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沢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淡淡瞟了宋微枝一眼,“宋小姐昨日莫不是酒喝多了?”
宋微枝看了看沈昱沢,又去看芷念,咬唇懊悔着自己是怎么想到要一个人来此地,他们俩本就是串通好的,又还会忍她在这里说话,“你们,你们……”
宋微枝指着芷念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偏生沈昱沢这时又问了句,“宋小姐这是还有事?”
芷念怕宋微枝还不够尴尬似的,抢先道,“宋小姐若是没什么事儿,那我们就不送了。”
她可不想再让宋微枝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有些惹得心烦。
待宋微枝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后,芷念才笑道,“真有你的,以前我怎么还没发现过你说话还能这般伤人?”
芷念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刚咧开的嘴角却在看到沈昱沢眼神的那一刻,僵硬地慢慢垂下来,就连脑袋都耸拉着。
不用她猜,她也能知晓沈昱沢肯定又要说她为什么偷偷喝酒露把柄了,还让人给找上门来。
可这不明明都是他考中了的嘛,她也就只是替他高兴。
晌午的日头正盛,缕缕光线落下,衬得沈昱沢颈上的咬痕越发明显。
芷念也不知道昨日她是用了多大的劲儿,还能给他咬成这样,磨磨蹭蹭地问道,“还疼吗?”
“你说呢?”
芷念眼睛一闭,脖子一横,“要不我让你咬回来吧。”
不就是疼了点嘛,她还是受得住的。
不过话虽说得豪迈,紧闭着的眼皮却是直发颤。
沈昱沢只觉头越发的疼了,轻哼了一声,“稀罕。”
恰时两人身旁路过几位大婶,且大家都是认识的,芷念无聊时还最爱出去跟她们一起磕磕家常。
无非就是哪家又添了个小孙,哪家又娶了个媳妇,哪家夫妻昨日又吵了架,只要有大婶的地方,就有八卦。
芷念平时又最爱听这些事,甚至直接恨不得搬个小凳出去坐着听才好,只不过她千想万想怎么也想不到,今日这八卦竟会落到她的头上来。
如她所料,一位大婶打趣道,“小两口这是吵架了?”
大婶们只知道芷念她们是最近才搬来的,只为了高中之事,才会在此小住些时日,并不知晓她们不是夫妻。
芷念尴尬地摸了摸头,尬笑着点了点头,恨不得直接拉上沈昱沢回家躲一躲。
许是有人看到沈昱沢脖间的情况,捂嘴偷笑拉着同伴就走,年轻人的事,她们这些半老的人还是不要多打趣的好,且人家小娘子这不都害羞了不是?
几位妇人走后,芷念同沈昱沢回去了才松了口气,见他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莫名有些心酸,“你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沈昱沢品了口热茶,慢悠悠道,“又不是我咬的。”
芷念气得离了他好几步远,背对着他生闷气,方才她都还在想他是不是只对宋微枝她们说话才这般伤人,结果却是连带着她都这样。
沈昱沢坐在杏树下的凉亭中,瞧着蹲在院中角落里的芷念双肩一耸一耸的,搁下茶盏说了句,“过来。”
芷念头也不回,没好气道,“干嘛。”
沈昱沢低笑了两声,心想着这人何时还养成小脾气了,莫非是他这几日给惯的,但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吧,“哭了?”
他可还记得当初她朋友被抓走时,芷念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哭得可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甚至后头还说着什么要回仓霄山。
“谁哭了,我只是给小白喂草来着。”芷念拿着一片嫩叶逗小白,身后的沈昱沢确实看不到情况。
小白卡兹卡兹吃得正香,不过一吃好后,抖抖后腿,转身就钻进了笼子里继续睡觉,看都不看她一眼,只留她一人在原地蹲着。
“不带这样的吧。”芷念晃了晃笼子,可小白不为所动,眼睛都不睁一下,“怎么一个个的都来气我?”
“谁气你了。”沈昱沢皱眉正打算过去看一看情况,却又听见芷念继续说道,“谁气人谁知道,一考上状元了,就想着要去娶大家小姐。”
芷念再一想起今早阿芙对她说的话,心中的不满便更甚。
就是就是,这人就是想着考上状元了,然后换个大院子,再娶个名门闺秀,说不定最后还会把她给赶出去。
“我后悔了,放花灯时,我就不该许愿祝你高中的。”芷念捡过一根枯树枝在地上画着圈,因知道自己这番是无理取闹,故说得毫无底气,若不细心听,还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可你昨日不还说要许我娶你的吗?”沈昱沢昨日听见这话时都还有些耳烫,没想到今日自己竟一口顺地说了出来。
可话一说出来了,再收回却是万不可能的,手下意识一紧,这才想起手中拿了一刚剥好的橘子,还是方才想着拿给她的。
是想哄吗?应该是吧。
“可你会娶我吗?”芷念也不起身,直接回头直直地望着沈昱沢。
芷念见沈昱沢默了那么一小会儿,又低下头继续做着自己的事儿,“看吧,你不会。”
不吵,不恼,更不缠人,不过沈昱沢看着却是有些揪心,不知从什么时候,好像也还是从更早以前。
“谁说我不会的。”沈昱沢将橘子递给她,似是心中多日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深呼一口气,“我只是在想,我娶你的话,你想要什么聘礼?”
芷念明明橘子都放了一瓣到嘴里,立马又呸呸呸地吐出来,两眼放着光,“真的?你要娶我?”
方才还认真的沈昱沢似又玩笑地说了句,“总不可能我让你白占了便宜去吧?”
“沈昱沢,你真好。”
沈昱沢抬头还未反应过来,芷念却是蹭地站起,直接往他怀里扑过来,一个踉跄,两人差点都摔倒地上。
芷念笑得眉眼弯弯,翻脸快得好似方才蹲在一旁耍小脾气的那人根本就不是她。
芷念又在他胸膛上左右蹭了蹭,搂着他脖颈甚至严肃,“我不管,反正你都是说了这话的,你若是敢反悔,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不许在我衣裳上蹭口水。”沈昱沢紧着眉头道,昨日那只小野猫不知道在他衣裳上蹭了多少口水,但要将人推开的手,却是迟迟未落下。
芷念望着沈昱沢发笑,完全不去想他说的什么话,头脑里只有他说要娶她的事情,垫脚一口亲在他侧脸上,“我信了。”
“呀呀呀呀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芷念和沈昱沢双双回头,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柳芙正双手捂着眼睛转过身面对着门口,一副比她们俩还慌张的模样。
芷念利索地从沈昱沢怀里躲开,不好意思地笑笑,去招呼着柳芙,“阿芙,你怎么来了?”
“你们继续,继续,别管我。”柳芙偷乐,正打算出去待会儿,怎知芷念一把拍在她肩上,将她的双手给扳了下来。m.χIùmЬ.CǒM
柳芙咽了咽口水,还未从刚才看到的情景中回过神来,眼神四处乱瞟,比芷念还心虚,“我,我就是碰到宋微枝了,她是不是来过你们这儿?”
芷念还当是什么事儿,摆摆手,不以为意,“来过,就是一小事,没什么。”
柳芙又道,“总之要是她再来找你,你不要与她硬碰硬,她这人,你把她逼急了,说不定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这几日她和芷念总是碰见宋微枝,她倒无所谓,向来不肯服软,就是不知道芷念能不能应付,芷念又还傻,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人给欺负了去。
芷念笑了笑,“没事,方才我们都还将她气跑了,她应该是不会再来的。”
柳芙松了口气,见芷念还好好的,便不想在此地多待,生怕打扰了她们俩的兴致,不怀好意道,“算了,那我就先走了,你们继续,继续。”
说完就蹭地逃出了院子,不知道的,怕还当是芷念在后头拿着扫帚赶人。
送走柳芙后,芷念才半蹦跶着跑到沈昱沢面前,难得有些女子娇羞般地红了脸,“你可不能抵赖的。”
沈昱沢却是低头不语,芷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他胸襟上一片橘子汁印记,是她方才扑过去时,在他身上压下的。
芷念伸手拍了拍,怎知越弄越脏,忘了自己手上也是一片脏,“我,我不是故意的。”
沈昱沢却是拿过一方帕子,替她擦了擦手中的橘汁,“以后你别给我惹事就好。”
“那我能再提一个要求吗?”芷念伸出另一只手比了个一,颇有些可怜巴巴,“就一个。”
沈昱沢眉梢一挑,“好。”
“我要你给我画眉。”
“就这个?”沈昱沢本还以为她能提出什么更高的,结果却是这一个,也难为了她那点儿出息。
“每日,不许抵赖。”
“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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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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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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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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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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