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黄色塑料壳,黑色九格按钮,锈银连接线。
几乎是十年前的古董。
如今根本不会有人再使用这样被时代淘汰的遗物,宠物医院嫌麻烦才没拆。
“广告骗子吧。“护士不咸不淡地评论一句。
半分钟后,铃声消失在空气中。
本是场毫无意义的插曲,可却像是在催促站立半晌的人们做出决定。
波塞冬呼吸得局促,隔着病房门都能听见。
周容衣服上的血迹已然干涸,外头天色稍显暮霭。
生命似乎承担不起这样的分量。
医生把安乐死同意书打印好,默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并非狠心,越没有意识的死去时不痛苦的。
往下拖只是饮鸩止渴罢了。
宁檬等人甚至有想过去帮周容签字。
可拿起笔,谁都下不了这个手。
正常人都会想要放弃,但放弃和亲手宣判死亡之间是有差别的。
波塞冬已然是一条和人类等分量的生命。
试想,拔掉自己亲生孩子、亲生父母的输氧管。
谁忍心啊。
周容和齐叙一言不发,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同意书。
有时明知是万劫不复,他们也不会回头。
电话又响了。
响得急促,敲在人心弦上。
众人面面相觑。
最终,在七道铃声中,朱临接起。
“喂?“
周容把自己藏在一个透明的壳里,她的世界只剩下波塞冬和齐叙。
电话铃,走动噪音,都被隔绝在外。
“老板娘,老板娘?“朱临站在门口,叫魂似的喊她好几遍,她才恍过神。
朱临的脸上是复杂且压抑的欣喜:“有人让我们马上带着波波到明州机场T1航站楼!“
“人?“齐叙质疑。
朱临指了指固定电话:“她说她是凌格的人。“
周容的脑神经开始复苏:“那个从飞机到登月舱都造的凌格?“
“应该是吧。”
千米对流层,万米外太空,人类已知所有天际都属于凌格。
瞧见她眼中的亮光,颦姐忍不住提醒:“小容,齐老师,你们护照带着没?“
又是一盆冷水。
别说护照带在身上,周容和齐叙根本就没有美国签证。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电话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可能只是个恶作剧,但周容选择相信。
”哦对,她还让黄赫也去。“朱临打补丁。
关在小房间里独自忏悔的黄赫,被齐叙一把拖出来。
宠物担架不够大,宠物医院打电话叫120,用人的病床把波塞冬从手术台上挪起。
它脖颈处的毛被剃去大片,裹着纱布,头和身体折成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缝合线是皮筋,勉强拉着两端皮肉,随时有可能崩裂。
“氧气罐和点滴必须带着,否则它撑不过几个小时。“兽医急着喊。
“到机场再说吧,“了解事情经过的120司机直呼荒谬:“氧气罐怎么上飞机?就算头等舱也装不下。”
纵使希望渺茫,周容还是让司机赶紧开车。
四人并排,坐在移动床旁边。
波塞冬侧躺着,小山丘似的身躯随着每一次费力吸气起起伏伏。
周容伸手,掸去尾巴上结块的尘土。
“朱临,那她有没有说在哪个入口接应?”齐叙开始思考。
明州机场是国内排前三的航空枢纽,光T1航站楼有A-Z二十几个门。
“没有.......“朱临很心虚地回。
他接电话时只跟触电似的兴奋,对方语调又很冷。
”废话真多,赶紧来就行。“
说完便挂信号。
一切未知且匆忙。
周容只希望神秘人能认得自己或是齐叙,否则连成功接头都很困难。
路上,黄赫接到110的电话。
“恶犬伤狗“事件在中午时便登上新闻头条,几个美妆博主社会影响力巨大。
波总的粉丝以为它已经仙去,宠物店门口摆满了悼念鲜花。
周容不知道怎么回应,也无法回应。
她该说什么呢,波赛冬仍然活着,但在死亡的路上?
或是有好心人提供求助,却可能只是徒劳?
十八个小时已经过去四分之一。
明州直飞旧金山的航班隔天才有。
听天由命吧。
航站楼外,车流人流熙熙攘攘。
救护车闪烁红色顶灯,才勉强开出条路。
朱临唯一掌握的信息:对方是个女生。
无异于坐以待毙。
停稳后,救护车司机没有开车门,避免围观者惹事。
“等多久啊?“他例行询问,“这里不能久停,地勤要来赶人了。”
慌乱又紧迫。
“十分钟。“齐叙答。
生死一线十分钟。
眼前的光一点一点暗淡下去。
忽然,车厢铁皮被敲响。
重重两声。
周容的位置离把手最近。
横开门的装置类似于千斤顶,一个人掰不动。
黄赫站起来帮忙使力。
风争先恐后地灌入。
嘈杂汽笛声中,所有人都变得极为模糊渺小,面目难辨,距离遥远,共同拥有一类性别。
而她是这世间唯一的异性。
周容几乎是栽跟头倒下车,被她扶起。
她很高,只比齐叙矮半个头。
咖色T恤搭短款薄皮衣,同系牛仔裤,浅口平底乐福鞋。
如此低调的一身行装,更凸显出耳环的存在。
单只几乎都有周容的手掌大,形状是四边形风筝骨架,镶满了珐琅与各色宝石,垂下一片艳光。
夺目张扬,却丝毫不显浮夸,犹如拜占庭教堂弧顶的巨幅黄金马赛克壁画。
她很性感,类似于中世纪宗教式的性感。
禁欲到极致,全身上下只露出锁骨,手与脚踝,却根本藏不住她曼妙的身材曲线。
颅内高.潮般的撩人。
不止周容窘迫,身后,黄赫与朱临憋得脸红,眼睛都忘了该往哪放。
尤物似乎习惯这样的场面,勾唇:“欣赏完了,就把担架推下来。”
一行人这才想起他们的任务是要救狗。
举着吊瓶,推着移动担架,无数游客侧目而视,不乏有认出周容和齐叙的,举着手机拍照。
周容根本无暇四顾。
她腿长,走路又快,费劲才能勉强跟上。
”请问小姐如何称呼?“齐叙道谢,和她攀谈。
“黎。“她头也不回。
黎小姐,周容默默记下。
四人守着担架快步往前走,黎小姐两手空空在前头带路。
她话少,目不斜视地路过美航值机柜台。
齐叙很冒昧地问了一句,不坐飞机的话她打算怎么救。
”有捷径,干嘛要走流程?“尤物从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张卡,刷在感应区。
海关入口旁,永远封闭的工作人员通道被她打开。
她也不是普通人,周容心想。
更惊骇的事发生在通道门重新合上的那刻。
她把着门,等四人都进来了,拧住黄赫的手腕,一个空翻就把人摔倒地上。
干净利落。
骨头嘎吱响。
周容,齐叙,朱临回头时,只来得及看到黄赫捂着喉咙,奄奄一息靠在墙边。
“记住,被狗咬到脖子,是这种感觉。“
她面不改色,摊手站定,若非耳坠末端的宝石轻晃,周容绝对相信刚才出手的另有其人。
“动作片都不带这么演啊......“朱临流着冷汗,小声嘀咕一句。
“那黄赫他?“齐叙担心人生安危。
恢复花瓶模式的尤物捋顺卷发,扯下墙边的通讯器:“D14出口有旅客甲状软骨钝伤,送急救部,谢谢。“
多亏珠宝装点,否则她拿麦的样子就是特工本人。
“痛几天就好了,死不了,“扔掉通讯器,黎小姐敷衍地解释情况,”走。“
周容依旧走在担架最前面。
她很纳闷,为什么总在乱七八糟的事里遇到世间难得一见的漂亮女性。
黎小姐似乎对机场暗道了如指掌,用手里的卡刷开一扇又一扇门。
周容以为健身视频里的博主身材已经够好了,但和尤物完全没法比。
她的T恤款式极为贴身,可腰侧那儿明显就是空的。
沙漏该收束的地方狭细,该放的也丝毫不含糊,交相衬托,随着走姿摆动,诱惑至极。
脸蛋,胸,腰,臀,腿,只要某项出众,就足以让无数人趋之若鹜。
她偏偏满足了一切有关于性感的幻想。
一路开小差,开到凉风再次把快要流鼻血的周容吹醒。
室外。
成排客机,庞然大物。
而黎小姐看它们的表情好像在看自家拖鞋,极为不屑:“这边。”
她指的那侧,用细铁丝网隔着。
一架舱门敞开的军用飞机。
走在空旷平地上,三个人震惊异常得推着担架,连路都快不知道怎么走了。
风吹起黎小姐皮衣的下摆,配上她身后那些钢板怪物,比杂志大片还炫酷。
有穿着黑制服的人在舱门口等待,似乎也不知道具体任务,只是在看见担架时稍稍震惊一秒。
“特助小姐。“那人恭敬道。
飞机内部。
与动作片里拍的简陋板凳不同,货舱上层装修得像是星级酒店套房,相当于把民航的经济舱座椅全拆了那么空旷。
波塞冬被电梯运到二楼,固定在机身相对震动较小的地方。
”坐。“黎小姐靠在羊皮沙发上。
周容衣服的血迹是个麻烦。
她考虑得周到,飞速介绍一遍设施:“后面房间有淋浴,衣橱里的你随便拿。等会洗个澡,该吃吃该喝喝,湾区军用基地离大学研究院近,赶得上,放心。“
发动机时而传来隐隐轰鸣,似乎在做起飞准备。
羊皮沙发细腻柔软,做工考究。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宠物医院?”还没缓过来的朱临讷讷开口询问。
不用网络私信,换打固定电话找人,够蹊跷。
黎小姐从茶几暗格中取出一排威士忌酒杯,空着的手往上头指。
谁也没懂。
“卫星啊。“她极为自然道。
“特助小姐。“前头有人敲门过来请示,见她没有避讳的意思,便当着三人的面讲,”塔楼来要乘机人员报告,您看.....?“
”你们,有美签么。“她言简意骇地问。
全摇头。
“写私人行程。”黎小姐吩咐。
制服工具人为难:“可董事长他...“
“他什么他,“黎小姐不耐烦地打断,“别诓我,他的航程有豁免权。”
“是是是,但万一入境抽查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黎小姐百无聊赖地问,闲闲地摆弄酒杯。
她腿又长又直,搁在茶几边缘,露出一截脚踝。
连骨头都是性感的。
”需要通知两国辖区内最高航空检,察官签署特别文件,没有美签的话,得再和情.报局联系。“制服工具人把流程背得滚瓜烂熟。
这些词,从来没有在周容和齐叙的生活里出现过。
黎小姐咽下威士忌,手掌笼在酒杯口:“那就给他们打电话签字,有什么问题么?”
她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决定一加一等于几。
制服工具人鞠着躬就要退下,又被她叫住:“再给我一架去鹿城的直升机,我晚课要迟到了。“
临走前,黎小姐把那张带着他们畅通无阻逃过安检海关登机口的通行证留在琥珀色茶几上。
”如果在那边遇到问题,给移民局或者检察官看这个就行。“
她似乎对这样游离在法律外的状态习以为常。
”那回来以后,我们总要还给你吧。“周容觉得这道免死金牌太烫手。
”不必,“黎小姐转身下楼,“我要用了,再从他口袋里掏一张就行。”www.xiumb.com
这个“他”,好像给了性感美人无限度纵容。
世界上没几个人能随时有架军用飞机养在停机坪。
周容想知道素昧平生的黎小姐为什么要费力气帮波塞冬。
以及她是谁。
除了工具人口中的神秘称呼“特助小姐”。
波波有救了,总要找个机会报恩啊。
“记得那条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评论么?”她逐渐消失在转角,走得风度翩翩,“我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顶流化妆师是我男友更新,第48章 第四十八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