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曦点点头,无奈笑道:“小小年纪,如此爱吃甜食。比之乐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是关雎的领域,听见了说道:“咱们府里只有小姐不爱吃这些个,便是吃也只剩个糖渍梅子了。对了,春娘这些日子在小厨房研究出了不少好吃的方子,便是点心蜜饯也一样不少。小姐若是想吃北方的小食,春娘那边倒是只会一两道。”
林乐曦含笑摇头:“不必,若是今年的苦艾新到了,沏碗苦艾茶来尝尝。”
“苦艾茶?!”艾草大惊,“这茶极苦极涩,小姐怎的要喝这个?”
“为清醒,为心安。”林乐曦摇着手里的绣着幽兰晓春图的象牙檀木柄团扇,一笑置之,“去沏便是了。”
艾草带着不解,答应了一声出去去沏茶了。
菖蒲从外头进来,捧着描金彩绘匣子:“小姐,这是今早刚从外头递进来的东西。德信送进来的,奴接的。”
薄荷把手中的伞交给了身后的茱萸,自己上前打开:“小姐,这里面东西许多。”
“如今夏季已然刚来不过半月,他送这么些东西来作甚?”林乐曦上前看了一眼,香囊、药瓶、香料……
菖蒲微微一笑:“殿下说,是想给小姐个信儿,小姐安心等着收银票就是了。”
“怎么,我的银饰楼在京都很流行不是。”
“自然。殿下说,江南时兴的花样还有精细的做工很受京都贵眷们的喜爱。天家的意思是,若是能,扩大些也无妨。”菖蒲将德信传回了的消息说给林乐曦听。
林乐曦摇着团扇,微笑道:“扩大便不必了,我看过胡捷送来的图纸,地方很好,地段不错,面积也很大,大掌柜是咱们自己人,二掌柜甚是可靠。便是账面也做的极为清楚,一点差错也不见。一年两次,春冬两季,一季一次,账簿我很放心,送来的红息盈利十分可观,事情做到这份儿上已然够了。”
菖蒲将匣子合起来:“小姐,天家觉着这东西确实很赚钱。如今天家的私库并不丰裕,要做些什么,很不方便。小姐的主意和事后带来的东西确实给天家带来极大的好处,只是若是这样,小姐,咱们以后可不能安稳的等下去了。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所以,我没打算再等下去。”林乐曦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
薄荷看着林乐曦,试探着问道:“小姐的意思是,咱们要去京都了?”
“大抵是吧。这几日京都的信一封比一封来的快,我瞧着太太也是快松口的样子。若不是父亲不能,咱们只怕是要收拾行囊准备上京了。”林乐曦转身往回走。
菖蒲连忙跟上:“奴收到的消息是,太太那边确实有打算送二小姐去京都小住,意图与荣国府的那位衔玉而诞的公子结亲。只是二小姐不愿,一直回避。早上请安仓促,问完安便走一刻不愿多留。去甄先生那边念完书与甄小姐闲话,回来便是回维桑院用膳,之后便一直待在厢房里,或是出来见见小姐。三小姐那边,二小姐一直有些淡淡的。”
林乐曦点点头:“即便没有京都来信,我也是打算要回去的。秋闱之期将近,这几日启程,过去只怕还能多些日子温书。既然太太已然动摇,那便准备启程罢。码头那边招呼一声,周全一些。”
应下的是茱萸:“小姐想要怎样的船只?”
这一问虽是问船只,却也是在问,林乐曦这回上京,要带谁去。
林乐曦沉吟了一会子,道:“几个人,我都要带走。”
“三小姐也要去?”
“除了乐昀,剩下的都跟我走,去京都。”林乐曦放下手里的团扇,接过艾草递来的茶盅,将那满口的苦涩咽下一口,却连眉头也不见得皱一下。“太太将乐昀看的眼珠子一般重要,如何肯让我带去京都,跟在我身边,只怕她会昼夜难安。乐晴如今是好一些了,乐暖她何时会放在她眼里。身边的人便是养娘皆是来了我维桑院之后还重新换过来的安心。”
茱萸答应:“诺,奴会办妥的。”
“另外,去驿站。送信去京都林府,让林福家的知道我要去,将屋子都打理出来便是。”林乐曦想了想,吩咐道。
菖蒲颔首:“诺。”
薄荷看着林乐曦,接过团扇给她扇风,笑道:“奴可能问一句。”
“你想问,为何我不愿意将京都的生意扩开?”林乐曦拿着茶盅,笑道。
薄荷点头:“其实这本该菖蒲问,只是她出去办事了,奴也想知道答案,便问了。只是小姐聪慧,奴还不曾说出口,小姐便知道了。”
“其实很简单,没有什么别的用意。这生意天家知道了,自然能一模一样的复制,去别的地方只要用心经营,自然也是一样的可观收入。天家来问我,不过是为着银饰楼里那每年每月那仅限的几套首饰花样子。做首饰,别的都能,即便是工艺也一样能。唯有的不能,是那样子。江南被京都占走的铺面没有一家一年的收入能赶上我手里的,京都生意红火,哪里能这般简单的。”林乐曦笑着,含了一颗琉球塘入口。
薄荷看着林乐曦,笑道:“小姐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少恭维我,”林乐曦笑了一声,从薄荷手里拿过扇子自己摇着,“这不是要给自己留些筹码么,不然如何与天家谈条件。”
蒹葭从外头进来:“小姐,三小姐拉着养娘乳母不肯去学堂念书。”
林乐暖今年刚好三岁,住在西暖阁,正是启蒙的年纪,也正是孩子好玩的年纪经常托赖不肯去学堂。因着她是庶出,贾敏不愿意似黛玉一般为她请专门的先生,故此是林乐曦出面打的商量去寻的一处还算不错的学堂,里面还有李同知家的小女儿,有玩伴陪着,还算肯用心。
“今日又有甚理由啊?是天儿太热,还是起不来呀?”林乐曦以扇掩嘴微笑,“这丫头鬼灵精怪的,跟着乐晴一般。”自黛玉满了五岁之后,林乐曦便有意隐去她的乳名,一直用她的大名称呼,想着后面要去京都定然要去荣国府,避免撞见贾宝玉这个名字里同样有玉字的人。
蒹葭笑道:“说是昨儿的葡萄吃多了,闹肚子。”
听见这话的林乐曦失笑:“还闹肚子,让她吃葡萄她还不愿,今日倒是会拿这个那哄我。去告诉她,今日若是不好好去学堂念书,晚膳让她吃素食罢。”
蒹葭忍笑:“诺。”
最后林乐暖是在一片哀嚎声中被送去学堂念书的。看的一边的黛玉开怀大笑。
“乐晴!”林乐曦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林乐晴便立时收了笑,整理衣衫便进去了。
“阿姐,你唤我?”林乐晴看着那边坐着描花样子的阿姐林乐曦,唤了一声阿姐便自顾自坐到罗汉床的另一边去了,熟稔的伸手取了刚用井水湃过的水蜜桃,用签子插起一块径直放进口中。
林乐曦抬头看了眼她,接着低头继续描花样子,笑道:“我瞧着这些日子你悠闲自在的很很呐。在屋子里看书绣花,便是练字都大有长进。我瞧着,你那簪花小楷很有些模样了。。过些日子等你的字打成了,再想想学什么。”
“阿姐学的是什么,瘦金体。”黛玉笑着说道,“既然阿姐习的是瘦金体,那我便习魏晋的魏碑罢。看着好,也不知写出来如何。阿姐,你说魏碑好吗?”
林乐曦笔耕不辍,笑道:“只要你想学,不论好与不好,用心即可。”
“好,那我就学魏碑。”黛玉又吃了一块水蜜桃。
林乐曦无奈笑道:“你莫要再吃了,当心闹肚子。”
“阿姐以为我与乐暖那个小丫头一般啊,不过一二块也就是了。”黛玉笑着放下了手里的签子,转而喝了热茶,立时皱起了眉头,差点不顾体面将口中茶水尽数吐出,忍耐许久方将其咽下,“阿姐这是什么茶,怎的这般苦?太苦了些。”www.xiumb.com
林乐曦这才抬头:“这是苦艾茶,是我要喝的。艾草,给二小姐换盏旁的来。”
“诺。”
“阿姐的花样子好生好看,只是这样子不像是女儿家用的。阿姐画这个,是给谁的?用来作甚?”黛玉看着那张画的甚是认真的甚是精细的扬州,问道。
林乐曦微微一笑,放下手里的笔,笑道:“这是给固也的,后头几张是作为贺仪给旁人的。算是投名状,若是他接了,咱们林家自然又有了一座强大安稳的靠山。只是,却也踏上了另一条不归路。难得很呐。”
黛玉看着那张花样子,又看着明明说的悲伤却神情安宁的阿姐,心里纳罕。说出口的话却是另外一番模样:“阿姐可是做好决定了?”
“自然,否则我也不会花费这么些个精力去做这些工夫。”林乐曦将花样子卷了起来,交给薄荷,起身坐好,“过些时日咱们就要准备上京了,京都那边我已去信给福婶,屋子都在收拾打扫了。你回头让葶苎她们几个把东西都收拾妥当,差不多便能启程了。”
黛玉一愣:“阿姐,咱们真要去?”看着林乐曦含笑沉默,黛玉明白:“可以,我会跟着阿姐去,但是荣国府那边,我不去。”
林乐曦吃着葡萄,笑道:“那是你外家,为何不去?便是再厌恶,该有的礼节还是一样要有的,不然外人说咱们林家不懂礼数了,对你名声不好。”
黛玉垂眸,若有所思:“我去京都住自己家,若非必要,荣国府我少去为妙。”
“看来已经有人跟你说过了京都荣府之事。”林乐曦看着黛玉。
“是,我知道。知道不少,却也只是知道了该知道的,那些不能知道的一句也不知道的。谁也没有说。难道阿姐要告诉乐晴?”
林乐曦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我不能说。把你牵扯进来,只有许多的危险,没有半点好处。”
“既然如此,那阿姐便放手让我自己去查探便是了。葶苎她们几个还算得用,去了京都便是一时半刻不知道,可时日久了,自然能知道。”黛玉低头,不敢直面林乐曦,生怕被自己阿姐看穿自己真正的心思。
林乐曦摩挲着手里的茶盅,沉吟道:“薛家的家主薛跃走了。”
黛玉一愣:“阿姐与我说这个,何意?”
“荣国府当家太太贾王氏去信,邀薛家宝钗入京。王家很快又要升迁了。咱们林家,后路愈发艰难了。”林乐曦叹息着说道。
原来是因此。“阿姐,阿兄他,能一举中第吗?”
“会的,固也的能力得了司马先生肯定,只要不出意外,便能。故此,京都一行咱们得快些,不能让固也独自一人上京。”林乐曦已然安排好了,“我已有安排,乐暖跟着我们走,留下乐昀跟着太太。京都那边的基业,也该慢慢拾起来了。”
黛玉点点头:“我如今年纪也正好,去京都交际,能帮阿姐多套点消息。阿兄若是能一举中第,再等三年,便是春闱便是殿试,阿姐也该嫁人了,林家会有好多好多助力与靠山。我会帮阿姐的。”
“傻丫头,你平安长大,便是阿姐最大的心安了。”林乐曦摸摸她的头。
黛玉看着林乐曦,心里觉着她阿姐背负太多:“阿姐,我听说荣府的琏表哥要定亲了。咱们这回去,可是要去贺喜?”
“自然,女方也算是名门,嫁进来也不知是好是坏。”林乐曦淡淡笑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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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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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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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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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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