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砂砾拔出苍白的皮肉,尖利器械活跃在一副一只手轻易掐住的小臂前,快速戳进去,又快速挑出来,不注意看,那柔软光滑的肢体,竟像个任人摆布的死物。
上面血管极浅,几抹纤细稍稍鼓起,青色若有似无。
初亦昏睡在床上,野战服被褪去,身上盖了一层白色的薄被。
脸部灰尘擦洗干净,头发也经过打理。
以修注视片刻,不觉解开禁带,观察自己的小臂,他的肌肉比以前薄了不少,这种改变肌肉扩张程度的药剂对肌体损害很大,但和初亦对照,算正常的。
人的血肉太干净了,就不是血肉了,精致而毫无生气的雕塑,触一下都是凉的。
初亦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由于看不到呼吸的痕迹,以修又把掌心放在他的胸膛之上,迎着光,才能感受到那颗心脏微弱的跳动。
紧接着,他把手移动到自己的胸前,停顿了很久。
弗卡斯将伤口清理完毕,转去清洗双手,回来的时候,远远看去,以修仍维持着那副感受心跳的姿势,停在床上那人面前,像另一座静止的雕塑,如同灵魂跟随而去,双宿双飞了。
刹那间,他有些恍惚,上将竟也会向谁低头吗?
等他回过神,才发现上将已然注意到了他。
以修靠在椅子上,银灰色的头发撩上去一点,以前搭着,在初亦面前有种脆弱的颓态,现在却完全换了一副面貌,好像眉目下的眼神稍稍变动,都能让五官变得锋利而逼人。
如众将士印象里的身份完全重合。
弗卡斯立即从上到下缕直了身体,才知道刚才的恍惚必是错觉,直接走了过去。
刚想交代一下床上那位的身体状况,以修先开口了。
“为什么他会感觉不到疼痛?”他没有问手臂的事,“一直都会这样吗?”
弗卡斯沉吟一会儿,诚实回答,“这个问题,我大概需要问问老师。”
以修脸色稍显失望,“你被派遣过来时,你们老师是怎么说的?”
“老师让我务必先检查一下您的身体状况,休整室侧间一切仪器已经安排好了。”
以修侧了侧头,有点无语。
弗卡斯接着说,“否则我就不用回去见他了。”
以修自打进来,说话的音调相较于其他地方降了不是一星半点,尤其靠近床时,万事剪了又剪,这下直截了当地说,“你以后跟着华德吧。”
弗卡斯:“……”
弗卡斯:“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突然想起什么,继续低声补充,“老师还说了第二件事,您有任何问题,也请务必联系他,他也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
以修:“……”
弗卡斯:“老师料想您没时间,必然不愿意联系他,所以把重要的事告诉了我,我来转达。”
以修身体后仰,凸起的眉骨上,两道眼眉向山根处压了压,难得愿意表达出来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这个弗卡斯他见的次数不多,脾气秉性倒是跟他的老师如出一辙,有着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处事序列,俗称磨叽。
“您要的东西已经研究出了结果,运往洛青山脉途中,遭遇奥克林战机袭击,坠落亚望大角东侧的小城泰浦城,可随时派人去取。”
以修听了很不高兴。
但听完也只是点了点头,侧头看了看初亦平静的睡相,说,“安全?”
弗卡斯:“目前安全。”
以修沉默。
弗卡斯识相,老师和上将之间的事情肯定是大事,大事被奥克林破坏了,按照他对他们上将的了解,轰到奥克林老家,火烧个七天七夜都不够解恨的。
他匆匆忙忙解决最后一件事,想着自己在这无非是找骂,便把军服口袋里一张薄如纸的平板交了上去,不用提醒,便挥手拜拜了。
以修打开平板,手指移动两下,屏幕便泛起青蓝色的光来。
只见屏幕中呈现出了一台机器,正面图、侧面图、内部结构图,尺寸和原理以及各种功能分析,通过滑动,通通得以呈现。
这就是弗卡斯的老师,罗厄尔,所要跟他说的那件重要的事。
一台机器,一件新发明,一件按照他的指示不眠不休造出来的新东西。
这台机器单看看不出来大小,机器的主体外观如同一个长方形的容器,周边悬有不对称的两翼。
晶莹的蓝白色颗粒,从主体上部的孔洞处不停沸腾跳动,像是维持这台机器运作的源头,以修轻轻一点,机器如活了一般,从屏幕中传出近在咫尺的运转声来。
粒子开始围绕机器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渐渐形成一种浅色的保护层,继而整台机器悬浮,很微弱的风声传来,像人站在高处,漫山林叶轻轻煽动,他仿佛能寻着这林叶拍打声,嗅到树木特有的湿润清香来。
以修看看屏幕,又看看初亦,不由得停顿。
如果有人细心看这台机器的尺寸图,会发现那东西恰好能笼进去一个人,一个成年人,一个和初亦体型相仿的成年人。
当扫到屏幕下方那行简短的小字时,以修手指的力道加了加,还没仔细检阅所有的细节,便立刻合上屏幕,再没有看上一眼。
他的心,突然之间,有点乱。
初亦褪去衣服,被子边缘抿在胸前,肩膀和整副锁骨都果断敞了出来。
休整室温度不低,但他的肤色始终罩着一种含着霜的冷色,和他在地球上自然的白皙不太一样。
以修突然想起曾经把初亦救出岛屿时,在他意识朦胧的情况下,问他,“你想回家吗?”
初亦的回复却是,“我想活着。”
活着……
一些人,活着,真得只是活着。
可初亦口中,似乎并不是这样。
以修起身,不看屏幕,也不看床上的人了。
指间轻轻撩动这空气,视线仿佛追随到了一种洁净的香气,自然无比的香气,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在这里种满了芬芳馥郁的花,花香沾染他的身体,浸润着那副骨相,只看样子就是甜香的,挥之不去。
实在美妙,活着实在美妙。
但随着他的走动,离初亦越来越远,刹那间遍觉得灼灼火光烧了所有,从白天到黑夜永无止境,魔窟就是这样了吧。
飞行器外,因科的废墟只是冰山一角,因科外的沙漠还远不止于此。
沙漠外的大洲是沦为战争的焦土,还是尸骨无存、喑哑干渴的荒漠,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以修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泯灭了所有。
他清洗双手,在镜子前打量自己,初亦触摸和亲吻的温度都在脑海中保留,从被捂住的眼睛,到被辨别的双唇,他拉出来检索时,明白,他们已经走得很近了。
“我都有点怀疑,你是不是喜欢我了……”
“抱歉,有点唐突……只是猜测……我们继续走,先出去,再找药。”
初亦在废墟里跟他说。
“喜欢?”以修在心里摸索。
初亦几乎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警惕,很自然的接受了这个叫以修的人,相信他人不错,在抗争,在解救。
“你是吗?”
……
额前的头发放下来,以修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他揉揉眼角,又掐了掐眉心,掘出一个没精打采的神态。
重新回到初亦身边。
-
“只是我觉得,上将应该暂时接受审判工作的监督。”
“可以,我接受检查。”
多日前,中心岛屿联合公会第一厅的厅审结束后,第一监视厅,避开了一切视线,一场隐秘谈话,只有三个人在场。
良王坐在白的对面,一张素白的桌子横在两人之间,监视厅一片漆黑,暗处,仅有默然一人侍奉着良王。
良王:“上将执掌恒塔多少年了?”
白:“三十年。”
良王:“三十年,这三十年里,上将对恒塔的建设以及军事扩充工作可是一刻没有停止。”
“与奥克林和良晋相比,还是差了点儿。”
良王并不介意白兜圈子,自己毫不犹豫拨了一支直抒胸臆的箭,紧紧追着白,“您对恒塔高层赏罚狠厉,特别是罚,该留得一个没留,短时间内恒塔管理层迅速洗牌,之后当选唯一统治者。内忧刚刚解决,又立刻制造外患,公然撕毁和平条约,在谷克大角袭击奥克林驻军地。各塔底层居民说你暴戾,奥克林及我的部下说你野心勃勃,第一厅天天上演你残忍嗜杀的证据,这些说法,不理智,看起来都是任人宰割者的控诉和诽谤。”
白笑了笑,“良王对我有些不俗的看法?”
“你暴戾吗?也许是,但我只是觉得这样一个人,要被所谓的欢爱冲昏头脑,实在很难令人相信。”良王病态不减,即使这样,声音仍然掷地有声,因不悦而言有所指时,浑厚得压人一顶。
“您觉得安格斯在第一厅说得,我为我的爱人怒炸银塔储备层这件事,不可信?您觉得我是刻意与良晋为敌,然后拿爱人身份作掩护?”
良王咳了两声,默然为其接了一杯水,同时,也为白接了一杯,在把水送向他的过程中,谈话还在继续。www.xiumb.com
良王:“你的目的当然不能是与良晋为敌。”
白面带危险笑容,“是啊,我没这个胆子,要不然在恒塔底层死一个山迪亲王,我也不至于为找到真凶和奥克林翻脸。我还没疯,不敢得罪您良王,炸银塔储备层实在是迫不得已,初亦对我很重要,被害被玷污,都足以令我愤怒。”
默然听到这话,气得直接将手中的杯子捏碎了。
玻璃噼里啪啦掉落之前,默然控诉道,“什么叫死一个山迪亲王?山迪舅舅是良晋首席大臣之一,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你敢对他的名讳不敬!”
白字字铿锵道,“可我并没有看到你们对真凶做什么,抱歉,我以为他不重要。”
“这用不着……”
良王摆了摆手,默然立即止声,“你刚才说,初亦长官对你很重要?”
“对。”
“他是谁?”
“我心爱的人。”
“是心爱,还是敬畏?”
默然觉察出不对劲,眉峰狠狠一压。
良王继续压迫,“听说山迪在去恒塔之前,确认过一件事情,繁衍生息的植物,它最精华最具天地滋养的部位,根系,而且是繁盛的巨大根系出现在了恒塔底层?这与你所说的与初亦长官吵架,初亦长官擅自离开顶层的时间吻合,也和奥克林卧底身份暴露的时间吻合。”
白侧了侧头。
良王:“上将贵为无神论的先行者,那么在顶层修建神庙,日日参拜神明的传闻,究竟是怎么无端生出的?”
白嘲讽道:“不是你们这些人传言,我想掩盖犯罪恶行,故意放出消息说天有神明降临,而我日日参拜,为晴星祈愿,为得就是洗刷罪名重获人心吗?”
良王:“可这种诋毁有点拙劣,你会在乎人心吗?”
白抬了抬下巴,“你相信这种事?”
“我不怀疑你会为了一个重要的人冲撞银塔,你眼里的利益权衡得很清楚,因为你知道,初亦长官就是后神洛奇生。”
默然心脏一紧,“王,您说什么?”
“天象,根系,种子,画作,洛奇生降临了,而你挟持了他!”良王终于面露异色,他支起身体,玫瑰毯猝然掉落,良王怒目而睁,目光犹如一座黑石做的猛兽雕塑,震慑着面前心怀鬼胎的人。
白眉头一压,也向前近了近身体。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压着声音小声说,“良王哪里看到我挟持了他?他很爱我不是吗?”
说着,他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在第一厅,初亦刚刚留下了他们相爱的印记,吻了他,两次。
良王:“神降于世,如婴儿初生,百性不蒙,一尘不染,不供奉不尊崇,便会随意造化。”
默然瞪大眼睛,良王说的话,别人或许不懂,但他懂。
他们通晓神意,自小学的就是怎么敬神,当神明的意识降临,要行问神大典,终日诵理,全塔以神明象征做事,不能犯忌讳。
而当神明本体降临,要将本体供奉尊崇,不让其蒙尘,只管象征法事,还有……唯我所敬,不能被任何外族人沾染。
私下里人都说,和囚/禁豢养也差不多了。
不过后者从来没在银塔出现过,具体的做法,还不为人知。
良王苍老手指弯曲,左手缓缓抬起,隔空之间,作掐白脖颈的样子。
他生气了,老者的杀伐气息像是从沉默的黑暗里吐出的毒牙,寒意从外表折服进心里,“白,你可真够放肆,居然敢随意造化后神,还拿你一介凡人的欲/念来玷污他,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白看着他,灰蓝色的眸子抹掉笑意,如同钻进了深不可测的冰冷湖底,“良王如果违背后神意志,强行拆散我们,又会有什么后果?”
默然愤道:“世间神明本就该归良晋所供,你们这些冰冷的科技奴隶又懂什么?”
白面色不变,没看默然,直接瞪着良王浑浊而紧缩的眼睛,“归属良晋?这就是你们敬神的方式?”
良王干脆道,“你很清楚,同时招惹良晋和奥克利会有什么后果!”
这话像牵引战争警报声的那根弦,如今绕着大洲八荒攥在了他们手里,稍微牵扯,全星震动。
然而白上一秒还说着不敢招惹,下一秒却松下肩膀,直截了当地回应:“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他。”
良王:“你很有把握?”
白肆意地用手指捻着脸上的气息,说,“是的。”
良王注视着白的眼神,某一刻,额头上的青筋都有爆出来的趋势。
没有人会理解良晋,特别是良晋贵族,对神的敬仰和崇拜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晴星正厉、上历、梓历前后几千年,如今迎来远历600年,从大洲到岛屿,在那个世事动荡的年代,信奉神明的火种长足发展,不断推翻又不断保存。
在科技快速发展的时代被打压得一无是处,苟延残喘上百年后重新从占卜学中得到滋养,前辈在科技中掀起了一场自己的神学盛会,至今没有落幕。
他们迁往岛屿,鄙视链中愈加团结,成为精英人士,建立良晋,更加壮大。
到此任良王统治时代,在当年岛屿割据四分五裂的时候独善其身,如今众多流派融合成三塔,其他两塔打得不可开交,他们仍然坐享自己的太平。
那些无神论者不理解占卜学对科研成果的决定性作用,不信但服,就是无知!
不信但服,就是玷污!
只有良晋,才是世间所有神明在人间的归属。
良王喘着粗重的气,如同他来之前供奉的那名正义之神丘塔里,在戏剧中常常出现的形象,苍老,但正确。
恍然间,他微微察觉到了什么,眼睛观察的速度变得很慢,突然,他厉声道,“你在赌,白!”
他叫了一声白的名字,更加恍然大悟,“你想让良晋为你做事?”
默然也察觉到了,良王提醒下,微不可查地笑了两声。
默然:“上将,所以你辛苦在神庙参拜了二十年,如你所愿请来后神本体,就是为了挟持他控制他,来威胁良晋的吗?”
气氛被黑暗裹挟,凝滞着不肯放出来一丝一毫。
白凄寒的眼睛盯着面前二位,悬在腿间的手指不自觉捻了捻。
之后双手举到空中,端正道,“我从未想过和良晋为敌,但正如你所说,初亦长官对我很重要。”
良王稍微压了压气息,讽刺道,“你不是想侵吞大洲,吞并岛屿吗?难道不是以奥克林为切口,再对付良晋吗?”
“我从来没有涉足过良晋任何内务,包括这次轰炸银塔中段!”白近了身,语气变得轻缓斟酌,“良王你明白的吧,轰炸,除了初亦长官以外,还有你塔凡鲁公爵的不明交易物……热源!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看着面前犹豫思量的两人,之后他后仰回去,变得随意,“没有威胁,交换条件怎么样?”
良王也冷静下来,“可以听听。”
彼此一个台阶。
白:“我可以把他还给你,但不是现在。”
良王和默然同时注意到,他用了一个“还”字。
没有什么,比这种更委婉的臣服更令人愉悦了。
良王:“条件?”
“你知道,现在奥克林正在挑唆所有的大洲居民联合起来围攻风居,说实话,牵涉大洲居民,不是我的本愿,我只是想除掉奥克林,毕竟那帮人活着还能凑数,岛屿不能繁衍人类,但他们能,免于星际联盟看到灭顶天灾降临,定义晴星为一颗废星。所以我需要让那些居民看到,植物重回大地的方法,握在我的手里。”
良王:“那,你想怎么做?”
“给我一段时间,在岛屿帮我阻拦奥克林对恒塔进犯,必要时,帮助我军在大洲攻打奥克林部队,如果我胜利了,不止洛奇生是你的,死刑犯依然为奴,奥克林那些人怪,也全部送给你们当奴隶。”
默然:“凭据呢?”
白深吸了一口气,他起身,走到墙壁间,监视厅一个穹顶加墙壁封闭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透明物体补充视野,但他所在的方向是恒塔方向,作为领导者,有着难以企及的荣耀和掌控力,“在我离开这段时间,恒塔几乎架空,你们联合恒塔被囚/禁的那些管理层一起吞并恒塔,不在话下,在你心中,我是个懂得权衡利益的人,你觉得我会牺牲一个辛苦经营三十年的恒塔,去和一个并不信奉的神双宿双飞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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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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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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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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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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