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无论去哪里,告诉我一声,好不好?”酆砚又说。
经过昨晚,褚雪对酆砚的态度着实有些意外和迷惘,原本他以为与酆砚只是巧遇,可酆砚说找过他,又因为到处都找不到而担心他,还有昨晚的拥抱和亲吻并非是梦境,尽管那的确不像是现实,可它就这么发生了,那么自然而然的,又那么理所当然,好像他们没有经历过分手,而是一对因意外分别多年总算重逢的情侣。这么一想,褚雪觉出了不对来,当年他与酆砚提出分手后,酆砚好像并没有答应过,他只是与之前的几次那样做了冷处理,难道说,在酆砚看来,他们当年并不曾分过手?也怪他自己每次都把分手闹得太儿戏,说了分手又总忍不住再回头,所以这手到底是分还是没分呢?褚雪搞不清楚,头脑变得混乱起来,如今酆砚是打算怎么做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小小期待一下,可事实上五年都过去了,他已经变了,变得不像从前那样感觉自己无所不能,而那也只不过是因为有金钱傍身的缘故,更何况五年前酆砚应该没那么喜欢他,或许酆砚只是因为五年间都找不到他以至于那种担心发了酵,变得放不下心来的缘故吧,若是等时间再长一点,应该就会淡然了。
但无论如何,谁让他至今为止都拒绝不了酆砚呢,于是褚雪点头答应了下来。
“你只打算兼职,不加入乐队吗?”酆砚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安下了心,便问。他知道褚雪的爵士鼓早被他玩成了专业级别,起初还是源于他的一句话,当年那个不良少爷追着他进了艺校,他曾很不屑地说过“对游手好闲的小少爷绝对不会有兴趣”这样的话,哪知后来小少爷居然选了爵士鼓拼命练习,就为了令他刮目相看,那时他觉得毫无目标也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根本就吃不了苦,也就坚持不下去某一件事,更为了让他打退堂鼓,打消他追着自己不放的念头,也算是一举两得,哪知褚雪还挺有恒心,练鼓练得风生水起,尽管吃到了苦头,几次手腕痛的抬不起来,可依然不曾放弃。
褚雪摇头回答:“乐队收入不稳定。”
酆砚很想问一下褚雪如今经济上有没有什么困难,可到底还不方便开口,于是从侧面开始打听了解:“现在的公司做得习惯吗?做多久了?”
褚雪点头说:“快两年了。”
“那之前三年呢?”
褚雪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到处都做过一些。”
酆砚觉得那三年必定很是艰辛,他不再问过去,而是问将来:“你打算一直做现在这行吗?”
“暂时先做着,公司的老板对我很好,与其说是我找到一份适合的工作,不如说我希望能为他尽一份力,公司是初创,还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酆砚清楚褚雪是个重情义的人,他虽然是个小少爷,长在富裕的环境里,整日大大咧咧的,不爱念书只爱打闹,也因此结识了一群狐朋狗友,这是他一开始对褚雪的印象,老实说印象并不好,可是后来他发现褚雪的那群狐朋狗友对褚雪都是死心塌地的,不由用了心去观察,这才觉察出褚雪对自己的兄弟不仅仅是因为有钱人的大方,尽管里面不乏一些因为褚雪有钱而接近他的人,可褚雪也许是从小在富裕家庭里长大的关系,能将真心和假意分得很清楚,前者他能与之交心,后者他也不排斥,人与人是处出来的,若处着处着发现褚雪是真心相待,只要不是特别心怀恶意的家伙,大多都会喜欢上与褚雪混在一起的感觉,久而久之,人心也就偏了,使得留下来的都成了褚雪的好朋友,中途离开的几乎都是自己生了龌龊做了不该做的事没有脸再留下来,对这些,褚雪也不会追究到底,反而是他的朋友们都替他抱不平。酆砚对这些其实是有些意外的,还曾暗中琢磨过褚雪说不定有天生领导人的魅力,后来交往了才发现这哪是什么天生领导人的魅力,单纯是褚雪心大,又怕麻烦,记不住仇,乐观开朗,于是相处起来不用太费心思,然而在恋爱关系中这种情况是致命的,男朋友和朋友毕竟是不同的,甚至于有太大的差别,不费心思的恋爱又怎么可能长久?平心而论当年他的确不觉得和褚雪会长长久久,褚雪是个富家小少爷,他则不是,尽管他不为此自卑,也充满梦想,可那时仍然不可避免地觉得两个来自不同世界的人是没有将来的。
一切的改变都是在知晓褚雪经历巨变突然消失以后,不知是不是同理心作祟,又或者是他觉得那个心大的小少爷不适合吃苦,小少爷就应该过那种呼朋唤友挥金如土的生活,而不是与他一样失去家失去亲人还要拼命打工赚钱过辛苦日子。他开始心疼,越是找不到越是觉得心疼,只因他尝试寻找所有褚雪的朋友,可谁都一样,褚雪与他们每一个人都断了联系,也许是不愿被人同情,又或许是不想有人被他牵连,更可能是彻底伤了心,于是想要远离伤心地。m.xiumb.com
在与褚雪的朋友接触的那些日子里,酆砚听了许多埋怨,褚雪的朋友对他说了很多褚雪不曾告诉他的事,他们替褚雪不值,因为他总让褚雪伤心而不自知。酆砚无言以对,也没否认,事实就是如此,他作为褚雪追求的人,乃至后来答应成为褚雪男朋友的人,他并没有付出过什么,唯一在他当时看来已经算是纵容的其实只不过是让自己习惯了褚雪的存在而已,在褚雪消失以前,他的确忽略褚雪良多,而在褚雪消失以后,他才知道这种纵容原来也是要不得的,当褚雪的存在已成为习惯,几乎等同于某种陪伴的时候,只有他自己才知晓褚雪消失对他来说失去的是什么,他也不得不承认“喜欢”原来早诞生于他对小少爷的各种观察里,也滋长于那些他对小少爷为人的认同里,更扎根于褚雪对他的心意里,那个外表嚣张不可一世的小少爷从一开始就在他面前收起了所有的刺,只冲他露出最柔软的部分,还有努力向他靠近却又显得笨拙的样子,这些都成为了他最珍贵的回忆,可褚雪这一消失,他连想要把这些告诉他,想要让褚雪知道他为自己做的一切都不是一场空,都再无可能。
如今,褚雪无可避免地长大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爱闹任性还带有一丝孩子气的小少爷了,他变得独立也沉默,努力而收敛,在他面前几乎是退缩的。五年在某些事上仿佛一下子就过去了,譬如他在云蝉的五年,可一旦放到褚雪身上,他却觉得太过缓慢了,足足一千八百多个日夜,他放任褚雪一个人离开熟悉的城市,在如此陌生的地方努力打拼和独自生活。
“褚雪……”酆砚想到这里,捏紧了茶杯,里面奶茶的热度传达至了他的掌心,他忽然觉得自己握住的仿佛是曾经褚雪那颗炽热的心,于是酆砚将他最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反正昨晚已经说了一大半,没必要再留下后面一小半,只是时隔五年,在褚雪历经艰辛以后,他不知道还能不能作数,他定定凝视褚雪,对褚雪一字一字地说:
“褚雪,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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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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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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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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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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