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知道不少事。听六房的话头,老枨家的当年留了一手。如今倒是叫个小丫头过来刁难我们。还求到他们门前!怎么,没了他们咱们便寸步难行了不成!”老族老吹胡子瞪眼,恨恨道。
林乐旭加快了步子,追上自家阿姐的步伐:“阿姐!”
“你可担忧?”林乐曦并不曾因为林乐旭的声音而停下脚步,继续向前走。
林乐旭摇头:“阿姐的话,我信。所以,从不担忧。只是,怕阿姐难过。”
“我有何好难过的。本就不曾报过期望,便不存在失望一说。”林乐曦浅浅一笑,缓缓往前走。
林乐旭看着他阿姐淡定且坚定的背影,心里苦涩。他的阿姐,永远都会将痛苦负在自己身上,从不会让自己保护之下者承担那份苦。
“阿姐!”林乐旭大喊一声,“我会陪你一起担!”
林乐曦回首,微微一笑,嘴角的梨涡装进了整个春天所有的美好。
“小姐,宗亲们真的会允准咱们离开么?”菖蒲担忧的问道。
林乐曦翻着手里的《春秋》,道:“他人挥刀相向时,总要反抗。这是常理,无甚意外,亦不必担忧。”
“可,江南世家向来看重宗族。若是咱们离了宗族,那往后岂不是难上加难?”茱萸托着红漆木托盘过来。
林乐曦听了,抬头看向周遭几人。见她们皆是眼底盛满了担忧,微微一笑:“这世上之事,不是你害怕便不会来的。月难圆,人难全,要学着习惯这世事。”
一席话说的众人哑口无言。薄荷无奈:“小姐明白,奴们便放心许多。这夜太深,歇吧。这书明儿再看也不迟。”
林乐曦瞧了眼外头,伸手推开雕花隔扇,看着天上的月色:“今夜这月亮,皎洁的一如小时陪母亲与祖母看的。”
“小姐可是思念夫人和老夫人了。”艾草离窗近,看着天上那抹弯月,颇觉有些伤感。
林乐曦抿唇摇头:“罢了,既知道回不去,何必作茧自缚,折磨自己。人总要往前看。收了书卷,歇罢。”
“诺。”
贾敏给林如海沏茶,劝道:“大小姐如今锋芒毕露,虽是能得一时势,可难保将来有不利流言。老爷还是多劝劝罢。”
“她这性子,也就这些天了。”林如海摇头,“唯遇见母亲与她母亲之事她才会如此。那些族人瞧着权势起来了,方才过来巴结,好话奉承一箩筐。等你挥刀到他们身上时,他们才会明白你从来不是健忘之人。才会想着去看看自己从前是否得罪过你,而后去思虑自己的行为,是否得到。呵,他们是最会看风向的。”
贾敏暗暗皱眉,若是如此,还是要尽早女儿从她身边挪回来,免得叫她教坏了。
“小姐,塍泉家的来了。”茱萸引着人进来。
林乐曦正捧着蜜枣银丝粥用早膳呢,闻言点头:“进来。”
“诺。塍嫂子,小姐请您进去。”
“多谢。”塍泉家的答应一声,进了屋子,行礼道,“不知小姐传唤奴所谓何事?”
林乐曦挟了清爽利口的腌黄瓜入口,道:“我有一事,要你去办。”
“诺。”
薄荷自里头转出来,手上奉着四五册簿子:“小姐,这些,您都要瞧吗?会不会太多了些?”
“多么?”林乐曦撇了眼,“不多。我先前盘过,这回不过查漏补缺罢了。要不了多少时辰,你们几个多注意些外头的动静就是了。”
“外头?!”艾草不解,“小姐是指哪边的外头?”
菖蒲嘴角一垮,禁不住用手肘碰了她一下。艾草便知自己失言,立时不再多话。
林乐曦笑道:“哪个外头,都要看。”
“诺。”
苏州市集一处茶楼,一个本地商户叫了一壶上好的碧螺春,对自己的同伴闲话:“你可听说了不曾?苏州本地的大家林氏,出来桩大新闻!”
他同伴笑道:“你才知道不成?”
“我尚未言明是何新闻,你便知晓?胡说呢吧。”商户惊奇道。
“嗐,林氏一向太平,龟缩在苏州,偏安一隅,不敢出头。那些个旁支本来还肆无忌惮,可他本家的嫡支老爷回来任官。若是人家告状去他处,自己还不得吃亏呢。这才消停。要说新闻,除了那桩陈年旧事,别的可就再没有了。”那同伴笑道,“听说他家这些年来积攒的财富全是靠着当年嫡支老爷留下来的私产。”
“我也知道这个!”旁桌嗑瓜子的百姓参与了进来,“如今扬州的巡盐御史,林海。知道不?就是他父亲!他家是林氏的嫡支,但林大人的父亲因公殉职留在了任上。后来是那位老夫人扶棺回乡,那些族亲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强吞了林大人父亲的私产为族产,还夺走了人家的族长之位。”
“你怎只知道这个啊?!我还知道那林大人的父亲多年前曾留下了一张字据,说是要脱离宗族自立!”
“啊?!真的假的!怎么就要自立了!别是假的吧!”
“嗐!不知道了吧。那是因为族亲里有人冒用林大人父亲的名号去为非作歹——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去做了不好的事。好像是勾结了什么官害了什么人吧。底下还有些庞的事。叫本尊知道了,心灰意冷,就要跟族亲脱离。”那人又道,“我之前还想着到底是怎的,林大人这回回了苏州,怎与族里不大亲近了。原来里头是有缘故在的。”
另一人接着道:“我还曾听闻林大人母亲在停灵期间,叫族里人惦记上了嫁妆。不过我瞧着那模样,估计是为了于将来分祖产时好捞一笔,叫人家林大人先怯了才去了扬州府上闹事,让人家一通说法给赶出去了。”
“要我说啊,这宗族里的人不好生仰仗着林大人的威势在苏州安分待着。好端端的这么作践算是怎么回事儿啊?!”那好事者表示自己想不明白,摇摇头。
他旁边的同伴笑道:“还能为着甚。不过就是防着人家把自己私吞的财产要回来呗。”
“难不成真是为了财产?!这林家偌大的财产,难道皆是林大人父亲的不成?”
“这倒不一定。也许是人家觉着林老爷这钱财供不了他们这么大家族许久的花销。所以重新置办的也未可知。”
“哈哈哈哈……”一连串的笑声让整个茶馆比别处多了些许不一样。
苏州来无客栈那后头的一间院子里,林乐曦抱着黛玉轻声哄拍着。底下跪着一个乳母、两个丫鬟、一个婆子,抽抽搭搭的,不肯抬头看上面坐着面色铁青的贾敏。
因着连日来操持丧事,不曾好生休息。本就不胖的贾敏愈发瘦了,脸盘下去了不少。眼底还有一圈乌青,看着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如今更是因为黛玉一事发怒,胸膛上下起伏。拍案怒道:“说!到底是谁在背后弄鬼!”
林乐曦看着如今在怀里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她微笑的黛玉,笑道:“给你哄了一回便不哭了。先前与你如何说的,好生安睡。如今可看你还敢支使着忍冬出去否?”
黛玉好似听懂了一般,在她怀里啊啊啊的摇头。
林乐曦这才抬眸看贾敏:“黛玉无事,只是唬着了。如今已然能笑着听人说话了。太太可要抱抱?”
贾敏如今头晕的利害,生怕摔着了黛玉,摆手道:“你抱着罢,她在你怀里我看还安生些。忍冬!你来说说,到底是怎的了?我倒是要看看,哪个敢在我头上动土!”
“诺!”忍冬其实自己也后怕的很,若不是葶苎在一边牢牢的看护着,怕是二小姐早就要被人害了,“奴原本守着小姐,可小姐闹着要玩儿。奴想着那些顽器皆收进了箱子里,放于隔壁。便让乳母多看着些,奴自己出去拿。是葶苎,从厨房取了糊糊出来要给小姐喂,看着小姐脸色不对,这才将奴从隔壁唤回来的。”
这番话乍听着十分平淡,几乎没瞅出任何问题来。可细细一想,里头的文章不少。
林家嫡女身边从来皆是一等女使四个,二等女使四到五个,三等女使五个。能将这许多人尽数调离主子身边,还不遭怀疑者,本事自然不小。连忍冬这般贾敏身边的人都能支使的动的,能为可是利害。往小了说,这是背主;往大了说,这是要做主子的主!
贾敏听了,知道里头的利害,勃然大怒:“我买了你们来,提拔你们,每日都与你们吃穿一顿从来都不曾落下!若说我亏待你们,你们可觉着亏心!还是说,你们打心底里压根儿就不认我这个主子!”
“奴不敢!奴怎敢!奴岂敢啊——”底下人自然是要辩驳一番。
林乐曦看着底下这几个惺惺作态互表忠心,面上心里止不住冷笑。拍着怀里的黛玉,淡淡道:“太太今日百忙之中来见你们已然是给你们机会。若是不说,便没了这唯一的机会。等太太将人查了出来,可没那么简单了。”
贾敏看了眼林乐曦,心里不知是该笑还是该难过。面上却绝不肯丢了自家的面子,怎么着都是她的女儿,不能让不怀好意之人再留在自己身边。“大小姐的话听进去了几分?若是尚不明白的,我不介意让她再明白些!郑妈妈,把那个挑头喊冤叫屈的带下去好好问一问。”
那好好二字加了重音,这便是要细问了。无论什么法子,都得叫人吐出些东西来。那起头喊冤的女使唬的面色煞白,两腿发软,是叫郑妈妈拖下去的。
没个一会子功夫郑妈妈便回来了:“回太太的话,那女使开口了。有人给来她银钱,要她出去一会子再回来。若有人问起,只说小姐吩咐便可。”
“她可有交待是谁?”
郑妈妈微笑:“这是自然,既然开了口,哪有收住的道理。索性竹筒倒豆子似的都说了。只是嘛,这人,我暂时还得再瞧瞧。不能听凭一人之词。”
林乐曦眼帘微垂,果然是能干的。这么快便有了结果,半吐半露的如此说道,岂不是存心叫人忐忑。
“我既交给了你,你尽管施为。我今儿只看结果,旁的一概不论。”贾敏的手逐渐收紧,眼眸渐渐为寒冰所笼罩。
郑妈妈见状便明白,这是要动真章的了。也是,挑了二小姐下手,踩着了太太的底线,谁能轻易放过。罢了,总是要清理的,借着这回打发背主的名头,再好生划拉划拉罢。可惜了,才刚养熟的那些人,这般快又要换了。
“诺。”
看着那一众哭喊着被拖下去的,贾敏冷冰冰道:“以后若是叫我再听见一句,我谁也不会轻放!”
“诺!”经此一闹,谁还敢犯到这几位太岁祖宗身边去,不要命了!
“太太不是我!真不是我!我是万万不敢的!呜呜……太太我错了,您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罢!……”
郑妈妈看着人被拖下去,转身去来院子的正屋见贾敏。
茱萸得了信儿往里面去:“小姐,如您所料,太太果然重重发落了那个小蹄子。”
“不过就是个乳/娘罢了,若非不想动静太大,我想连太太派过来的那几个好吃懒做之徒一并打发了。可惜啊,不能够。”林乐曦遗憾般的摇摇头,看着步区里睡的小脸通红的黛玉,道,“也罢,要想做这些,只要她们还是如此,总有机会的。”
薄荷端了甜汤过来:“小姐,这是春娘亲自下厨做的,与小姐尝尝。”
“她不是求了恩典家去了么?怎的还在这里当差?”林乐曦看着薄荷,问道。
答话的是菖蒲:“老夫人走前吩咐,小姐身边的吃食要有信赖之人把手,让簿姑姑亲自将人带回来的。如今领了小姐身边管事娘子一职,在小厨房当差呢。连带着他家那口子亦在外面当差。小姐放心,簿姑姑看着呢。”
林乐曦看着底下这四个丫头:“这几年若非有你们,有多少事儿都是做不了的。这几年,也是辛苦你们了。”wWW.ΧìǔΜЬ.CǒΜ
薄荷连忙摇头:“能为小姐做事,是奴修了几辈子的福气。不辛苦,从来不辛苦。小姐莫要多想。”
艾草几人也连连点头。其实跟在林乐曦身边并不有多累,相反,活计很轻省,能学着旁人学不到的东西。几个一等女使被选入时便要跟着管事姑姑学念书习字打算盘,规矩还得重新拣一拣,旁的不过就是她们的分内事,每个一等女使都该做的。赏赐还丰厚,不比他处。前几年依靠着百顺堂,她们很过了几年轻省日子,往后只有她们自己了。
“小姐莫要担忧,奴几个离出去还有个几年,能陪着小姐多走些路。便是来了扬州新添的四个二等的,这一年下来,规矩也学的齐全了。奴们会尽心教的。”薄荷又道。
林乐曦盯着白底红梅花瓷盅看了一会子,压下心底的思绪,缓缓道:“我留了乐姑姑在维桑院看着门户,谷雨她们几个俱跟了来。我听簿姑姑说过祖母的打算,林显家的那边我也问过了。若是不出意外,过了一年孝期就该出去婚配了。这几日我思虑了一回,定然不能让谷雨她们几个留在苏州,还是要跟我回扬州去。”
“可回了扬州,还是留在百顺堂么?”薄荷皱眉。
听了这话,余下三人便反应了过来:“太太怕是不愿意应承。”
林乐曦转着那瓷盅,眼睛却呆呆的盯着一处。良久,叹了一回气:“罢了,仍旧留在百顺堂看屋子罢。横竖也不过一两年,大不了我分派些差事便是了。”
“小姐这几日睡得可还安稳?奴夜里听着像是翻了几回身。”菖蒲见林乐曦面色有些不好,便岔开话题。
林乐曦听了这个,倒是点点头:“是睡的不大安稳。刚睡了一会子,总是噩梦。一会儿母亲一会儿祖母,总也不踏实。像是有人推着我往那边去,不叫我回来。心里觉着害怕,便醒了。这几日尤其,只睡了三个更次便再也不能入眠了。回头寻个大夫过来瞧瞧,正巧我这些日子为祖母守灵乏的很了。”
“诺。”
郑妈妈看着贾敏道:“若非如今有族老在,我都想直接撵人出去了!哪有如此瞧不得旁人好的人!”
贾敏处理了黛玉身边的乳母,精神实在不好,闻言便道:“如今外头风言风语多的很,那些个不省心的过不了几日想是要上门来的。虽则我实是看不惯那老太婆的姿态,亦不愿瞧林乐曦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可却不得不承认,她那日的话很对。”
郑妈妈不解:“太太是指……”
“如今外头人先入为主觉着咱家吃了亏,想要将自己从这样的泥淖里□□,确实是要将人按死不得翻身。不然只会留给自己无穷无尽的麻烦。”贾敏扶额,“我知道宗族的力量,俗话也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可我如今已然是没了法子!那群蚂蟥趴在咱家身上喝了几年的血了,连着林浩的官位皆是靠着那老太婆自个儿的人脉上去的。如今那些东西自然给了林乐曦,可这几日她的姿态摆的极高。你们也俱都瞧了出来,她哪里肯让步的?!与其叫人家拿捏着我还不如一刀两断来的痛快!”
郑妈妈看着眼眸里俱是坚毅的贾敏,便明白这是要动手了:“太太预备如何?我去吩咐。”
“那话是林乐曦放出去的,她定然手里留了一招。端看那些留言便晓得她是做足了准备来的。既然要壮士断腕,那就要断的干净,省的叫人家心里留存了念想。把留言广而扩之,叫人家都来听听。”
“诺!”郑妈妈会意,冷笑着答应了一声。
苏州林檩家,林檩看着坐着的那几个人家,眼眸低垂掩盖住那如何都止不住的冷意:“此前我已然放话出去要将组长之位交还。怎不见你们如此焦急?我瞧着大约是想着我见识过一回那大小姐的威势,想让我去触她的霉头罢。”
“老五看你这话说的,我们是那等人么。若不是那小丫头欺人太甚,我们也不会如此被动。”七房道。
“可不是!那小丫头本事大的很,除了当年那张字据,她手里居然还有林枨私产的契纸。拿着契纸过去收产业,我们手里的那些,都没了。”
林檩眼皮抬起,这个林乐曦,做事还真是有一手。
林乐曦看着那留言一点点放出去,看着有些人家碍着自己的面子在四处活动时,便派了人带着契纸,按着上头的地址一处处收过去。有契纸在手,房子庄子连着店铺都没法子说话。官衙上的档子里写的名字就不是林家那些个族人,一旦闹将出来,没脸的也是他们。林乐曦一点儿也不在乎林如海是否会背上苛待亲族的名声,之前如何这回还是如何。被变卖的,她也不多说,只是去府衙和牙行问一声,如今苏州人人都知道,林家族人如何苛待孤儿寡母,如何欺人太甚,甚至于还有不少人说林家族人是仗着林如海的势当林如海的家,想着要将林如海手里的东西占为己有。
说着说着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被翻了出来,叫街头巷尾、老弱妇孺的议论。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态。
林檩微微一笑:“我能有甚法子。林樘不是已收拾了行装去江北么。叫我说,那本也不是咱们的东西,收了便收了罢。那些你们拿了银子另行填置的不是不曾收走么,凭着那些也够你们嚼用了。”
闻言,八房的太太当即在后头哭了出来:“我家那个小子,叫人拿了!”
“什么!”林檩一惊,“将话说清楚,到底为着甚?将人带走了。”
八房的闻言,却是再不肯说,只一个劲儿的哭诉自家的艰难。
听到这里,林檩还有甚不明白的。不过是叫人釜底抽薪了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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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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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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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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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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