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洗漱完,钟可可都没完全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借着回卧室换衣服的功夫,她给姜遇桥发了条信息:什么时候回来的??
为了表达此刻的心情,她又补充了一句:你居然野到老爷子面前!
这会儿,姜遇桥依旧在陪老爷子下棋,回复得慢了些。
姜遇桥:就今早。
姜遇桥:我是被抓回来的。
钟可可:?什么意思
见姜遇桥时不时地回复信息,老爷子瞥了眼,意味深长,“女朋友找啊。”
姜遇桥不慌不忙地敲了行字,微勾着唇点头,“嗯。”
老爷子哼笑了声,棋子落盘,“还挺粘人。”
“……”
姜遇桥往下压了压唇角,似是肯定道,“年龄小,得宠着。”
老爷子没说什么,只是笑吟吟地催促,“别光聊天,下棋。”
呆在卧室的钟可可自然不知道两人聊了些什么,她心不在焉地化妆梳头,一边等着姜遇桥的回复,那边也是过了好几秒才发信息过来。
姜遇桥:早上我下飞机后先回的大院,刚好碰到爷爷在那边和曾叔聊天
姜遇桥:然后就被抓了回来
钟可可:……
钟可可:那现在怎么办
姜遇桥:有两个选择
钟可可:?
姜遇桥:演下去
姜遇桥:或者坦白
坦白是不能坦白的。
就凭昨天钟爱山看电视节目那义愤填膺的模样,钟可可还真怕他一时接受不了事实,来个断绝父女关系,再加上许琳那个远程遥控的炸.弹。
钟可可咽了咽嗓:别坦白了,我不敢
姜遇桥:……
不管姜遇桥同不同意。
钟可可是打定主意怂下去。
收拾好后,她抱着猫从卧室出来,装作完全不care的模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偏偏都可以从中作梗,像是着了魔似的往姜遇桥那边跑,一会儿闻闻,一会儿嗅嗅。
没多久,干脆爬到人家大腿上。
钟可可在心里骂了句“你这个白眼猫”,索性也不管它,装作一心一意看电视的模样,期间老爷子叫了她几次,让她帮忙倒茶水,钟可可这才不情不愿地走过去,跟姜遇桥视线短暂地交汇一瞬。
她板着脸。
姜遇桥却似笑非笑地瞧着她。
三个人就这样看似相安无事地渡过了半个多小时,钟爱山回来了。
大概是老爷子之前就跟他打过招呼,钟爱山对于姜遇桥在这儿一点儿都不意外,短暂地寒暄了一句,他把钟可可叫到厨房。
钟可可见他神神秘秘的,开始有些紧张,谁知钟爱山张口就道,“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你别板着个脸。”
“……”
钟可可懵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板着脸?”
钟爱山浅白她一眼,“你看你那嘴角耷拉的,都快扯到太平洋了,人家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别想着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都是成年人,表面功夫要做好。”
钟可可有些没反应过来,刚要说话,就被钟爱山打断,“虽然你妈各种拦着,不让别人把你失忆以前的丑事说出来,但我想你应该早就知道了。”
“虽然你遇桥哥不喜欢你,但从小到大对你真的挺好的。”说着,他像过来人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做人要大气,买卖不成仁义在。”
这下,钟可可彻底听明白了。
原来她单纯可爱的爸爸以为她看到姜遇桥不爽,在这摆脸色呢。
道理她都懂。
但她就是不服。
怎么在钟爱山眼里,她就成了那种爱而不得心生怨恨的人?
她明明那么大气!
思及此,钟可可不服气地反驳,“你怎么就知道他对我没意思呢,就不能是他后悔了过来挽留我,被我拒绝吗?”
其实这番话也是在试探。
但钟爱山却全无察觉,兀自乐呵了声,“我说闺女,咱能不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
钟可可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眼神里有愤怒挣扎还有无语。
然而这些情绪通通被钟爱山无视,他把刚买回来的海鲜放到清水里,一边收拾一边闲闲道,“我是不懂你们年轻人的爱恨情仇。”
“……”
“但有一点,我知道。”
“……”
“人家要是对你有意思,早就有了,何必等到现在。”
闻言,钟可可:“……”
好有道理。
她竟无法反驳。
因为钟爱山“爱的教育”,钟可可深深感受到了父爱与母爱的不同。
这事儿要是换做许琳。
估计转头就带她出去吃饭了,还搞什么待客之道。
钟可可倒也不是生气,就是有种被羞辱后的不爽,以至于这顿午饭她的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家长在。
姜遇桥没法过去问她发生什么。
只能在吃饭的时候,抢先她旁边的位置坐下,然后像兄长那般,在席间帮她夹菜倒饮料。
钟可可鼓着腮帮子,时不时地和他对视一眼。
姜遇桥见她气鼓鼓跟个小河豚似的,想笑,又不敢笑,就偷着在桌下过去牵她的手,钟可可偏偏与他作对,不让牵。
就这么来回捣鼓了几次。
姜遇桥终于攥住她的手,唇边延展出缱绻的笑意,完全不知道老爷子这边已经注意他们俩好几次了。
只有单纯可爱的钟爱山同志毫不知情,还给姜遇桥倒酒,拉着他聊天。
从颐夏的风土人情到经济发展,再到姜遇桥的工作环境和晋升空间,后面也不知道谁提了一句,钟爱山来了兴致,问他,“哎,你女朋友干什么的啊,同事吗?”
钟可可咬着排骨的动作一顿。
眼波一转,下意识对上姜遇桥投过来的视线。
还没等姜遇桥开口,钟可可就把脚从拖鞋里抽出来,一脚踩到他的脚背上,警告的意味非常明确。
姜遇桥收到信号,微微敛神。
面向钟爱山的时候,笑意自如了许多,“不是同事,是以前认识的……学妹。”
钟可可紧绷的心弦稍微松懈。
钟爱山抬眉,“学妹不错啊,知根知底。”
姜遇桥笑着点头。
桌底下的手却像惩罚似的,挠了下钟可可的掌心。
钟爱山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处,争取过两年,叔叔吃你的喜糖。”ωωω.χΙυΜЬ.Cǒm
姜遇桥闻言,笑容微微凝滞,偏头看了眼钟可可。
钟可可捏着筷子。
笑都笑不出来。
浑然未决的钟爱山看起来挺高兴,又给自己倒了杯白酒。
钟可可看着她可爱的老父亲,心情五味杂陈,只希望到了那一天,他能笑得出来吧……
很久没见。
这顿饭吃得比平时久了些。
老爷子和钟爱山都挺高兴,特别是钟爱山,喝了不少酒,钟可可能看得出来,他其实挺喜欢姜遇桥的。
但这种喜欢,大概基于姜遇桥不是他女婿的前提上。
钟可可到底没勇气把实话说出来,在老爷子的吩咐下,下楼去送姜遇桥。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电梯,一路默契地沉默着,一直到了一楼,钟可可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姜遇桥拽到一个极为隐秘的拐角。
她穿得单薄,顿时感觉到森冷的凉意,下意识叫了一声“遇桥哥”,男人的身影就把她包裹在身.下,跟着,一个带着酒味儿和薄荷气息的吻,像是初春柔和的甘露般落了下来。
姜遇桥撬开她的唇齿,手把着她的后脑勺,把暧昧的空气喂进她的口中。
钟可可单手拽着他的衣领,不由自主点起脚尖,迎接他这个热烈又强势的吻。
无论亲吻过多少次。
她的心脏也还是像一头青涩的小鹿乱撞。
那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欢。
就这么纵情吻了很久,远处突然传来一对男女的说话声,钟可可这才从旖.旎的氛围中回过神,把姜遇桥推开。
两个站在狭窄的缝隙中,紧紧抱着。
钟可可胸膛微微起伏,单手顺着姜遇桥身前被她揪得出褶的衬衫,姜遇桥垂着眼,眸光浮动着清浅温柔的笑意,抬手帮她蹭了下唇边的水渍。
这样安静的几秒钟。
思念像是倒入一汪清泉,从浓稠的状态一点点被稀释开。
钟可可轻声开口,“今晚你回大院住吗。”
“付远航叫我去他那住。”
姜遇桥习惯性地用下巴蹭着她温热的头顶,“你今晚能出来吗?”
“……”
钟可可眨巴着眼睛,像是要猜透他的想法一般。
“就是吃个饭,”姜遇桥笑了笑,“没别的要求。”
钟可可动了动唇,“你还想有别的要求,想得美。”
从她的话里,姜遇桥联想到吃饭时候她恶气满满的模样,忍不住问,“你之前为什么跟我生气?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就来了?”
“不是。”
钟可可有些尴尬地抿唇,“是我爸。”
姜遇桥挑眉,“嗯?”
钟可可耷眉燥眼的,“我爸以为我讨厌你,把我叫去厨房劝我,让我对你好点儿。”
“你为什么讨厌我?”姜遇桥有些不解。
“他不知道咱俩成了,”钟可可语气低低的,“而且你现在还有了女朋友,他觉得我因爱生恨吧。”
“不过最主要的是他讽刺我。”
钟可可嘟哝着,“他就是觉得你肯定看不上我,要看上早看上了。”
姜遇桥细品了下她的话,低垂下来的眼神脉脉,“我哪里看不上你了?”
“不是这个意思,”钟可可耐着性子解释,“就是感觉在所有人眼里,我好像都配不上你一样。”
这种感觉,不需要别人说,她其实也很清楚。
姜遇桥从小就惊为天人,她却除了一副好皮囊,什么都没有,就算她再努力地靠近他,也永远达不到他的高度。
大概是因为这话从自己亲爹嘴里说出来,才会让她不是滋味。
了解到她的郁闷,姜遇桥轻笑着,把她抱得更紧了些,“那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你有多好,也不知道我有多不好。”
钟可可鼻腔里发出浅浅的疑惑声。
姜遇桥敛着下颚,被酒精熏染得发红的眼帘垂下,目不转睛地看她,“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吗?”
钟可可点了点头。
姜遇桥轻抒一口气,“那时候,从来没有人觉得我优秀,大人会用可怜的眼神看待我,小孩儿会觉得我是个怪物。”
“只有你。”
“愿意跟我说话,甜甜地喊我哥哥。”
钟可可喉间一哽,抬眸迎上他灼热的视线。
姜遇桥眼皮翕动,咬字缓慢又清晰地对她诉说,“可可,你跟所有人都不一样。”
“你是老天为我量身打造的礼物。”
“是你,让曾经那个阴鸷绝望的小少年,变成今天平和而满足的姜遇桥。”
……
不得不承认,姜遇桥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就哄到钟可可的心坎儿里,没有任何的甜言蜜语,却胜似任何好听的情话。
太多天没见。
两个人在“夹缝”中又腻歪了一会儿,姜遇桥才离开。
急诊实在忙。
这次他只请了两天假。
除了晚上和付远航的见面,姜遇桥还要去康复中心看看陆美华。
时间紧迫,钟可可也知道孰重孰轻,就没跟他撒娇耍赖,毕竟他这次临时回来,也是因为她想他了。
不过还好,两个人还有一天时间。
想到这,钟可可唇角翘得更高,一路哼着歌回了家,盘算着明天出去要穿什么衣服,刚开门进去,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嗓音从阳台那边传来,“回来了?”
钟可可把粉色拖鞋套在脚上,甜甜应声,“回来啦。”
说话间,都可以喵喵喵地跟过来,钟可可把猫抱起来,朝老爷子走去,“爷爷,你不是喝了酒吗?不休息休息?”
老爷子岁数大了不胜酒力,把报纸和老花镜放到一边,揉了揉眉心,“这不是在等你回来吗。”
“等我干嘛。”
钟可可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一根香蕉,刚要掰开,就听老爷子语气肃穆地开口,“等你回来,好好说一下你跟遇桥的事。”
给香蕉脱衣服的动作停住。
钟可可看向老爷子的神情有些呆,“我跟遇桥哥……什么事……”
说话的间隙。
老爷子踱着步,在她侧手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神情看不出起伏,“什么事?”
“……”
“当然是你们俩偷偷在一起,还在我面前演戏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老爷子:岂可修!竟敢驴我!
老爷子其实已经暗中撮合过了
只是可可没发现哈哈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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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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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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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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