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都是在梦里。
两个人像是幕布一样面对面站着,曲庆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不说话。
姜遇桥并不算乐观的人,他潜意识里的想法是,如果曲庆周当时放的话是真的,那么他和曲庆周之间,应该要死一个。
所以,在确定自己对钟可可的心意之前,他从来不敢去想以后,但他钟可可在一起后,就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得活。
他得好好活。
在颐夏的这段时间,他没有再跟郑良问过那边的追查情况,也没有接曲心随打来的任何电话,像是打定主意与过去切断,如果不是横生枝节,姜遇桥可能这一辈子都想再和这个人牵连到一起。
直到,他看到曲庆周的新闻。
听到他说的那些话。
姜遇桥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他一面,也应该把话问清楚。
郑良帮他跟看守所那边提了个申请,而后早早来守所门口等着,两个人碰面,没做寒暄,直接进了会见室。
“都是熟人,我就跟他们说我陪着你进来,”郑良扯开凳子坐在姜遇桥身边,轻嗤一声,“哎你别说,这家伙听到你要来见他,还挺高兴。”
姜遇桥不动声色地靠坐在椅子里,浓密的眼睫下神色不明。
郑良笑了下,“这一般罪犯都会拒绝,都跟丧家犬似的,干嘛还要找骂,也不知道他特么的高兴啥。”
正说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把曲庆周带了过来。
姜遇桥顺势抬眸,看到穿着灰色马甲,戴着手铐,面容苍老却神色镇定的曲庆周坐在铁栅栏的另一边。
男人静静地看着姜遇桥,忽然扬唇一笑,“都长这么大了。”
曲庆周的笑容很真诚,仿佛在看一个相熟已久的晚辈。
这个笑,却让姜遇桥生出一股别样的恶寒。
在他女儿曲子薇没有出事之前,他经常会用这种看自家孩子的眼神看姜遇桥,因为姜遇桥是他所有学生中,最聪明的一个。
那时候,姜遇桥对数学有极其浓厚的兴趣和天赋,曲庆周把他当自家孩子,偶尔把他带回去补课,讲题。
都是一些跨级知识,姜遇桥学得又快又好,曲庆周还有意培养他参加奥数比赛。
正因为这,姜遇桥才认识的曲子薇。
那是一个很温柔漂亮的姐姐,刚上大学,烧的一手好菜,把姜遇桥当做弟弟一般。
她那时候最常说的就是,你妈妈也不容易,生了那样的孩子,肯定花费的心力要多很多。如果你不喜欢待在家,就来我这里,我给你做好吃的排骨。
姜遇桥并不是阳光开朗的小朋友,表面上平静冷淡,但内心对于这个姐姐,是抱着好感的,甚至还有一丝亲切。
然而好景不长,没多久,曲子薇就出了事。
说是被学校一个有钱有势的富二代看上,求爱不成,使了下三滥的手段把人办了。
曲庆周十分疼爱曲子薇,当时就报了警,还拒绝调解,闹上了法院。
普通人和有钱人的斗争本来就是阶级化的,闹到最后官司还是输了。
曲庆周那段时间讲课都是精神恍惚的,也没有对姜遇桥笑过。
姜遇桥也没再见过曲子薇,听说她得了抑郁症,整天待在家里不出门,没多久,姜远的事情就被传开了,姜遇桥在学校开始受到欺凌和排挤。
有时候是有人朝他身上丢石子,有时候是在他的午饭里吐口水。
有好心的同学告诉姜遇桥,姜遇桥就默不作声把饭倒掉,然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把餐盘洗干净回去。
那个时候他十二岁,他觉得自己有罪,因为他的爸爸选择帮坏人打官司,而有罪。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直到有一天,曲子薇跳楼了,曲庆周疯了。
姜遇桥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姜莱就已经被大晚上破门而入的曲庆周弄死了。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吓坏了,本能想去护着姜莱,却被曲庆周拎进浴室,他拧开水龙头,把姜遇桥的头按在水池下,一遍遍。
姜遇桥永远记得那种窒息的疼痛,以至于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下水。
他以为自己也会死掉,可最后记忆像是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第二天醒来时,他躺在医院。
所有人都说他大难不死,但姜遇桥却觉得,事情也许不是这样。
……
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姜遇桥无波无澜地看着曲庆周,“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说话间,他把黑色的方盒子放在大理石台面上,打开。
曲庆周看到那枚戒指,眼神柔和,他往前凑了凑,想要看得再仔细些,谁知姜遇桥把盒子收了回去,“想要可以,但你要老实回答我的问题。”
曲庆周笑得并不意外,“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
姜遇桥敛着清冷的眉眼,沉默须臾才开口,“你这次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戒指?”
“不止。”曲庆周回答得很干脆。
姜遇桥双目凛冽地看着他。
曲庆周笑了,“我不那么说,你会来找我我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姜遇桥嗓音沉着冷静,到这一刻,他终于清楚,眼前的曲庆周已经再无半点曾经的影子。
曲庆周望着他,笑容渐渐变得狠戾,一字一顿,“当然是想带你走。”
“你他妈的死到临头了还耍狠!”郑良一拍桌子,恨不得冲进去揍他。
姜遇桥却拦住他,对着曲庆周道,“说下去。”
曲庆周见他这样从容,眼底恨意更深,“姜远可真是好福气,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还生了你这么个好苗子。”
“年少有为,救死扶伤,还上了电视,光荣得很呢。”
“你都不知道,你爸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那口气有多骄傲,张口闭口我家遇桥,我当时听了,真想一刀捅死他。”
“他快活了这么多年,还把你改了姓名,想尽办法藏得这么好,娶了新老婆又生了儿子,凭什么?!”
“我就不应该放你一马,”曲庆周神色懊悔,“我就不应该心软。”
姜遇桥下颚线紧绷,喉咙有些发干。
“是子薇,”曲庆周双眼放空,“你当时拿着子薇送给你的笔,我看到,就想起了子薇。”
“子薇一直很喜欢你,她说你长大了一定特别优秀,她把你当亲弟弟……可你爸却连忙都不愿意帮!”
“我爸帮了你又怎样。”
沉默许久,姜遇桥终于开口,似乎觉得可笑,他嘲讽地勾起唇,“他退出,就会有别的律师顶上,你到时候要怎么办,继续去求下一个吗?”
姜遇桥不顾对方仇恨的眼神,轻笑起来,“不瞒你说,在子薇姐出事的时候,我真的很内疚,当时学校里所有同学都不喜欢我,欺负我,但我一声不吭。”
“就像你说的,我觉得我爸有罪,他不该帮着坏人,直到你亲手杀了我弟弟,我的三观忽然就崩了。”
姜遇桥眉眼低垂,短发和长睫毛沾染着金色的日光,像是从一副气氛感十足的油画中走出来的美少年,他慢声细语,不急不缓,“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世界,到底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他摇头,“我分不清。”
这些心理话,姜遇桥从未与任何人说过,他只想对曲庆周说,仿佛只有对他说,他才能完完全全卸掉这些过去与枷锁。
姜遇桥低笑着,声音却很坚定,“从前我不懂,但我现在已经想通了,我、姜莱,还有我妈,我们都没错。”
“我妈什么都没做过。”
“她只是嫁了一个不那么负责也不那么善良的男人,也只是生了一个先天有缺陷的自闭症儿童,和一个虽然聪明却无法和她共情的我。”
姜遇桥靠在椅子里,眼眸清澈地望着他,“你没资格对我们三个人做审判,甚至包括我父亲,那是他律师的职责,他当初赢得那场官司,也没有用任何非法下作的手段。”
曲庆周眼见他一点儿内疚的情绪都没有,眼眶发红地死死盯着他。
像那个雷电交加的雨夜。
他回过头,目光阴鸷如地狱来索命的厉鬼。
但姜遇桥不会怕了。
永远,不会再怕。
姜遇桥迎着他的目光,“你失去了女儿,我失去了弟弟和母亲,还陪给你这么多年痛苦的人生,你够本了曲庆周。”
说话间,姜遇桥把那枚戒指再度放到他面前,“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把戒指给你,而是想告诉你,我再也不会活在你的阴影里。”
仿佛被这话击中。
郑良清晰地看到曲庆周脸色狠狠一僵。
与此同时,姜遇桥站起身,站在上午温暖蓬松的阳光里,发丝缀满了金色,“剩下的账,你去地下慢慢算,我就不奉陪了。”
钟可可睡到差不多十点才醒。
北方的三月还供着地暖,她被羽绒被热得不行,换了件白色小吊带和白色短裤,去洗漱。
姜遇桥走的时候,她是察觉到的,所以这会儿他不在,她并不意外,想着他可能去医院看姜远了,或者干脆要上班,也就没问。
期间钟爱山给她打来电话,询问她关于曲庆周的事,钟可可这才知道,这件事已经闹上了微博,全国人民都知道这个大案子破了。
钟可可随便吃了点东西,抱着个抱枕窝在沙发里,慢慢看微博上的新闻和评论,知道曲庆周得了癌症,突然有些痛快。
虽然他采访的那个视频里,最后的样子看起来还挺温和可怜的,但钟可可就是觉得他是装的,能干出那么狠的事来,在这装什么老实人。
钟可可越看越来气,索性把手机丢到一边,打开电视。
姜遇桥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怕钟可可没东西吃,他买了好几样吃的,有炸鸡披萨,生煎皮蛋粥,还有一个六寸的奶油慕斯。
刚一进门,他就瞥见客厅那边,缩在沙发角落的钟可可。
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蜷缩着,怀里抱个硕大的抱枕,从他的角度看去,好像一丝.不.挂。
脑中瞬间联想到某个画面。
姜遇桥喉结压了压,抬手把东西放在玄关上,“可可,我回来了。”
电视声有点儿大,这么一出声,钟可可这才发现姜遇桥回来。
两只漂亮的杏眼像是玻璃珠似的一亮,她顿时放下抱枕,光着脚朝他跑来,姜遇桥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走上前迎住她的拥抱。
两人身高差不小,姜遇桥抱她的时候,把她微微举起颠了颠。
钟可可刚洗漱完,身上融裹着淡淡的香气,十分好闻,姜遇桥亲了亲她的唇,又温存了一会儿,才带她去吃饭。
昨天奔波那么久,又睡了那么久,钟可可确实饿了,也不想着套衣服,就这样坐在餐桌前吃。
姜遇桥去给她烧热水,像是想起什么,蓦地朝她那儿撇一眼。
起伏圆润的蜜桃藏在布料不多的蕾丝吊带下。
看样子是没穿。
还有那双又细又白的腿,膝盖和脚跟的位置泛着微微的粉,很容易就滋生出某些邪恶的念头。
钟可可的确是白幼瘦的典型。
小小的身体里,却又装着魅惑的灵魂。
姜遇桥喉间仿佛起了一股火,拿着灌满水的凉杯回去的时候,有些刻意地不去看钟可可。
偏偏小姑娘闲着没事儿干,抬起脚踩在他的脚面上。
姜遇桥喝着牛奶,觑她,“吃饱了?”
钟可可拿着一块披萨,要吃不吃的,歪头瞅他,“你为什么不看我?你是不是变心了?”
姜遇桥轻笑,“是啊,是变心了。”
钟可可哼一声,“所以你昨晚上不跟我睡,早上还偷偷出去,是见你的新欢去了?”
“是啊。”
姜遇桥配合她的表演,“不满意吗?”
钟可可却忽然笑起来,一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模样,“我才不信呢,有谁能比我好看。”
姜遇桥微微弯起唇。
心想是没人比你好看,看得他都有些移不开眼。
顿了顿,姜遇桥给钟可可夹了个生煎,“你就不问问我,早上去干嘛了?”
钟可可能吃能喝好养活,兀自灌了一大口牛奶,问,“你干嘛去了。”
姜遇桥沉默了下,回答,“我去见曲庆周了。”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钟可可愣了愣神,“你去看他做什么?”
姜遇桥帮她擦去唇边的白色奶渍,“去把戒指还给他,也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他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说完了,心就落定了。”
钟可可有些不明所以,但也还是勾了勾他的手,“都过去了?”
姜遇桥回给她笃定的笑,“都过去了,现在的姜遇桥焕然一新。”
钟可可笑着打趣,“怎么个新法,你跟我说说看?”
“说不出来,”姜遇桥意味深长地看她,“但是可以给你看。”
“……”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味儿。
钟可可眨着扑闪扑闪的眼睛,“看什么?”
姜遇桥偏头,笑容蛊惑,另起话题,“你昨晚为什么要来我房间睡?”
钟可可哽了下。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故意不去看姜遇桥,微微有些恼,心想这种话哪有问出口的。
姜遇桥心领神会,朝她坐近了些,单手撑头,专注地看着她,“你知道你昨天的行为等于什么吗?”
钟可可没好气儿地看他,“等于什么。”
“等于玩火。”
“……”
被说中心思,钟可可瘪着嘴,“干嘛,教育我啊。”
“教育你做什么。”
姜遇桥语气难得轻佻,兴味盎然地看着她,“就是想问问你,今天还有没有机会。”
钟可可秀眉倒蹙地看着他,心想你这话问得也太直白了,当时脸就红了。
说不上来是尴尬还是心虚,她一脚噔开凳子站起身,“想都不要想。”
姜遇桥挑眉。
钟可可义正言辞,“没有机会。”
说话间,钟可可站起身,踩着拖鞋朝洗手间走去,姜遇桥站起身,步伐闲散地跟在她后头,趁着她洗手的功夫,问她,“真没有?”
钟可可不理他。
姜遇桥继续问,“真的,没有了吗?”
钟可可被他磁性的嗓音撩拨的心神一乱,忍无可忍地转过头瞪他,两个人贴得极近,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腰带上的锁扣。
“你怎么这么磨人!”
钟可可凶巴巴地盯着他,“你是哈巴狗吗?”
姜遇桥被骂也不气,唇角挂着浅浅的弧度,心想她要是拒绝,就算了,权当逗逗她,谁知话没说出来,钟可可就叹了口气,跟着踮起脚搂住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
突如其来的吻像是从天而降的蜜糖。
把男人心下那股燥热的火瞬间勾起燎原,姜遇桥迎着她的吻,把钟可可抱起来,坐在大理石台面上,继续加深。
大概是之前就生出了想法,所以这一刻的亲密格外引人出格。
没一会儿,钟可可就闷哼出声,按住姜遇桥乱动的手腕。
姜遇桥停下来,眼底发红地看着她,“不想的话我不勉强,你还小”
“不小了。”
钟可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底的水光纯情又动人,“我十九岁了,马上就二十了。”
“所以呢?”
姜遇桥轻笑起来,嗓音格外撩拨,像是等着她后面的话。
钟可可咽了咽嗓,面色羞赧地问,“但是没有内个。”
姜遇桥挑眉,故意似的,“没有哪个。”
“……就内个!”
“哪个。”
钟可可气得直蹬腿,她知道姜遇桥都懂。
姜遇桥见她气得像个小兔子似的,抬手帮她顺了顺毛,双手撑在台面两边,认认真真地看着她,“有了那个你就可以?”
“……”
钟可可咬着下唇,红着脸点头,“你能不能不要再确定了。”
“得确定。”
姜遇桥用手指把她的唇瓣碾下来,“不然怕你等会儿哭得太厉害。”
钟可可愣住,“很……很疼吗?”
她听许新雅说过,第一次多少都会难受的,如今姜遇桥这样一说,她倒是有些胆寒。
姜遇桥眼神宠溺地看着她,“会疼,但我会尽量克制。”
“……”
“但也可能克制不住。”
钟可可微张粉唇,神色有些迟疑。
就在姜遇桥以为她要放弃的时候,她忽然拽住姜遇桥的领子,“说那么多都没用,我就问你一句,你想不想。”
你想,我就给。
姜遇桥闻言,笑了起来。
怎么会不想呢。
男人这种动物。
他从确定自己对她的心意开始,脑中的幻象就一直是她,各式各样,各种装扮。
姜遇桥没办法告诉她自己现在这一刻有多难熬,只是直起身,闭了闭眼,以示回答。
钟可可非常明显地注意到,他白皙的耳垂红了,连带着整个耳廓,再加上他那幅度很轻的闭眼
钟可可噗嗤一声笑出来。
她抬脚,踹了踹他的腿,“那你去买吧。”
姜遇桥垂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二人眼波流转间,姜遇桥抬手把她抱起来。
钟可可低呼一声,攀附着男人宽阔的肩膀,瞬间感觉自己腾了空。
姜遇桥抱着她,来到玄关处,那边的架子里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把它打开。”
钟可可有些纳闷,但也还是照做,她懒得拎起来,手在里面探了探,翻到两个纸盒子,她拿出来一看,一个是感冒灵,另一个是……
钟可可脸瞬间红了。
姜遇桥侧头,在她耳垂上亲了亲,“可以了吗。”
钟可可抿着唇,下巴磕在他的肩膀上,从牙缝里挤出字,“你这个蓄谋已久的骗子。”
……
虽然骂他骗子。
但钟可可觉得,姜遇桥比骗子还要过分。
之前看起来还挺君子的,谁知道进了卧室就不做人。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他还专门把遮光窗帘关上,安静的卧室里一点光都没有,昏昏沉沉的,把气氛扩张到极致。
钟可可多少有些害怕,双臂交错放着,闭着眼听见布料落地的声响,有什么东西被撕开。
大概安静了那么几秒钟,属于对方独有的荷尔蒙气息铺面而来。
姜遇桥把交错的手臂抬到她头顶,眼底的占有欲像是掺了火一般凝望着她,跟着,细细碎碎的吻落了下来。
钟可可双眼微怔,灵魂像是被揉碎了般,没一会儿,神经突然一颤。
都是新手,配合略微生涩,姜遇桥开始还很顾着她的反应,但慢慢的,竟真像他说的那样,有些克制不住。
钟可可直觉整个躯壳都不是自己的,难捱的同时,又非常渴望离他更近一些,比现在还近,恨不得融成一团。
感受到她的回应,桎梏已久的恶魔全部挣脱牢笼,化身为不知满足的饕餮。
潮汐起起伏伏,有海鸟在日头之处起飞,四散,又渐渐平息。
很久之后。
姜遇桥把钟可可抱起来,从额头一直浅啄到她精巧的下巴,用磨人耳畔的磁性嗓音,轻声问她,“还难受吗?”
钟可可鼻翼微微扩张,点了点头,“现在好多了。”
说话间,她又听到包装纸撕开的细微声响,姜遇桥似笑非笑,“那就继续。”
……
后来,时间变得混乱。
钟可可喉咙干哑得难受,意识也有些朦胧,不知过了多久,姜遇桥终于宣布结束,抱着疲惫的钟可可去冲洗。
钟可可靠在姜遇桥肩头,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
她现在完完全全是姜遇桥的了。
姜遇桥也完完全全是她的。
这么多年的梦想,好像在这一刻,彻底成了真。
那一整天,两个人都没出家门。
手机像是摆设地扔在一边,不接电话也不回信息,单纯在卧室里一遍遍重复着亲密的事,直到钟可可累得在姜遇桥怀中睡了过去。
厮混也不过如此。
钟可可事后想来,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又有些羞耻。
毕竟同龄人里,她这个年纪做这些,算是早的了,但钟可可转念一想,她虽然早,但姜遇桥这个年纪也不小了,要是这个年纪还没吃上肉的话,估计也挺丢人的。
就当是将就他吧。
钟可可最擅长自我安慰,很快就云淡风轻了。
关系突破以后,两个人的相处更是难舍难分了许多。
好在姜遇桥从急诊的轮转结束,去了神外,接下来的时间,他都不会那么忙,除了平时上班约会,还有时间看姜远。
姜远是在手术三天后苏醒的。
宋珠亲自过去照顾他。
姜遇桥碍于宋珠在,就一直没过去,再加上新的科室需要大把时间熟悉,直到周五那天,钟可可来找他一起吃午饭,碰到给姜远买排骨汤的宋珠。
二院的排骨汤远近闻名。
姜远喝了一次,就还想再喝,磨着宋珠去买。
刚巧,宋珠就碰到了和钟可可来吃饭的姜遇桥,宋珠难得地迎上去,拦住二人,“遇桥,阿姨有话和你说。”
“……”
姜遇桥拉着钟可可的手紧了紧,侧头看了眼小姑娘,“就在这说吧。”
钟可可向来看宋珠不顺眼,翻了个白眼别过脸去。
宋珠略微不满地轻哼了声,最终也还是开了口,“你爸,想见见你。”
似是有些意外,姜遇桥眼神空了一瞬。
宋珠轻叹一口气,“他醒来后就一直想见你,但不好意思说,以为你会过来看看他,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我,还是别的什么,一直没来,老姜呢,心里挺不好受的,不管怎样,他都是病人,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
说完,也不等姜遇桥回答,宋珠拎着打包好的汤就走了。
钟可可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回眸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遇桥哥,不然你去看看吧。”
姜遇桥敛着下颌,冲她勾唇一笑,“你陪我。”
钟可可微微抬眼,犹豫了一下,“他好像不怎么喜欢我,我去了,他会不会生气?”
“就算生气,早晚他也要接受你是我老婆,”姜遇桥清澈的眼眸仿佛揉碎了星光,语调都是宠着她的意味,“他要是想出现在我婚礼,最好早点儿接受你。”
钟可可被他说得有了笑意,点了点头,“那行吧,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人不慌不忙地吃了顿午饭,这才去vip病房看姜远。
进去的时候,宋珠正在打电话谈生意,姜远则戴着个眼镜看书,瞥见姜遇桥带着钟可可进来,眼神一愣,转而就笑了起来,“遇桥?遇桥你来了?”
钟可可怕自己的出现惹他不开心,稍微往后躲了躲。
谁知姜远冲她搭话,“这位就是可可吧?哎呦,这么多年没见,大姑娘了。”
姜遇桥把钟可可往前牵了牵,捏了捏她的掌心,钟可可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了句,“姜叔叔好。”
心里却是纳闷儿的。
怎么他突然态度好了起来。
宋珠见二人来了,眼底晃过转瞬即逝的笑意,跟着对姜远道,“你们父子俩聊,我出去打个电话。”
姜远看起来心情不错,嗯了一声后,就招呼姜遇桥过去坐。
这架势看起来多少有点儿见家长。
钟可可莫名有些紧张,格外乖巧地坐在姜遇桥斜后方。
姜远劫后余生,心态转变许多,眼神也不似之前的凌厉逼人,看着姜遇桥和钟可可,怎么看怎么配,“挺好,真挺好。”
姜遇桥没说话。
姜远喃喃笑道,“早点儿定下来,我早点儿能看到你结婚,省得哪天再出什么意外,我再”
“爸。”
姜遇桥打断他,“别说不吉利的话。”
莫名的。
姜远听到这话,哽咽起来。
钟可可眼见气氛有些微妙,赶忙站起身,“叔叔,你和遇桥哥聊,我这边还有点儿事,先出去一趟。”
姜遇桥知会她的心意,嗯了声。
钟可可走后,姜远脸上的笑意就有些绷不住,看起来三分难过,气氛自责,“遇桥,谢谢你能来看我。”
眼底有水汽轻轻晃动,姜遇桥别开眼。
姜远嗓音沙哑,“我听宋珠说了,当时你在手术室外一直等着,等了一整夜。”
姜遇桥沉默着。
姜远笑了笑,“我真没想到,我真的,我以为你会巴不得我死。”
那天,他来医院找姜遇桥,两个人吵了很凶的一架。
姜远不想让他做医生,想让他回去接管公司,还想让姜遇桥和钟可可分手,姜遇桥一一拒绝,并把压在这么多年心中的话说了出来。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要求我。”
“当年该出事的人应该是你不是吗?”
“妈和弟弟都离开了我,你现在出现在这,是想存心膈应谁?”
姜远当时面子过不去,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一气之下转身就走。
姜遇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姜远又留了下来。
他不知道姜遇桥心里对他的恨意这么深,失魂落魄地坐在一楼大厅的长椅上,刚巧老朋友给他打来电话,说给姜遇桥介绍女朋友,姜远只能笑着拒绝。
“不啦,我家遇桥有女朋友啦,年纪虽然小点儿,但谈得很好,俩人认识很多年了。”
“拆不散的,别费心思了,侄女是个好姑娘,肯定能碰到更好的。”
“我也想明白了,不强求他接管生意了,我看做医生也挺好,你都不知道,他给人看病救人时候什么样,哎呦,穿着白大褂,可帅气了。”
“哎,我欠他他多了,我是真的对不起他。”
“到今天,我才知道他这么恨我。”
当时姜远沉浸在亏欠和懊悔中,却不知曲庆周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听着他的对话。
其实他如果不主动去追曲庆周,也不会发生这么凶险的事,但姜远事后想来,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如果他不去拦住曲庆周,那么出事的,很可能是姜遇桥。
如果能为儿子挡挡灾祸,也挺好。
毕竟另一个儿子,他就没保住。
想到这些,姜远湿了眼眶。
姜遇桥胸膛微微起伏,隔了很久,才轻声道,“我没有希望你死。”
“……”
姜远不可思议地抬起眼。
姜遇桥低眸看着手腕上的表,眼神很空,“该死的也不应该是你。”
姜远近乎屏息着。
姜遇桥掀起眼波,定睛看着他,“爸,都过去了。”
姜远含混不清地“嗯”了声。
想到曲庆周说的那句“你爸想尽办法把你藏好”,姜遇桥释怀一笑,“以后我们都好好活着。”
……
这场父子间难得的谈话,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钟可可呆着无聊就去下楼买了两瓶饮料,上来的时候,刚好碰见在走廊打电话的宋珠,两人面色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别开了眼。
钟可可觉得这尴尬的分量有点儿足,下意识就加快脚步,谁知宋珠忽然叫住她。
“可可,阿姨有话想说。”
钟可可头皮一紧,想到那天她把人撅到墙上的模样,面色紧绷地转过身,“什么事。”
宋珠到底也是个成熟的中年人,比钟可可圆滑许多,她快步走过来,笑了笑,“别紧张,就是想和你道个歉。”
钟可可闻言,微微一怔。
宋珠大概是被教育过了,讪笑着道,“我那天太急了,不该对遇桥说那样的话,我跟遇桥比较生份,我也不好意思跟他直说,回头你替我转告一声,阿姨不该说那些话,遇桥这孩子什么都没做过,他才是应该被疼的那个。”
听到这话,钟可可心瞬间有些软。
她就受不了别人跟自己服软,只要对方一服软,她就会跟着让步,“那我也向您道个歉吧,那天我,我太急躁了,你别介意。”
宋珠点头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所有阴暗的过去全部消散,剩下的是所有美好的未来。
两人短暂地交谈过后,在走廊拐角分别。
钟可可拿着饮料朝病房那边走去,正午的太阳明媚不毒辣,温柔地把光芒洒在身上,一切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她想着等姜遇桥出来,就跟他探讨一下晚上吃什么,然后她就去超市置办食材,如果时间充足的话,还可以找一个电影来看。
她美滋滋地想着,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外套的口袋有点深,她掏了好久才把手机拿出来,当看到来电显是“许琳大魔王”的时候,钟可可愉悦的小表情瞬间有些凝固,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在心头蔓延开来。
钟可可压下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糟糕感觉,不情不愿地把电话接起来,结果下一秒,就听到许琳近乎震怒的嗓音直达耳膜琇書蛧
“钟可可,你要造反吗!”
“骗我失忆就算了,还背着我和姜遇桥交往了好几个月?!”
“你是不是不把我当妈?”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许妈雷声大雨点小,就是过来看看女婿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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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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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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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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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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