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红楼之林氏长女记>第 136 章 清明
  到了清明这日,林家备了马车,载着姊妹三人往慈安寺去。因着妙善师太与她们相熟,早早的命人备妥了厢房与素斋,塍行家的还事先去瞧过了,万事皆妥,方回来回话的。

  林乐暖跟着女先生念了这么些时候的书,规矩已然很好了。小小的人儿穿着玉兰雀鸟锦衣衫,米白菊花纹袄裙。梳着双丫髻的发上戴不了太多太大的钗环,只是戴了一朵鎏金珍珠碧玺珠花,并一对银喜鹊珠花。胸襟上挂着赤金坠双福锁片的项圈,富贵又不是清雅。坐在里面,乖巧的听着外头街上的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看来,即便是清明也没有让百姓的热情有丝毫退却。”林乐曦支着头闭目养神,笑道。

  黛玉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黑漆描金牡丹花纹匣子说话:“清明正是出来踏青的好时候,之前三月三时街上亦是这般热闹来着。恰逢慈安寺清明解签,只怕满都中的女眷要来不少呢。”

  闻言,林乐曦的眼皮方才抬了抬:“解签也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心安罢了。趋之若鹜,反而失了真。”

  “阿姐的看法永远与众不同。”黛玉因着有些紧张,放在匣子上的手忍不住收紧。

  林乐暖侧耳一听:“外头雨声愈发紧了,阿姐,咱们慢慢悠悠的上山去只怕得被堵在山门了。”

  林乐曦摆摆手:“塍行家的回来说慈安寺今日接待的女眷有限,除开咱们一早便说定了的,唯有都中名门望族女眷来。不少人家去了大相国寺,不知是何缘由。闻说,普华大师之前留下来的手串已然在佛前供奉足了十年。今年这串手串会赠予有缘人。也不知会是哪个。只怕是冲着这个去的。”

  “怪道呢,”黛玉转头道,“云沁姐姐说,张家三位夫人今年时不时的都要去大相国寺。说是拜佛烧香,可去的实在频繁,云沁姐姐都有些不耐烦了。”

  林乐暖也听过这事:“我听说,那位早已圆寂多年的大师临终遗言,说是要将手串儿供于佛前整十年,不可多一日更不可少一日。等十年之期一到,自有它的归处。据说,大师说的是位女子。”

  林乐曦微微一笑:“不过以讹传讹罢了,休信那些个人胡说。他们也不过就是靠着这个想多赚些银子好回去过生活,咱们不必信那个。暖暖,今日的法事给你姨娘也算了一份,届时记得多上些香。想来她也是记挂你的。”

  提起她生母,林乐暖便垂了眼眸:“知道了阿姐。”只是心底……

  艾草在地下打着画着水墨荷塘月色的油纸伞,扶着林乐曦下来:“薛家的马车尚未到。”

  林乐曦点点头,转身回头看着黛玉与林乐暖陆续下车,道:“这雨愈发大了,当心裙子。等会子入了山门拜了佛祖,先去厢房等等。待用过素斋再商讨法事。”

  黛玉搭着葶苎的手,避开水坑,闻言点头:“听阿姐的。”

  米妈妈看了眼还是有些艰难的林乐暖,略叹了口气,上手将林乐暖抱在自个儿怀里:“姐儿还是当心裙子,奴抱着姐儿进去,再放姐儿下来。”琇書蛧

  林乐暖看了看这前年两位姐姐裙子角都有些被水浸湿,看了看自己的白裙子,终究还是点了头。由着米妈妈抱着进去了。

  这一回林乐曦没有求签,只是拜了拜:“母亲,丫儿与固也一切安好。如今江南之事牵扯的愈发大了,固也已然动身前去摆平。还望母亲在天有灵,能护佑固也万事顺利、平平安安,一切顺遂。也请保佑女儿能得偿所愿。祖母,丫儿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您想要的真相,想要看见的局面,丫儿很快就能实现了。很快很快——”

  黛玉跪在她身边,虽不知她所求是甚,可依着她的行事作风,自然是与曲文君和林姚氏有关。

  无量天尊,阿弥陀佛。烦请佛祖庇佑,让阿姐心愿都能实现,保佑林家一切都好,父亲远离险境。也保佑乐昀平安快乐长大,莫要思虑太多事。也希望母亲……莫要犯傻,惹下大祸。

  林乐暖许的愿望很简单,她只希望上头的两个姐姐好,她自己也好就好。

  妙善师太嘱咐过,给林家女眷准备的素斋便是慈安寺最好的。

  “可真是托了阿姐的光,慈安寺这样好的斋饭可是极少拿出来的。”黛玉笑道。

  林乐曦净手毕,正拿着筷子闻言摇头笑道:“哪是我的光,分明是家里交情。”

  黛玉一听,便知道这是又想起祖母与曲夫人了,赶紧住了话口,说些旁的话来:“扬州的信又比之前的迟了好些日子。”因着少时的影响,黛玉如今也很少愿意说出来母亲父亲的名头了。上一回说起,好似还是离开扬州时,可那时弟弟是母亲的眼中宝,恨不能时时刻刻都陪在身边,而自己……只怕是叫忘了。

  看着林乐曦失了母亲,面对着自己的母亲,还是那般云淡风轻、毫无波澜的模样,她一时竟有些羡慕。那样的本事她要多久才能达到呢?于是她跟着自己这位阿姐学,渐渐的,竟也没那么在意了。这个母亲,跟众人、她阿姐口中的太太好像也并无分别了。于是,她便真的不在意了。

  “簿姑姑那边还是没有多少头绪,只是揪着了几个小喽啰。再等等罢,应当是很快了。”林乐曦用筷子挟了些小菜到林乐暖的碗里,淡淡道。

  也不知为何,林乐曦每回来慈安寺总是能心静不少。好似心上那些杂七杂八的烦心事都在淡淡的、若有若无的檀香里渐渐飘散,有好些她都不知自己为何要烦躁了。

  黛玉颔首:“噢。”

  妙善师太算准了时辰,让人领着林乐曦过来。来人身着昂贵的绸缎衣裳,里穿着乳白夹杂粉红色的缎裙上绣着不知名的花色无规则的刺着许多金银线条,纤腰不足盈盈一握,显出玲珑有致的身段来。大大的琉璃眼睛闪闪发亮如黑曜石般的眸开阖间瞬逝疏离,樱桃小口不点而红。一头秀发绾了灵蛇髻,发间插着一支如意钗、两支八宝簪,耳旁的翡翠耳环在阳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一身衣着内敛,却还是在无形之中展现了大家风范。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温和清澈的眼睛,让人在潜意识中便乐于亲近。这一看便知道是都中大户人家精心教养出来内外兼修的闺秀。

  看着面前这个出落的亭亭玉立,行事落落大方的女子,忍不住赞许道:“许久未见,檀越愈发清贵了。”

  “师太这话乐曦不敢受。”林乐曦一顿,她如今竟然能让清高、少言寡语的妙善师太赞上一句“清贵”!

  妙善微微一笑:“到如今,我还未曾看错过一人。便是你先生在,定然也是如此说法。”

  提起叶翎林乐曦面色略有些松动:“先生昨儿才来的信,本是要回来的,只是寒大家忽而说许久未来都中不知如今如何,想来瞧瞧,便又推迟了几日出发。行至大运河上,谁知妙缘师太又来了信,先生与大家便又往苏州栖香寺去了。只怕还得有些时候方能回来呢。”

  叶翎之前接了寒溪亭的帖子,往山东赴约去了,说是寒溪亭寻着了一本孤本,好似是关于甚香谱还是茶经亦或是医药的,横竖信里头说的不甚清楚,叶翎也未与她提及,她也便不问。只是打点了行囊,送叶翎离开。谁知这一去便是大半年,来的信也只一二封,倒是讲了好些沿途风景趣闻,很是有趣。

  妙善颔首:“你先生的性子看着最是沉稳端庄,可骨子里却还是随性的。也好,出去多走走,总比憋在这憋闷的都中发散不开得好。”

  “师太,何出此言?”林乐曦见妙善语气略带着无奈,禁不住问道。

  妙善摆摆手:“我尚有事未完,不然我也离开此地云游去。谁爱理那世间俗务,沾染了是非红尘,难断是非啊~”

  “师太可是遇见甚难事了?若是乐曦能帮得上的,还请师太直言。”林乐曦道。

  妙善看着她微笑:“你果真是你祖母带大的,这古道热肠的性子与她如出一辙。今日清明时节,可是要给你祖母与母亲祈愿添福。”

  “还请这里的师傅做了几场法事。”林乐曦点头。

  “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可惜了,终究非池中鱼啊~”妙善止不住惋惜,这样通透灵妙的女子竟要折损在那样的地方,不过端看她那非凡的结局,当是好的。

  林乐曦心有所感,低头垂眸,苦笑:“在苏州时,妙缘师太也曾说过这样的话。原本不信,可如今倒是不得不信了。”

  妙善不忍只不能多说,伸手轻拍她手背,安抚道:“那地方是魑魅魍魉的地方,可若是你自己持得正,端得住,那再如何也一样能守得了。”

  林乐曦轻微点头:“多谢师太宽慰,乐曦记住了。师太,可还有甚要嘱咐乐曦的?”

  “不是我的嘱咐,是之前留在此处的东西。”妙善的神色又渐渐淡了下去,将取出来的扁木盒子推到她面前,“上回你来,这个我没有给你是时候未到,如今已然到了时候。今年寻个好日子去一趟大相国寺,找普济师傅,他看了此物自然知道里头的情由了。除开身份,旁的一概不必多说。”

  林乐曦听得云里雾里,这东西与她有关?那大相国寺又是怎么一回事?“师太,我不解。”

  妙善摇头不肯多说:“这盒子本不是林家之物,是别人托付与我的。要我在今年与你,剩下的,你自己去寻答案罢。”

  这一下林乐曦是愈发糊涂了,这都有甚关联。

  黛玉在林乐曦去见妙善师太之后便带着林乐暖去找无玄了,这些个法事水陆道场的皆是无玄在料理。“只做这么些,将事情都做全了方好。不必担忧银钱,林家要悼念的亡人不少。”黛玉语气幽幽,似有些伤感又有些无奈。

  无玄抬眸看了她一眼,颔首答应:“府上这些年十分照顾慈安寺,此事无玄定然办好。”

  “有劳师傅了。”黛玉起身行礼,而后方带着林乐暖出去,半道上便迎面碰上了正要去大殿求签的薛家人。“薛家姐姐好。”

  林乐暖也跟着一道行礼问安:“薛姐姐好。”原本还说说笑笑的人,在看见薛家之后便收敛了神色,安安静静地站在黛玉身边,不发一语。

  宝钗也微笑着回礼:“好巧,在这里遇上了。哎,林姐姐呢?怎的不见?别是你们偷跑出来闹的罢。”

  我们可不是那等只知道贪玩的没见过世面的闺阁内秀,不会说也别乱说。这是林乐暖听见薛宝钗说的话时第一个念头,可她既选择了妆相那边还是安稳带着看她姐姐回击就好了。

  黛玉面色不改,恍若不曾听出宝钗话里头的别意:“阿姐去见妙善师太了,尚未回来。这不是清明时节,要给故人做法事,我过来与无玄师傅商量。薛姐姐来,可是为了签文?可是姐姐来的也过于晚了些,慈安寺的签文一向有限,这时节更胜。如今也不知还有无?”

  宝钗一顿,随即笑道:“倒也不是专为了这签文跑这一趟的。我母亲又犯了旧疾在家休养,慈安寺不接待男客,哥哥便在山门口等着了。我进来拜上一拜,给父亲立个长生牌位便回去了。”

  其实她确实是冲着今日慈安寺的签文来的,可林家有人在这。黛玉又说签文所剩不多,那她也就不必叫人知晓她到底是来作甚的了,免得出岔子。

  黛玉闻言,略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便不耽搁薛姐姐了。这便别过了。”回身低头对牵着自己手的林乐暖道:“暖暖,咱们去后头亭子里看看。那边的杏花开的极好呢。”

  “听姐姐的。”

  莺儿看着过去的娉娉袅袅的黛玉,冷哼道:“一看就是个身子单薄的,在这里冲什么尊贵的大小姐。”

  “莺儿!”宝钗难得如此生气,平日里也难见她高声说话一句,“这是甚地方,你也敢如此胡说!”

  莺儿是宝钗的贴身女使,自然是向着自己主子,如今见宝钗训斥,心底难免有些不服气:“我这是在为姑娘考虑呢。姑娘作甚训我。”

  “我瞧着你是在府里待的日子久了就忘了规矩体统了,这是怎样的地方,你也敢信口胡说!若是叫有心人听了去,九条命也不够你活的。”宝钗看着黛玉,也不知为何,心内总有一股无名的火气,虽时会炸开一般。明明她不是那样不能忍气的人呐。

  莺儿瘪着嘴,到底是不敢再多说些甚了:“我只是为姑娘不平罢了,为何老太太就是瞧不见姑娘的好呢?您都这般低声下气了,也不见得她多的一丝好感。林姑娘却是甚也不用做便能叫老太太另眼相待,宝二爷还……”话到这里戛然而止,看着宝钗忽而极为凌厉的眼神,莺儿低头不语。

  宝钗见莺儿不说了,这才提起裙子往大殿去:“各人有各命,谁也强求不得。我要是有她那样好的家世,我也清高看人。可偏我没那么好命,父亲去了,哥哥不争气母亲也只一味纵容。我若是再不争气些,往后薛家该如何是好。”

  “那姑娘还要入宫小选么?”这是宝钗入都时用的借口,半真半假。如今贾元春成了元妃,身边又没有一儿半女,那颗原本有些冷的心又有些活跃了。

  “等等舅舅那边的回信,若是没有让哥哥拿了银钱去试着打通内官看看。”宝钗倒是想进去了,只待一个时机了。

  莺儿小声道:“舅老爷家如今都忙着准备凤姑娘的婚事,小选又在九月。姑娘,咱们时间并不多。”

  “我知道!”宝钗正是为这个烦恼。四家里出了一个元妃,即便没有子嗣也是极好的。天家年纪并没有很大,元春又是妙龄,虞嫔都能生下十九殿下,元春正该是最好的时候,不拘是儿子还是女儿,生下来便是好的。可正是因为出了这样一个妃子,宝钗入不入宫又显得有些无关紧要了。

  对他们来说无关紧要了,对宝钗来说又是一条新的路径,尽管很难,机会渺茫,可为了她的青云路为了家里的荣光,她得拼上一拼才是。

  “其实,”莺儿看着有些沉默的宝钗,犹豫了一会子再度开口,“宝二爷已经很好了,宫里你死我活的,见不得是个好去处。”

  宝钗却冷静了下来:“那得看与谁比了。与权势滔天的人家相比,他是下下之选。与那些个低贱的人家相比,自然算是不错的。可即便还算是不错的人选,瞧瞧里头的形势。都是不好相与的人呐~”

  “老太太疼爱宝玉,应当不会让他吃亏的。”莺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宝钗苦笑着摇头:“可我却是没有甚地方比得过琏二嫂子的。无论是出身,还是家教。年前你看着她跟着老太太身边忙那年祭之事,头头是道、井井有条,那是世家经年累月养出来的,我家不过是个商贾之家,哪里有那些个讲究。再看看林家,林乐曦幼小时父母合离,跟着祖母大的,那规矩做派也是打五岁开始学的。到如今这十年的功夫,我能追赶得上多少。你别说林乐晴身子骨单薄,瞧上去柔柔弱弱的,可她刚才说的那番话便已经能叫人瞧得出来日后的模样。那料理法事道场之事哪家不是当家主母插手裁夺的,可如今林家料理这事儿的却是她。可见她姐姐对她也是十分放心的了。”

  一番话下来,莺儿早已明白,宝钗心里的症结还是在自己的出身上。她原在金陵时见过甄家行事,知道富贵之家该是怎般模样,可及至她来了都中才发现,那些勋爵人家的做派又是另一副样子。心里不舒服那是自然的,何况她家姑娘自来便是个要强的。

  黛玉带着林乐暖去了后头的亭子里逛逛,她遇见了宝钗,心情便有些不快。她又不是钟情宝玉也不欲与她争个高低,作什么要将她视作眼中钉一般看待,她明明甚也没有。原本她是有些瞧不惯宝钗的行事作风的,可后来一想也是,只怕是不想叫人家看扁了自己方才硬撑着。只是可惜了,妆相也只是半成像,小女儿家的心思还是占了多数。

  林乐暖看着自己身边慢慢踱着步走着的黛玉,歪头道:“姐姐在想什么,一会子微笑又一会子自顾自摇头的。看得我不解。”

  “在想方才遇见的薛家姑娘。”黛玉在自家人面前不会隐瞒太多事,见问便道,“若是她出身在咱们这样的仕宦人家,只怕连我也不及。”

  林乐暖聪颖,一听便明白黛玉的意思:“可是惜春也是一样嫡出的宁国府姑娘,现如今也不过是看着荣府老太太的面色过日子么。”

  黛玉微微一笑,只是这笑容里带着苦涩罢了:“这世间女子不易,外头人看外头看家族看权势,里头的那些哪个在乎。即便是名满天下的寒大家也是毁誉参半。咱们女子看来寒大家便是终生不嫁可活的自由洒脱,这很好。可这世上大多数人总还是觉着这般毫无牵累等孤老了又该如何?只怕送终之人也不见得寻得到。”

  “可寒大家不是有几位关门弟子么,由她们给寒大家养老送终难道不好?还是她们不愿意?”林乐暖扑闪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道。

  黛玉牵着林乐暖到那边的亭子里坐着,身边跟着的人利索的摆上了茶点。只听得她耐心解释道:“自然不是。寒大家终生未嫁,前半生却也遭受了许多磨难。好容易自由了些,可闺阁女子泰半轻而视之,她并没有弟子。时过境迁,到的如今也不过寥寥七人而已。里头不少俱是他乡人,寒大家又不愿随着弟子离开,只想守在家中。如此一来,得到消息再赶来便有些迟了。”

  林乐暖明白了,微微颔首:“女先生与我讲学时也是如此说过,女子本就不易,多少事情身不由己,可为着家族为着自己还是咬着牙走下去了。原我觉着生在官宦人家不好,处处拘束不得自由。后来去见了外头百姓们的日子又觉着自己生在这般显赫的人家甚好,至少吃穿不愁,不必忧心生计。现而今,也不知该如何评述了。”

  “人的出身不能自己决定,难不成自己的未来也不能?”后头传来一个格外亮的声音,伴随着缓缓的步子,一点点显露在她们面前。

  黛玉看着来人,淡淡一笑:“原来是王家姐姐。”

  来者,乃王子腾侄女,王熙凤。后头跟着王熙鸾。

  王熙凤看着黛玉稚嫩的面庞,眼眸流转。这便是让姑母头疼不已的林家二姑娘。看着……倒是柔柔弱弱的江南女子模样,可与她姐姐林乐曦一比,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林乐曦的母亲曲文君家里原是都中人,出生在北境,受着环境影响,很有些北人硬朗高挑的影子在。林乐曦的祖母却是地地道道的江南望族女子,是温温柔柔的闺秀。五岁前跟着她母亲,后来一直跟在她祖母身边,养出来的样子倒是不好判定。可黛玉却十分明朗,只一眼便能瞧出她骨子里的江南女子韵味。加之小时常病,看着更单薄些。

  王熙凤与王熙鸾皆是北方女子明朗爽朗的模样,做事说话很是拿得出手。只不过林家大姑娘风头着实太过盛了些,她们几个便被比的不知到何处去了。

  看着欠身福了福的黛玉,旁边跟着一道欠身的林乐暖,王熙凤也不在乎:“我家乃武将,这些个礼数只怕是不周全,让林二姑娘见笑了。”

  “凤姐姐哪里的话,我也不过才学了几年的规矩,还怕贻笑大方呢。”黛玉伸手,做了一个请。

  王熙凤提着裙摆坐到她身边,刚坐定便听见王熙鸾说话:“你家大姐姐怎么不见?”

  “她去见妙善师太了,还未回来。”黛玉从托盘上取了茶壶来给她们倒茶,笑着回答。

  “你怎么不跟着去?倒是带着你三妹妹在这里坐着。”王熙鸾又道。

  黛玉抬眸看了她一眼,依旧是方才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阿姐信重我才将料理水陆道场法事之事交付给我,这般积善行德、泽披后世还能让已故之人下辈子投个好胎的大事自是要做好的。不然先辈怪罪下来,可担当不起。”

  “清明祭祀何等重要,你阿姐既信任于你将此事交托于你料理,那你自该是不可懈怠的。小小年纪便插手如此家事,看来你本事也不小。”王熙凤自己还是定了亲事方才对家中绝不可糊弄马虎的大事提上日程慢慢学的。黛玉如今不过八岁,却已能独自上手祭祀大事了。若不是家中人着重教养只怕还弄不清楚里头的东西呢。

  清明不比年祭,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家祭,可即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家祭,该讲究的也绝不会少。清明与中元不同的是中元悼念的只是逝去的亲人,而清明却是连祖先都算了进去。祭祀的物件儿、悼文并一应器具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王熙凤想着,眼神往她一溜。一身浅蓝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蓝色的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若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双平髻斜插着一支缕金镂空金簪,坠着点点紫玉,流苏洒在青丝上。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魄,寐含春水脸如凝脂。

  浅蓝色的衣裳衬得她如一朵百合般清新自然,白皙细腻的皮肤在暖阳下越发的晶莹剔透,让人眼前一亮。

  “妹妹出落的越发好了。”王熙凤实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黛玉一顿,抬眸看她,微微一笑,脸颊两边霎时涌现了两颗浅浅的酒窝,甜如六月的槐花蜜。“凤姐姐的话最是信不得,哪里就好了。”

  “你这分明是自谦之词,倒是来怪我信口胡说了。”王熙凤也不在意黛玉的话,仍旧一般笑着。

  黛玉借着喝水着眼看去时,王熙凤却一改往日打扮。没了满目的红色,收敛了嚣张跋扈、潇洒恣意,多了几分温婉平和。

  袖子做的比一般的要宽大些,迎风飒飒,腰身收紧。下面是一条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着简单的桃心髻,仅带着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黑亮泽。斜斜带着一支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一张绝美的心形脸蛋,小巧挺拔的鼻子,柳叶般弯弯的眉,丹凤眼炯炯有神,薄薄的唇,那浓密的青丝柔顺地贴着,脸上一抹似笑非笑的媚人笑容。

  “凤姐姐今日与平日看着格外与众不同些。”黛玉仪态姣好地放下手中粉彩绘纹茶盏,道。

  王熙凤捋直袖子上的细微褶皱,笑道:“本不是这般,只是婶娘说今日难得放我出来散散心,今日过后可就没机会了,再想着出来便是成婚后了。又想着大相国寺今日热闹繁杂未免心烦,慈安寺的签文灵验便过来看看。清明时节,素净些也好。”

  王熙鸾看着这些日子愈发贞静温和的堂姐,心底愈发狐疑,从前的她可不是这般模样。

  黛玉自然注意到了王熙鸾紧锁的眉头却装作不见,王家的事,她参与不来也不会。淡笑着说道:“怪道呢。我之前听阿姐说起过,凤姐姐的父亲与母亲不幸过世。若是姐姐信任,不妨在这里留一个长生牌位。虽不能如何,到底也是一片心不是。”

  “多谢了,我已在大相国寺点了两盏灯,便不好在慈安寺立长生牌了。”王熙凤眼底戚戚,面上却还是微笑,“往后妹妹若是得闲,不妨来寻我说说话。”

  黛玉颔首:“姐姐的大婚之日,我定来。”

  见过林家姊妹的俩人转身离开:“堂姐,你最近情绪很是不对。”

  “只是想着自己要出嫁了,父母却不能看见,心中感伤罢了。无妨,过得几日自然就好了。”王熙凤满肚子的事情不知像谁吐露,只好关起门来自己消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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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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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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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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