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念扯了下嘴角,想着若是沈昱沢没有带着阿月回来,那她就去陪阿月好了。
“吱呀”一声,没过一会儿,小院的木门突然被人从外边打开。
沈昱沢拿着一个葫芦快步进来,神色严肃,“是不是这个?”
“应该是吧。”芷念顾不得太多,一把打开葫芦的塞子。
葫芦里似是冒出一缕青烟,袅袅青烟飘落到地上化为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又慢慢现出阿月的身子。
沈昱沢之前虽看过芷念长出猫耳朵的样子,但现在再一看狐狸变成人,不免还是微微有些心惊。
芷念见阿月没什么大事,只是昏过去了,这才松了心,将她扶到床上去躺着,握着她的手不觉又吧嗒吧嗒地掉下泪。
沈昱沢不好去打扰,只道,“我就在门外守着,有事你叫我一声。”
“嗯。”芷念淡淡地应了声,继续守在床前照顾阿月,生怕待会儿阿月醒来见不到她,可直到午后,阿月还是没有一点儿要醒来的迹象。
芷念小心关上门,出去问沈昱沢,“阿月怎么还没有醒?”
“不知道,可能再等等吧。”沈昱沢正坐在杏树下的矮桌前,见她焦急地走来走去,开口道,“你先坐下休息会儿吧,阿月她会没事的。”
芷念坐到沈昱沢对面,这才想起他为了这事跑了一晚上,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把阿月带出来的?”
“就是给那道士换了个葫芦。”沈昱沢也没想到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君子,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小妖怪偷东西。
“那道士会不会找到你?”芷念可不相信这么大的事在他口里就只是轻飘飘的换个葫芦这么简单。
沈昱沢合上手中书卷,“没事,他不会发现的,等他发现了,我早就走远了。”
话落,两人久久都未再说一句,各自都揣着心思,周遭只有小白在小院里转来转去啃着鲜草的声音。
偶尔风过树梢,杏树叶沙沙作响,不时还飘落下几片枯叶。
“这段时间可能又要麻烦你了。”芷念回头望了一眼西边的那间小屋,她也不知道阿月这一躺要躺到什么时候,她现在又不能带着阿月出去住,便只能继续麻烦沈昱沢。
“无事,你可以等你的那位朋友养伤好再说,你们最近也不要去住客栈了,人多嘴杂,难免有些地方露了馅。”
沈昱沢说这话的时候,又瞟了眼那会儿芷念头上长出猫耳朵的地方,脸色发烫道,“而且,你以后也不要再喝酒了。”
“嗯?”
沈昱沢指了指她头顶,“会长耳朵。”
芷念两只手在头顶抓了一把,却是什么都没有抓到,眨巴眨巴眼,一脸疑惑,“没有啊?”
“是你喝了酒会长猫耳朵。”沈昱沢抿了口手中热茶,杯中缕缕热气恰好盖住眼中一抹慌乱。
芷念这才想起上次他大晚上的忽然闯进来要喂她喝酒的事情,低声喃喃道,“原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啊。”
沈昱沢点了点头,当是默许,不过严格来说,第一个发现她是妖怪的却是柳询轩,他只是恰好发现了。
“其实有时候我也在想,想要是当时我们没有出来该多好,阿月也就不会这样了。”芷念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笑,“或者当初你没有进仓霄山该多好,那我现在肯定还在林子里睡和其他小妖怪们一起睡大觉呢!”
芷念拍了拍大腿站起身,“算了,你来都来了,要是不来,我都不能认识有你这么个人,所以这就是缘分嘛!”
“我再去看看阿月,我不守着总不放心。”芷念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开小亭,关上房门的那刻,背靠着门好一会儿,才过去坐在床边守着阿月。
阿月静静地躺在床上,额角的伤口渗出的血迹已结成痂,在白净细腻的小脸上格外显眼。
芷念伸手轻轻碰了碰,照着阿月的性子,醒来后照镜子肯定得将镜子给砸了。
-
许是与道士反抗的时候耗费了太多灵力,阿月这一睡便睡了两日。
阿月缓缓睁开眼,入目的便是与客栈里完全不一样的屋顶,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一张床上,一侧头,发现芷念趴在床沿边上似是睡着了。
“芷念。”阿月动了动,想靠着床头坐起来,但发现完全不行,浑身上下都酸痛得很,哪怕轻轻一动,感觉关节都在作响。
“嗯?”芷念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看见阿月正龇牙咧嘴地甩着胳膊,慌慌忙忙地揉了揉眼,这才敢相信她是真的醒了,当即就扶着她坐起来,“阿月,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
“疼疼疼,你轻点。”阿月被芷念这一碰,疼得哇哇直叫。
芷念无措地缩回手,不敢再碰着她半点,“阿月,你哪疼?”
“哪都疼。”阿月继续缩回了被子里躺着,望着屋子里的摆设发呆,“这是哪儿?”
“沈昱沢家里,还是他帮我把你救出来的。”芷念本想叫他进来看看,但没在小院里发现他的身影,估摸着他多半又是不知何时出了门,也就只能作罢,“那道士没有把你怎么样吧,我都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芷念说着说着眼尾又泛起红,泪水直在眼眶里打着转。
阿月捏了捏她的手,举了举手里的拳头,“没事,我也都把他揍了一拳呢!”
“嘶。”可她这一动,又扯得身后的伤口发疼,只能又将手放下,但为了不让芷念担心,脸上依旧强撑着笑意。
芷念又哭又笑地擦了擦泪水,“你先继续躺会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这些天你都没怎么吃过东西,肚子也早就饿了吧。”m.χIùmЬ.CǒM
“你这么说,倒是真的觉得好像有些饿,快去快去。”
阿月将芷念赶走后,才松了口气,撩起衣袖看了眼,被道士捉住的场景历历在目,她昏迷的时候,都还做了好些被他抓住的梦,梦里她怎么跑都跑不过。
那日她在屋子里睡得好好的,听见客栈一楼传来哄杂声,还当时发生什么八卦事儿了,合衣出去倚在木栏处观望,怎知仅仅一一瞥,就对上了腰间别着个葫芦的道士。
“这不就是吗?”那道士轻哼一声,直接轻轻一跃就跃上了二楼,从背后拔出一把利剑就往她劈去。
道士本就是闻见附近有极重的妖气欲才进客栈里巡视一番,奈何客栈老板娘拦着他说他这是明摆着闹事,怎么也不让他上楼,还说什么叫来小二将他轰出去。
他这恼着如何与他们解释,怎知那小妖怪自己就显出了身,他又岂会放过。
阿月往后一退,怎知那道士跟着跑上来,两人打了好一会儿,阿月使诈,本想从窗户哪儿逃出去,怎知道士直接拿出了腰间挂着的葫芦打开木塞,她只觉得自己怎么也跑不动,背后好似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她给吸了进去。
然后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她都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怎知一睁眼却活了过来。
察觉到屋外似是有人走进,阿月急忙将袖子扯下遮住伤口,强打起精神。
芷念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走进,用勺子搅了搅后,才递给阿月。
阿月小口小口地喝着,“沈昱沢呢?”
“不知道。”芷念摇了摇头。
自她前几日又住到这里后,心思全放在阿月的身上,都没怎么注意过沈昱沢,这下可不是连他何时走的都不知道,更别提知道他去了哪儿。
芷念见阿月欲言又止的模样,隐约猜得到她心中所想,“阿月,你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
“芷念,明日你跟我回去了好不好?”阿月试探性地问道。
“不急,等你养好伤后,我们一起回去。”芷念笑笑。
阿月本以为自己还要劝服一番芷念,怎知她一口就答应了,“芷念,你真的想好了吗?”
“嗯,我现在都在想要是当是你叫我同你一起回去了该多好,啥事儿都没有。”芷念动了动唇,鼻子止不住的发酸。
阿月被抓的事情,在她心头就是一道怎么也过不去的砍儿,若是当日阿月来京城寻她,她跟着一同回了仓霄山,两人什么事儿都没有,眼下阿月受的这罪,分明就是替她受的,她都恨不得那道士将她自己给抓去得了。
阿月叹了声气,满是无奈,“其实也不怪你,谁叫我们是妖怪呢,不然怎么会有捉妖的道士存在。”
阿月顿了顿,瞟了眼芷念脸上的表情,继续说道,“而且你也是知道的,人和妖本来就不能在一起,有些事更是不能,就比如你跟沈昱沢,你绣荷包又是何苦?”
她清楚地记得前几日晚上芷念点着灯在那里绣荷包的样子,她去问是送给谁的,芷念还不告诉她,她又岂会猜不到,只是没有说罢了。
芷念吸了吸鼻子,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说等你伤好以后跟你回去啊。”
“你想明白就好。”
“嗯,我知道。”
芷念接过阿月递过来的碗,离开屋子时,却看到之前明明被关在笼子里的小白正蹲在院子角落里啃着鲜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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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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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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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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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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