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不断,许久没人打扫,又在上面积了厚厚一层,有独行者吃饱肚子,抱着他的竖琴吹了一路,脚下趟着沙窝,沿街留下因科人的音调。
各大居民楼下陆续有人影聚集,半夜三更的因科,前所未有的喧闹,喧闹中又带着前所未有的寂静,那是人惶恐不安的心理世界。
每个人身后拖着硕大的包裹和行李,一辆辆残破生锈的车接了这些人,车轮打滑的声响划过长街。
当路过没有建筑抵挡的戈壁时,风沙拍击车辆铁壳,拍得咣咣响,在自然阻隔声中,毅然驶向南城的废弃工厂。
这些人难得吃饱肚子聚集起来,像很多年前那样,不用想通过少说话来节省力气,不用想身边的人会不会杀他。
无论如何,这是他们在因科的最后一夜,抑或是最后前两夜,有人说话,有人回应,说得温馨点,他们开始聊天。
“组长说,因科人不能吃因科人,之后,我哥死了、父亲判了刑、母亲把最后一口食粉给我后也死了,我饿得找不着北,但始终想着落叶归根,累死也要挖坑把他们葬了,可城长说,尸体多了会有病菌,易在生者之间感染病症,最好的办法是有规模有组织地把他们火葬……火焰烧了起来,什么都没留下,从那一刻起,我就觉得,这片土地,踩得不实了。”xǐυmь.℃òm
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年轻女人,瘦骨嶙峋,她什么行李都没带,单抱着一坛子番兽肉,放到鼻子尖儿闻。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看清所有的真相,为自己做一回主?”一名考核成功的男子,在去考试院的路上折返回来,如今摩挲着他陈旧的枪,耳边划过过往一阵阵枪鸣,那是他每日饿着肚子,撑着最后一股气,渴望活下去所做的全部努力。
他抿了抿嘴,突然打开车窗,风沙立即卷进车厢里打旋儿,不明所以的人大骂出声,但听到一声声枪响后全部闭了嘴。
只见那名男子以百步穿杨的精准,一下下崩坏了沿路所有要闪不闪的路灯,所有子弹全部发射后,他狠狠把枪支抛了出去,“去你妈的考核!奥克林!”
“城长没有错,没有任何错,即便有错也不是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论断的!”
“我背诵过组长写得稿子,字里行间都是希望,总觉得他信奉着什么,否则我不明白,这么多年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城长说,我们遇到神明了,他有一种可以让植物重回大地的神力,那颗青果,真得是难以置信,我只听我叔叔说起过,咬一口有甜汁,吃完了不仅肚子饱了,心情也会好,更神奇的是,它可以繁衍生息,代代造福……”
“我们真得要走吗?因科与外界隔着一整个奇甘沙漠,即便是在植物繁茂的年代,也很少与外界往来,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没有人知道,我们去了会不会遭人排挤更不知道,洛青山脉,那里有没有战争呢,那里归谁管辖呢……”
“我也害怕,可我不想这样死去,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轰炸成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脑海中形成了一幅画面,两天后,沙漠里唯一的人类遗迹燃成火海,高楼大厦相继倒塌,他们会哭会嚎,但没有人来救他们,那就是末日。
至于这话是不是真的,并没有人愿意付出代价去证实。
“我听组长的,我的人性是组长给的,对植物重回大地的全部寄托,也是他给的,他说让我们走,我就走,他说留,我就留……”
……
废弃工厂外,一千多人陆续塞满了附近的荒凉广场,舒尔和原先几个帮助以修制造干甲车的研究者,将一瓶瓶闪着银光的食粉置于灯光下,数量多得堆积成一小座山,那东西纵然难以下咽,但每个看到的人,都不免一阵阵吞噎口水。
人传人一瓶瓶分发下去。
舒尔站在车顶上,举枪环伺,以修提醒过他,这些人面对如此多的食物,骚动在所难免,而他需要做的,就是用枪声警示他们。
很管用,十分服众。
他看向一望无际的地平线,寂寥的沙漠被黑夜吞噬,那将是这些人的征途。
城长来的时候,身后随了地下实验基地的部分科研者,他们在车上展开了一幅巨大的大洲地图,出了奇甘沙漠,路网四通八达,图上的每一寸都是未来脚下的坎坷。
以修在因科打的叉号十分刺目,但标示的路途刚劲清楚,从因科,绵延到那个未知的地方。
城长在一路颠簸中,眯眼看着路线沿途所经过的地势和气候,太远了,他们将要绕行接近四十三个角,单走一条最平坦的平原就绕了九曲十八弯,之后还要一路翻山越岭……
一些人并不信服以修的话,自己研究走出因科沙漠,去往洛青山脉的最短路径,可最后都以沉默告终。
“城长,战争波及范围一直浮动,从外界接受到的消息也不及时,我们并不清楚完全绕过战争的路线。”
城长沉吟片刻,道,“……以修知道。”
一名男子表情难看,“他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从岛屿出逃的一个逃兵而已,我们真得要把所有人的身家性命全都交给他吗?”
城长讽刺地笑了笑,以修想得没错,奥克林的计划一曝光,因科的这些同胞,真得很难再相信任何一个人了,所以他才选择不断的做事,来证明其正确性和可靠性,可是就目前来看,还不足以……
“番兽肉、食粉、路线、种子,他们想得已经很周全了,他们为因科做的已经够多了!组长当年也是这么来的,带来一些新鲜的种子,但是没人相信他而错过了种子最佳研究期限,他扎根了三年才获得大家的信任,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三年的时间了!而且我告诉你们,以修是组长的故人,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我的眼睛看得到他们做的事情,”城长收起地图,松下肩膀,“因科所有车辆加起来,还能容纳多少人?”
“一百一十七辆,还能容纳六百多人,城长,那剩下的人呢?而且这根本走不远。”
“车不能用就走,走不动就爬,难道等着弹药从天而降吗?”城长突然拔高声音,人们很少见他处于这么硬气的状态,大多数情况下,他解决不了问题,只能一遍又一遍的善后,虽然每次善后工作处理地很到位,但久而久之,他几乎无法用一个管理者的身份来面对他们,任何人都能看出他对整个因科的愧疚。
“我们就是因科,我们在哪,因科就在哪,这条路,必须要走!”
“……”
-
“这里有一颗核桃,”初亦拿着他收藏的唯一一颗世界著名四大干果之一,核桃,形态饱满,皮薄馅大,立刻引来一帮人探头探脑的疑问脸。
“没见过?”
众学者摇头,实在无法把这跟脑仁类似的东西和植物联系在一起。
“不重要,”初亦摆了摆手,“营养价值之高,吃了才知道,你看你胳膊细的,一定要多补补,到了洛青山脉记得多研究,说不定哪天就能繁衍了。”
被指胳膊细的学者咧着嘴笑了笑,冲他点点头,应了。
“你们迁徙时翻山越岭变化最多的就是土壤,核桃对各种土壤的适应性极强,我问了以修你们途径自然环境的大概情况,基本是沿着斛上河、费尔顿河和它们的支流走对吧,水不会缺,种核桃非常合适。”初亦感觉自己有点像搞推销的。
以修倚在玻璃旁边,看他们交流,努力撑着眼皮不打盹,眼神时而摩擦过初亦的手,时而瞥向院子里正在枯萎的桃树。
“不过土壤还是以酸性为佳,朝阳最重要,迁徙路上的驻扎点,你们要看好,到时候跟城长提意见,深根性树种还是要避免土壤板结和黏性过重两种极端的。”初亦努力在大脑搜寻一切最简短的讲述方法,“毕竟没有真正种植过,实际生长周期我也不清楚,你们记得记录,太过精密的仪器使用不便,肉眼观察很重要,看叶子的颜色、树皮的皱缩程度,果实结了这种雏形以后立马摘下来食用,缩短种植周期,你们的目标是洛青山脉,早日到达为主,这东西就是断绝饥饿的一种方式,不要太钻研了。”
初亦一番话下来,所有人忙不迭点头。
“初亦长官,那您呢?”
“我?”初亦站起来,走到以修旁边,以修头抵在玻璃上打盹,稍不留神站着就把头磕了,初亦过去的很是时候,正好用肩把他的头托住,“六个小时呢,不能白白浪费了这颗桃树种子,等它坍缩完毕,我们再走。”
初亦压低了声音。
以修醒来,看到初亦脖颈间的一片白皙,懵着脸把头抬了起来,初亦伸手揪了揪他头上没完全捡干净的桃树叶儿,自然放到手里把玩。
“你有异地联络用的机器吗?”他歪着头问满脸懵懂态的以修,“嗯,修哥?”
“嗯……有……”以修不知经没经过思考,突然意识到初亦在做的事情,便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挂从奥克林考试院顺来的联络器,分发下去。
初亦笑着点了点头,在以修退回来的时候,拿着手里桃树叶儿,玩味儿地往他脸上吹,各种濒临粉碎的叶沫翻向他,他眼角弯着,缩着眼睛把头低下。
旁边一群学者摆弄着仪器,不想摆弄的看着二人举动,也红着脸低头掩饰。
通过之前以修每晚来背初亦长官的举动,再结合来看,这俩八成是……
初亦走上前,“以后有什么问题,沟通一下吧。”
以修补充,“尽量减少使用的频率,最好在奥克林驻扎的城市附近,以免被检测到,暴露你们的行踪。”
“哦哦哦好!”
“赶紧走吧,”初亦看着以修催促他们道,“别耽误时间了。”
以修眉头耸动,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看穿了许多许多,很多需要暗地里瞒着初亦做的事情,迫不得已放到了台面之上。
“欧文,就是你们的组长,在因科人心中占有的分量不用多说,一定有很多人还在犹豫迁移这件事,不用劝说任何人,只需转告欧文的意思。”
“欧文?嗯……知道了。”
很快,最后一批地下实验基地的常驻人员全部离开,数十年的心血如今被两个外来人占据,除了空荡还是空荡。
说话都有回音。
“又打盹了?睡一觉吧,时间还早。”初亦倚靠在工作台上,想象几天前诸多研究者挤满隔离室每一处,人类凝结的力量大不大,能不能改天换地姑且不说,在一个中心的集聚下,成为一员配合其中的感受,足以刻骨铭心。
人类,在创造,也在感受。
“你不怕吗?”以修低头问,“轰炸……”
他老是低头看自己,挨得近的时候低头看,有了距离明明可以平视了还是低头看,搞得初亦非常想丈量一下他们的身高差。
“我是神,神不会怕。”初亦走近,用手指戳着他的肩。
“你需要解释吗?长官……”以修注视着他,脸上看不出情绪,“比如,我是谁?我在做什么?”
“我不在乎你是谁,”初亦返身远离他,手下摆弄着空空荡荡的试管,“但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以修神经一绷,他看到初亦朝他递了个眼神,单纯又活跃的目光在他和椅子间横了一下,那种感觉令他很熟悉,不禁怔愣住。
初亦见他不过来,便提高了一点声音,“你在反抗对吧?”笑意忽然收住,他觉得自己在探讨一个格外严肃的问题,关乎很多人的生死,“你看舒尔,看看那些为了出岛葬身海底的船夫,他们哪个不是恨透了岛屿的制度,哪个不想亲手剿灭了那群家伙,可他们没有能力反抗。”
“你觉得我有……”
“你做的这些,不足以说明问题吗?”初亦眼睛稍稍眯了一下,刹那间如同一颗启明星从黑眸里闪耀,“我不只觉得你有能力,甚至有种……你在等我,等了很久很久的感觉,有了我,你的反抗,才有意义……”
“我是谁日盼夜盼的神啊,是你,还是风居的上将白?还是银塔的那帮贵族?”
以修抿着嘴,高耸的眉骨在眼窝处形成一股浓重的阴翳,他跟着初亦的走位移动眼神,有点惊异于他如今的态度,又好像并不是单纯的惊讶,还有无息无觉的观察。
终于,他张了张口,却被初亦截住——
“为什么要解释啊,反正你说什么,我都不打算信。”初亦直言,他把以修下颌钳住,抬高,灯下的光影错落,脸上骨骼明显,收敛一切情绪的模样分外无辜,老实忠厚,楚楚可怜。
和第一次见他窝藏在黑暗里时一样,和他一个人默默在床上躺着流血时一样,和被摩挲毁容的脸部而敏感躲开时一样。
以修,很会用悲惨卑怯的样子来吃他、拿捏他,非常管用,他分辨不出是刻意还是无心,但至少,他不该再轻易相信这个人口中的任何一句话,否则,就要被他吃死了。
不信的前提,就是不问。
初亦低头,留意到他稍稍蜷缩的小指,突然伸手按住,以修一惊,扭头时正对上他的黑眸。
“但我,会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反抗,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和你在一起,不止我,还有所有的大洲人。”初亦双唇只能到达他的脖颈,他也不垫脚,嘴到哪算哪,轻轻开口,还是以修给他面子,歪了歪头,把耳朵附上去,什么温度轻轻一擦,碰上了,一阵电流划过,他听到初亦说,“以修,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坏心思,神在你这里,还作数吗?”
初亦伸手覆在了他心脏的部位,以修呼吸直接停滞。
“喂!喂!修哥!”以修耳边的接收器忽然传来一阵催爹喊娘的叫声,“你在哪呢!有什么危险吗?赶紧来看看吧,那些因科人……”
“滋滋滋——信号连接失败,对方已挂机。”
舒尔瞪大眼睛,摘下接收器,拿在贼圆的眼睛前使劲看,怎么看怎么都是挂机声!
对方已挂机!挂机!别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千人聚集的广场人口一句悄悄话,整个工厂也得吵出一片天。
城长站在高处向他们宣扬洛青山脉的时候,下面有人带出一声怎么走出奇甘沙漠的质问,直接轰了锅。
分发完食粉的科研者排排站在工厂门口,焦躁地看着这些蒙在鼓里又吵又闹的同胞。
“舒尔,什么时候让他们进工厂?”
“再等等再等等。”舒尔拿着接收器摆手道。
“等什么!”
“当然是等你们的组长欧文先生,我修哥说了,城长不如组长顶事,再在绝处里拉一把,他们就信了。”舒尔被吵得耳朵疼,他附到一位科研者身边,深邃五官挂着的皮肤起了一把褶子,“我说你这些老乡也是,真相给你们看了,出路给你们找了,食物也准备好了,还非得把饭喂到嘴边,一路护送你们走才罢休是不是?就算没有这些干甲车,你们就不走了吗?光在这里吵有个屁用,两天后炸成肉泥我看谁还在这叫嚣,一点觉悟都没有!”
“这也不能怪他们,组长确实顶事,可是当年用了一天一夜劝说大家守住底线,相信因科土地会带大家安然渡过难关的也是组长。而且洛青山脉太远了,你信以修,他们可不知道以修是谁啊,在哪死都是死,为什么不在自己故土呢!”
舒尔直接送了三斤白眼,鉴于他们不知道以修是谁这个定论直接火冒三丈,正准备磨了嘴皮好好吵一吵,忽见三四辆常年停在城长居民楼下的越野车磨着砂砾,拐过路口,冲在漫天风沙的月下。
众人忙不迭闪开一条道,数十名常年“窝藏”在地下实验基地的科研者,终于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所有居民争抢着站在高处,想尽各种办法挤破脑袋寻找,终究没见到那个头发花白的组长,冲在最前面的倒是人人认识,总是和组长一起出没的助理研究者——海曼!
那人冲到城长面前,两人凝视片刻,城长让出了位置。
海曼站在月光和透灯的交织下,手里拿着组长的提包,用着独特的因科俚语讲与他们——
“我知道你们在等他,欧文先生,地下实验基地的组长。”
“组长他去世了……他把对植物毕生的研究交给了我,让我协助城长率领你们,跟随以修长官指示,一起去往洛青山脉!”
原本是安静地听海曼讲,话一出,人们不再有反应,寂静地听接下来的每一个字。
室外黑夜不散,工厂内烈火长生。
“洛青山脉,是组长的归处,那里地域辽阔,气候种类多样,其中就有因科的气候类型,我们要去的就是洛青山脉湿温沙漠气候带的瓦提亚角!”
“组长为什么一直在研究这片土地上的植物生长条件?为什么让我在这种时候还要带着因科的研究资料出去,因为那本来就是他要带我们去的第二故乡,在因科丧失后的第二故乡!”
“他不是以个人的身份随意选择了我们,他有他的意志和使命,你们觉得这是欺骗吗?你们觉得会有一个人用了这么多年、呕心沥血,成为一整座城市的精神支柱,目的就是为了谋害你们吗?”
人心惶惶的世界一片荒芜,眼睛所看皆是热切。
“组长说——不要在乎真相……”
“不要听你不了解的,别人嘴里讲述的真相,用眼睛去看吧……我们应该有自己的判断力,应该知道什么是希望,那是能够源源不断滋生生命的东西,而后神降临,给了我们谋生路上一棵核桃种,你们看到未来了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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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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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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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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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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