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那个叫阿落的少年在某个早上,站在山顶最高处,对源玖纪说的一句话。
直至今日,源玖纪依然清晰记得少年脸上挂着的和煦微笑。
记忆,承载着许多快乐和悲痛。
而当悲痛盖过快乐,记忆对于生者来说只剩下了绝望和痛苦。
源玖纪待在房间里已经三天了,她把自己困在房里,一个人坐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雪菜说,身体上的伤可以治愈,但心里头的伤是很难的。
房里的窗帘全都拉上了,黑蒙蒙的根本看不清什么,当杀生丸推门进去只能看到床上有一团东西拱起着。
那是源玖纪,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源玖纪。
杀生丸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帮助到源玖纪,甚至连保护她都是那么的难。
关上房门,杀生丸走到床边,盯着把自己从头蒙到脚的源玖纪,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他不喜欢源玖纪这样,因为那个叫阿落的少年不值得她这样。
“源玖纪……”他轻轻叫了她的名字。
听到这一声,裹着的被子里面慢慢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是源玖纪。她的下半张脸还埋在被子里,只露出那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盯着站在她面前的杀生丸,一动也不动的。
“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他又问了一句。
眸光微闪,源玖纪慢慢把自己缩回了被子里,就好像一只破壳的小鸡仔,好不容易从蛋壳里面出来了,因为对于外面世界的陌生感,再度逃回蛋壳里。
看着这样的她,杀生丸有些无力,他无法勉强源玖纪,更做不出伤害她的行为,除了陪伴她,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柔软的床铺凹陷了下去,源玖纪知道杀生丸就坐在她边上。她也不想变成这样,只是那些负面情绪一直在侵蚀着她,让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不稳定。
她很想逃离这一切。
有时候也会思考,要不就这样吧,不管不顾好好过这一辈子,至于闭环的事,随风去得了。
可责任和愧疚却像一座大山,压在她身上,让她无处可躲。
本身,这就是她的事。
她无法逃避。
杀生丸坐在源玖纪边上,不动声色地盯着缩在被子里的她。这时,指尖一暖,低头去看,只见一直缩在被子里的源玖纪伸出了一只手,那只手慢慢挪到了他的手边上,用两指轻轻拉住了他的指尖。
谨小慎微的态度。
唇角不自觉勾了勾,很浅的一个弯弧,却表示了杀生丸此刻的心情。
他有些高兴。
因为源玖纪的情况在好转。
房间外,斑和夏目贵志在看武斗会的实况转播。
夏目贵志心里忐忑着,一边看比赛,一边还会回头瞧瞧有没有人从房里出来。
斑趴在边上瞧了没有心思看比赛的夏目贵志,甩了甩尾巴,漫不经心地嗤笑道:“你怎么跟她妈一样,那么担心?”
夏目贵志伸手撸了一把斑的脑袋:“换做任何人我都会担心的,而且……南野那边好像也……”
斑甩甩尾巴:“这两人都不是咱们可以担心的,再说了,咱们之中最废的就是你了,与其担心她们俩,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夏目贵志:“……”
“源小姐情况如何了?”这时,雪菜敲了敲门从外头走了进来,身边跟着桑原和真的姐姐桑原静流。
桑原静流瞧了眼紧闭的房门:“这还不肯出房间吗?”
夏目贵志摇了摇头。
“那荼吉尼小姐呢?她还好吗?”荼吉尼伤势比较严重,已经昏迷了三天,这段时间一直由南野娜娜照顾着。
夏目贵志道:“看上去好很多了,面色也正常了许多。”
雪菜点点头:“那我先进去看看她。”说着,雪菜就进了另外一间房,也就是荼吉尼待的那间。
那间房本来是源玖纪和南野娜娜待的,现在则变成了南野娜娜和荼吉尼,而源玖纪自然就窝到杀生丸那间房去了。
雪菜走进去,来到床边,伸出手贴放在荼吉尼额头,见温度正常了,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荼吉尼的情况稳定下来是一件好事,雪菜离开房间,把房门给贴心地关上了。
桑原静流看了她一眼:“还没醒?”
雪菜重新来到桑原静流身边,柔声道:“情况稳定了,现在就等她什么时候醒了。”说着,她似想到什么,问了一句:“南野小姐还没回来吗?”
“怎么了吗?”斑甩着尾巴,好奇地看向了雪菜。
雪菜和桑原静流对视了一眼后,桑原静流开口道:“南野和藏马是不是之前认识?”她眼睛没瞎,藏马看南野娜娜的目光总让人意味深长,而在今天那场与里御伽队的半决赛当中,在看到藏马真正模样时南野娜娜的表情的确耐人寻味。
斑扬起自己短小的脖子:“为什么这么问?”
桑原静流蹙着眉,道:“我觉得南野害怕藏马。”
斑歪了下脑袋:“害怕?”他怎么没发现?
难道因为对方本体是妖狐的关系?可那副模样不是挺好看的嘛?他刚才瞧着还听到了许多尖叫声呢!
今天的半决赛,南野娜娜本来不想去的,她这两天一直在照顾荼吉尼,一门心思都在对方身上。因为荼吉尼未醒,具体发生了什么状况,她也不清楚,以至于到现在她都没有将荼吉尼的情况向鬼灯汇报。
今早,她本来要出门去楼下买点东西,但还没等她买什么就被牡丹拉拽着去看比赛了。
不过,她会去也是因为荼吉尼的情况很稳定,加上夏目贵志和斑都在,她才放下了心。
或许是注定的,也因为去看了这场比赛,她才彻底肯定了那个叫藏马的少年就是她心里面一直记着的那个青年。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离开比赛场的,在烟雾散去,看到少年转变成青年的模样,她心里的恐惧不断攀升,甚至加剧。站在回酒店的路上,穿过茂密的林野,南野娜娜抬头看向天空,此刻阴云散去,刺目的光线破开云层,洋洋洒洒落下,照在了她的身上。
明明是温暖的光线,却带给南野娜娜强烈的冷意。
藏马的本体让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在她还是那个南野娜娜,还是地狱狱卒时的自己。如若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转生成了人类,因为她是被藏马亲手杀死的。
用了最残忍的手段被杀死了。
回忆起当时的痛苦,南野娜娜的面色苍白起来,就连身形也有些摇摇晃晃的。
她以为经过那么漫长的时间早该忘记了,即便偶尔会想起他的模样,也以为是心底对那一丝感情最终走向悲剧的遗憾感。可直到刚才,当她确定了一个事实,才发现回忆和真实见到,感觉是不一样的。她对他剩下的早已不是什么遗憾,而是来自心底深处最可怕的恐惧感,那种恐惧直至此刻依然还在吞噬着她。
她爱着那个男人,也恐惧着那个男人,显然恐惧超过了爱。
抬头仰望天,深吸了一口气,南野娜娜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他,谁料到造化弄人,还是遇见了。
真是shi一样的命运。
抬起自己的手捏了捏眉心,南野娜娜寻思着要不要现在就和鬼灯那边汇报情况,顺便带着荼吉尼提前离开暗黑武斗会,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就自己逃跑。
实在是藏马带给她的心理阴影颇大。
听到他名字,看到他的能力都没让她惧怕,可一到这个人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南野娜娜这才发现自己对他原本的爱意,正迅速转换成了最糟糕的情感。
果然爱能宽容一切都是扯淡。
那些说着爱他就要宽恕他一切的人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没被残忍对待过,就没资格对她现在的反应指手画脚。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能被指手画脚的人。
真能的话……伊邪那美大人也不会被她气到,而她亦不会连地狱也回不去了。
执拗这件事上,她和源玖纪莫名是一样的。
都说她像源玖纪,还别说,她和源玖纪的确挺像的。
一样的对世间一切无所谓,一样的认准一人便是一生,一样的太懂伊邪那美。Χiυmъ.cοΜ
有时候,她也想怼伊邪那美大人,可看着她偶尔流露的委屈,她便妥协了。
说句不好听点的,她和源玖纪真的太宠伊邪那美了,直接把她宠成了神经病。
鬼灯大人一直说不能太宠伊邪那美,果然该多听听他的话,也该多学学他的本事。对待自己的上司不能宠,得不断鞭策和教育,瞧瞧阎魔大人被调|教得多好。
浑浑噩噩回到酒店,推开门走进去,连里面坐着一堆人都没瞧见,径直朝自己的房间走了去,她觉得自己要去照顾荼吉尼,好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些。
南野娜娜知道杀生丸会照顾源玖纪,所以她也不担心这个问题,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缓缓自己的情绪,否则她会变成下一个源玖纪。
因为想不通,当缩头乌龟。
心事忡忡,又不看前面,以至于她没有瞧见站在她面前的人,直直撞了上去。
脸怼着对方的胸膛,骨头与坚实的肌肉相撞,导致的疼痛拉回了南野娜娜飘忽的思绪。一抬头就对上那张俊美的面孔,南野娜娜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也不知道是脑海里划过了什么不好的画面,南野娜娜疾步往后退,与对方拉开了十分远的距离。
这种态度明显让想要靠近她的少年顿住往前一步的打算。
“娜娜。”藏马看着逃离的她,眼底闪过一丝委屈。
南野娜娜面色铁青:“你别过来!!”这是第一次,一向温和的南野娜娜露出了其他表情。
平日里总是温温和和的人此刻就像炸了的刺猬,目光凌厉至极。
这样的态度令在场的人一惊,他们齐齐看向藏马和南野娜娜,脸上分别露出了不一样的表情。
有看戏的。
有好奇的。
还有纯粹惊讶的。
“南野小姐?”南野娜娜这一躲直接退到了雪村萤子身后,她扭头看着面色极其不好的南野娜娜,满脸疑惑。
南野娜娜冷冷道:“荼吉尼大人和学姐都需要静养,人太多对她们俩都不好,今天比赛也辛苦了,大家回房休息吧。”十分直接的逐客令,主要目的是让藏马离开,可让他一个人滚蛋好像显得比较刻意,所以南野娜娜用生硬的态度提出了让这群人一起滚蛋。
斑在门口蹲着,瞧着南野娜娜此刻阴冷的气息,眼里满是讶异,不过它没表现得过于刻意,直接帮腔道:“你们比赛也挺辛苦的,回去休息吧,那位荼吉尼小姐需要安静休养,刚才我去看了一眼,好像出汗了呢,娜娜你进房间去帮她换一身衣服吧。”
听了斑的话,南野娜娜扭头感激地看了它一眼,随后点头应道:“好,我去给荼吉尼大人换衣服。”说着,不给任何人机会直接冲进了自己待的那间房。
藏马盯着南野娜娜的背影,眼里的委屈早就褪得干干净净,一瞬间眼眸中那本该温暖的色调一并消失,变得冷酷桀骜,就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妖狐藏马状态。
这个模样的藏马有点吓到了屋内除了飞影以外的其他人,因为在他们眼里,藏马就是个温柔的人,就算生气也是少有的,更何况是现在这般态度。
飞影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能把他骨子里的阴冷激出来,挺令人诧异的。
斑盯着藏马,甩了甩猫尾巴:“收收情绪,藏马君你现在就跟见了死敌一样,很吓人哟~~”
藏马扫了眼斑,收敛住那一瞬迸发的情绪,再度恢复平日里的温柔。
“抱歉,吓到你们了。”他的眼眸中多了一丝落寞,随后他扬起一抹虚弱的微笑:“我先回房休息了。”
然后,他就垂着头,背影略显落魄地离开了。
藏马离开后,其他人也觉着该回去休息了,毕竟他们马上就要迎来严峻的最终决赛。
在此之前,他们必须变强,也必须养足精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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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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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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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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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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