么称呼裴重苍,打趣叫别称的时候居多,正儿八经叫名字的时间比较少。
“等会儿你给裴重苍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让他亲自去你公司拿资料。”
“资料?什么资料?”吴充疑惑,他还想着这会儿回家洗个澡,等技术部门的人来了再协助确认位置,确认完了一个电话过去就行了。
“随便给他点旅行团的资料或者路线的资料,反正就是个说法。”
“总之目的是让他来公司一趟对吧。”
“对。”
“那我回去洗个澡。”
“别,你再等等,我换个衣服就过来,很快!”
吴充:“......”算了,今天是我三十大寿,不和疯子发脾气。说起来章俨还比他小点,就当是不孝子吧,忍一忍,就一天。
为了找严怀颖,裴重苍推掉了接下来几天的传单,早上起来上完厕所就在客厅等电话。等着等着等睡着了,谭景还给他盖了个薄毯,说这孩子不知道学习到多晚,都把沙发当床睡了。
一直到十点才等到吴充的电话,裴重苍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赶在谭景之前接了电话。
“喂。”
“裴重苍吗?”
“是。”
“人找到了,具体情况你过来公司一趟我再跟你详细解释,地址是......”
裴重苍坐公交往孵化园赶,心想直接电话里说不行吗?难道严怀颖出了什么事,所以才必须当面讲?应该不会吧,怎么说也是那么大个人了,不至于被拐卖什么的。不过也说不好,社会还是很危险的,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然而当他坐进吴充公司的会议室里,听见吴充说严怀颖跟团旅游去了时,心中的震惊就差写在脸上了。来时路上有多么不安,现在的他就有多么不可思议。
他还以为严怀颖心思脆弱呢,没想到人家悄摸出去旅游了!还是跟的团!看来是他们多虑了。
吴充把临时拼凑的“资料”放到桌上,说:“人的具体位置已经确认了,既然是跟团走的,多半之后会跟团回来。你们还要跟去亲自把人带回来吗?”
裴重苍没有立刻回答,他用吴充给他的手机登上号,给群里发了消息,吴充借口给他倒水先离开了。
【十六班八扎黑】
裴重苍:人找到了,跟团去了云南,三天的行程,等他自己回来还是?
孙步:我再打个电话看看。
尤伦:联系得上就等他自己回来吧。
马恪:他会不会一去不回啊,就想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了此余生什么的。
尤伦:不至于吧,这么大人了,就为了这点小事。
许富国:抑郁症病人眼里无小事,一根稻草也能压死骆驼,我觉得还是得有人亲眼看着他,盯着他才行。
孙步:没打通,不接。
孔不违:我觉得室长说得对,还是得亲眼确认下比较好。
裴重苍:我去吧。
孙步、尤伦、孔不违:我也去。
马恪:孙步去了的话你爷爷就一个人在家了你放心?尤伦每天早上都要上补习班,云南那么远,又不是一天就能来回的。孔不违你妈好不容易有时间回家陪你,指不定哪天又走了,你还是别出去了。
许富国:老马识途,说得有理。我和老裴去就行了,我负责好言相劝,老裴负责武力制服。
马恪:我也去,反正我爸妈都各忙各的,没空管我。
尤伦:放屁,是谁抱怨自己每天早上七八点就被抓起来写作业的?
马恪:......
吴充进门,裴重苍退了号,把手机还给他,“谢谢,我们决定去亲眼确认。”
吴充笑笑,把手机推回到他面前,说:“既然要出远门,带上这个吧。我这边会注意着你同学的位置变动,有问题也好及时沟通。”
裴重苍刚想拒绝,吴充就又说了:“这手机是章俨买的,新的,我只装了一些必要的软件。你先用着,回来要是不想用了就还给他。”
章俨买的?他什么时候买的,不是刚回来吗。
裴重苍盯着桌上的手机没动作,吴充坐不住了,站起来说自己要回家休息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嘀咕,年纪大了,喝再多咖啡也顶不住浓浓睡意。过生日还加班,夭寿啊!
公司什么时候给他量身定制个劳模奖就好了。
几分钟后,裴重苍离开了公司,吴充这才回到会议室,桌上已经空空如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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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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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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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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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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