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我很闲?”辣妹惯有的轻度不耐烦。
“那也不关我们什么事吧?”小明喝牛奶,砸吧嘴,“丽姐,下次给我黄豆粉,我又不是娃娃了,不喝牛奶。”
整个饭桌上只有小明没明白过来,嘟嘟囔囔还在点评着早餐太淡,没辣没汤。
强哥不吭声,丽姐不说话,之后,吴琳推过一份基因检测报告:“秦川,就是顾一然。”
啪嗒!
小明手中的勺子掉在地上,碎了:“顾氏千金?前两天,我看到她在……”
******
一日后的清晨,天未明时,海边一条腥臭渔船里,有人拿铁锥敲响了船舷,当当的声音震耳欲聋,惊飞海鸟。
堆在角落里的一团破布闻声动了起来。
掀开破布,乞丐模样的秦川睁眼即是清明,随即却又垂眸盖住眼底的清亮。
起身,尚未完全挺直腰板站稳时,一个两人抬起的麻袋随即压在她的肩上。
秦川咬牙抓紧麻袋,随着同样佝偻着身子的船工一同抬着麻袋踩着船板登上码头。
再次回来时,麻木迟缓的船工中已少了一人……
船工忙忙碌碌,没人注意。
很快,一个白天过去,夜色将临时,收齐货款的渔船老大撤掉船板,扫了一眼船舱中猥琐佝偻捧着馒头表情愈发麻木的船工,收起缆绳,借着夜色返航。ωωω.χΙυΜЬ.Cǒm
路过角落时,破布瘪塌,似乎少了点什么。
船老大咬着牙签踢了一脚,破布团成一堆,有些原来模样,船老大终于满意,哼着调子走了。
夜幕笼罩下来时,海边码头人声断绝,只有远处港口机械的作业声交错在海浪拍岸的声响里,愈发显得空旷苍凉。
头发斑白的六十岁老者裹紧大衣走进集装箱群,微微前倾着上身四处张望,末了又裹紧衣服走向一个隐蔽的角落站定,望着眼前的海水略略出神。
“柏叔。”秦川走出藏身处,站在高大集装箱的暗影里。
严柏一愣,放开裹紧衣服的手,却一时不知要将双手放在什么地方,末了才想起应该先转身:“然然,你来了!”
转身瞬间,浑浊的眼泪默然流下:“然然,你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秦川收拾过,那身因为身份信息被跟踪而不得不换上的乞丐行头也已经换下,甚至还简单梳洗过。只是,面对曾经的故人,仍旧无所遁形。
“柏叔,”秦川道,“没有然然了。”
泪水更加止不住,严柏一边抹脸,一边试图露出笑容,可是试了好久,终究还是不能。
秦川上前一步,想要同小时候一般安抚老者。
严柏连忙摆着手又退了一步:“是我害了你啊!”
“柏叔,”秦川于是站定,看着严柏裹得严实的上身,皱眉,“两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两年前,严柏突然将还是顾一然的秦川从学校接走,之后带着她一路向南,一路上,无论问什么、怎么问,严柏都没有回答。
后来,等她赶回家时,母亲走了,父亲失踪,家也没了,而她,也有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却在户籍、学籍等所有信息上都真实合法存在的身份。
严柏摇头:“不知道,那会儿大小姐急着让我带你走,还让我把你送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连她也不知道我要被带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
“这么说,”秦川苦笑,“她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要自杀。”
“不!不是的!”严柏一改颓然,激动道,“大小姐不是自杀的!”
“柏叔,”秦川压低声音,“您知道什么?”
“大小姐不会自杀的!她不会!一手创立顾氏集团,一步步走到曾经的辉煌,她不是个软弱的人,她,不可能自杀!”
“所以,她脖颈上的那个标记真的是某个密码,她留下的,或者,”秦川沉眸,“凶手留下的。”
严柏点头。
“您见过类似的密码吗?”
严柏点头,又摇头:“有一个密码本,上面好像有同样的密码,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大小姐早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了我,只是……”
“所以,只有找到她留下的笔记本破译那个密码,才有可能找到真相。”
严柏依然点头,却又汪着眼泪陷入自责:“都怪我,没有带走……”
“柏叔,那时您忙着安排我离开,整个家都没了,就算您把东西藏得再好,有心人要找是一定能够找到的,即使找不到,毁了也很容易。您不要自责,至少现在东西还在。”
柏叔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年不见,他身上发生了很多秦川以前没有见过的变化。
“柏叔,您有我父亲的消息吗?”秦川岔开话题。
严柏摇头。
秦川皱眉:“两年来,我用尽方法也没有打听到他的半点消息。而且,以他的行踪或者母亲死亡真相为愿望条件提出十相门游戏申请时,申请总是不通过……”
“对了,游戏……安全吗?你没事吧?”严柏抹去泪,重又细细打量起秦川。
秦川摇头:“柏叔,这个密码箱是怎么回事?”
就在秦川想尽办法也无法通过十相门游戏申请时,严柏的电话找到了她,要求她进游戏找一只编号为“73YJ”的密码箱,电话的后半段不是严柏,是没听过的声音,话说得也很客气,只是很礼貌地告诉秦川,如果她不听从,严柏就会生不如死罢了。
“在在!你别急,”好不容易止住泪的严柏脸上无端开始冒汗,双手拧在一起簌簌抖着,愈发没处安放,“那人说了,只要拿到密码箱,就把顾家被查封的东西都还回来!”
看着眼前老人一身的戒断反应,秦川已经完全明白:“柏叔,您别急……那个人也在这儿吧,带我去见他。”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没了办法……”
“柏叔,没事,”靠一身家传武学并稳重端凝的性子被秦川外公看中,又陪伴顾清澜和秦川长大的严柏,只两年不见,已满面风霜、迟钝怕事,秦川明白这两年他所受的苦未必比她小,“这一切本来就是因我家而起,带累柏叔了……”
“啪啪啪!”身后,有人适时拍响巴掌,步步走近,“好一幅故人重逢,惹人泪下的戏!”
闻声,秦川趁机靠近严柏,将一句话小声递到他耳中:“柏叔,岸台下有我提前准备好的摩托艇,你先走!”
严柏退后两步,短暂迟疑后,果断纵身一跃,跃下岸台。
那一头,有人带着素净鬼面走出,四周影影绰绰围上了不少人。
不过很快,岸台下摩托艇启动的声音传来,秦川松了一口气。
严柏是她在变故后唯一还能联系上的故人,两年的时间,严柏的身子废了,精气神也不在,虽然还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论如何,秦川不会放弃他。
因为他的存在是一根纽带,牵着秦川曾经最真实也最珍视的一切!
秦川戒备以待,可是,鬼面人就静静站在那头,没有要攻击,也没有要追赶的意思。
“怎么?”鬼面人说话声音嗡嗡,面具还有变声效果,“觉得我该去追那老东西?”
闻言,秦川微皱了眉觉出不妙,当即扭身跑向岸台时,严柏已将摩托艇开出不远不近的一段距离。
只是,没有再逃,在秦川的注视下,严柏扭转车身面向众人停稳,而后哈哈大笑着敞开大衣。
红光闪动的炸|弹果然绑在身上,双手扯住引线,严柏喊道:“孩子,不要再管我了!他们用药物逼供,我身子废了,逃不了,有我在你也逃不了,所以,走吧!走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说话间,慨然扯断炸|弹引线。
可是,炸|弹没有及时爆炸,而是闪着红光开始倒计时。
一分钟,六十秒……
“逃啊!!!”
严柏声嘶力竭,不明白炸|弹为什么没有爆炸,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鬼面人闲庭信步走向秦川身侧:“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病?就算要死,难道不应该冲向我们再死,好歹能拉几个垫背的。”
秦川攥紧了拳头:“说吧,什么条件?”
“哎呀呀,”鬼面人笑出声,“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别废话!”
“很简单,拿到密码箱的密码,你也看到了,没有密码那个箱子是打不开的,”说到此处,鬼面人嘁了一声,“堂堂十相门,竟然也玩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
说要回秘密,果然送回秘密,只是秘密被密码箱锁住,没有密码,秘密还是秘密,而十相门严格意义上来说也并不违约。
“上次入局,你要密码箱,这次入局,你要密码,十相门会同意?”秦川曾两次被十相门驳回游戏申请,在秦川看来,这个游戏有它自己的审核逻辑。
鬼面人掏出一个通讯器递向秦川:“一切妥当。”
而那头,严柏看秦川没有动作,也很快明白过来,他懊恼地敲打胸前炸|弹,试图迅速引爆。
远远看着,秦川明白,能让严柏主动逃离鬼面人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一旦处在某个距离之内,鬼面人便可用手段控制严柏。
所以,一心求死不想再拖累秦川的严柏才会架摩托艇驶到海上引爆。
毕竟,没了自己束住手脚,秦川平安离开不是问题。
可是……
鬼面人又怎么会想不到还不留下后手呢?
“还有十秒。”鬼面人很有耐心,心情看起来很好。
秦川一把夺过通讯器:“他若有事!”
“放心,你不回来,我怎么舍得让他有事。”
话虽如此,鬼面人却迟迟不动手,只好整以暇看着秦川,宛如猫玩弄手中的耗子。
直到最后一秒,才桀笑着挥手,有人当即按下暂停引爆的装置,同时,两支麻醉针剂射出,一支射中秦川后肩,一支射中严柏。
熟悉的困倦感顷刻席卷所有意识,秦川瘫软在地的最后视野里,严柏兜头倒进海水之中,有人朝他游去……
嗡嗡——
两声通讯器的震动音。
秦川猛然从一人高的浓密灌木丛中醒来,一条灰绿皮肤的四脚蛇站在眼前,见秦川睁开眼睛,正好奇扭头打量。
她以一个并不舒服的姿势趴在地上,半张脸贴在灰尘里,被荆刺咯得生疼。
脸上有紧绷感,秦川伸手去摸,是某种油彩,很厚。
举起通讯器,黑色屏幕上照出一张看不出本来面目的脸,惨白的油彩白底上,一个硕大鲜红的数字8竖贯了整张脸,脖颈上有一只黑色颈环,没有接口,秦川试了试,摘不下来。
嗡嗡——
通讯器屏幕亮起,屏幕中一个类似聊天群的12人群里,有人开始说话:
6号:“这是什么地方?有人吗?为什么我的脸被画成了这个鬼样?还擦不干净!”
11号:“啊!蛇啊!有蛇!!”
7号:“这是那个游戏。”
6号:“什么游戏?”
10号:“十相门。”
6号:“这么说我有救了!我进来了!!我不用卖肾了!!”
【恭喜各位玩家。】
【本次游戏玩家12名,通关2名。】
【走出眼前灌木丛,玩家可见一条公路,公路全程12公里,已被分隔为6段玩家专属道路,编号1~6。】
【玩家找到自己的专属道路并完成全程行走即可取得胜利。】
【注意:玩家第一时间找到无主专属道路踏足后即刻生成玩家专属道路,同时产生独立边界;边界一经产生,任何玩家未经其他玩家允许私自踏足均会被智能颈环电击,同时散失游戏资格。】
【游戏开始。】
6号:“这就开始了吗?专属道路?在什么地方?往前走吗?还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代替回答的是四周灌木丛中隐约传出的玩命向前移动的声音。
灌木很密,而且带刺,声音很快变得不再清晰,依稀有前有后,看起来相互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开。
急促的呼吸声里,秦川在游戏开始的瞬间就朝着自己醒来时面对的方向狂奔。
她必须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专属道路,这场游戏,她输不起!
可,一跤跌在地上,又红了整片裤腿时,秦川才想起,她腿上的伤本就没好,此时,剧烈活动下,伤口撕裂了!
秦川咬牙起身,来不及处理伤口,一气狂奔!
很快,通讯器中传出第一条自动播放的语音信息:
【恭喜2号玩家解锁6号专属道路。】
秦川捏紧通讯器,加速!
但,很快……
【恭喜10号玩家解锁1号专属道路。】
【恭喜11号玩家解锁4号专属道路。】
【恭喜1号玩家解锁3号专属道路。】
【恭喜7号玩家解锁2号专属道路。】
【恭喜6号玩家解锁5号专属道路。】
6条专属道路被占满后,灌木丛中狂奔的声音顷刻消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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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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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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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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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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