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早就做好收拾残局的准备,饭桌上唯一滴酒未沾的姜遇桥提出开车送几个人回去。
说话时,他转过头,本想问钟可可回去住还是留下来,结果发现小姑娘早就裹着个淡蓝色的小毯子靠在椅子里舒服地睡着了。
顺着桌沿一看,这才发现她不知不觉又喝了好几罐气泡酒。
秦正捅了捅他,红着半张脸打了个酒嗝,“给她抱里屋睡吧,多好的机会。”
“……”
姜遇桥没好气地一笑,“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话虽这么说。
姜遇桥想了想,还是把钟可可抱回卧室休息,不是他的那间,而是专门为她准备的那间。
为了让她睡得舒服,姜遇桥还特意帮她把小辫子拆开。钟可可被他的动作惊醒,栽歪着脑袋半醒不醒地看着他,“你要走了吗?”
喝了酒的缘故,她嗓音含含糊糊的,有点儿听不清。
姜遇桥“嗯?”了声,又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不走,”姜遇桥帮她把被子盖上,“就是把她们先送回去。”
正说着,袖子忽然被几根白嫩细软的小指头拽住,姜遇桥一低头,就对上小姑娘有些飘忽的视线。
钟可可眼底泛着水光,看起来莫名有点儿委屈,“走了还回来吗?”
姜遇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笑了笑,抬手抚摸着她的额头,“可可在这,我当然回来。”
钟可可这会儿酒劲上头得厉害,轻点了下头,缓缓闭上眼。
不知是不是错觉。
姜遇桥隐约觉得小姑娘心里有话想对他说,但也可能是喝多了说胡话。
想到她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姜遇桥多少有些不放心,就在她床边多坐了几分钟,确定她没事,才送一行人出门。
按照之前的安排,秦正自个儿打车回去,时晋送付滢,姜遇桥则开车带着喝嗨了的许新雅和张悦回宿舍。
路上,许新雅按奈不住酒后的兴奋,开始叨逼叨,从今晚上的菜好吃到时晋和付滢好配,最后说到钟可可。
“姜医生,你是不知道,我们可可,在学校里人气多高,就刚开学那会儿学校评选校花,她是我们大一唯一一个入围且前三的,当时军训完老多男的来追她了,还各种求我帮忙,就连我表弟都喜欢她,但是她呢,一个都看不上,不开玩笑,就连长得贼几把帅的系草追她她都不搭理。”xiumb.com
“我们还说呢,这得什么样的男的才能入得了她的眼,甚至还调侃她是不是打算一毕业就去尼姑庵,她当时就说,去尼姑庵也挺好的,包吃包住。”
“不过玩笑归玩笑,她在见到你之后,确实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姜遇桥原本以为她就是酒后碎碎念,没想到忽然说到钟可可,神绪不由集中起来,“怎么变了。”
许新雅吸了吸鼻子,“之前虽然也感觉挺开心的吧,但感觉就不是真开心,好像前一秒在人前笑着,后一秒就能哭出来似的。”
“但现在就是真的挺开心的,就算她嘴上不说,我也能感觉到她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精气神儿。”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姜遇桥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没想过钟可可会那样假开心,更没想过,因为他的到来,钟可可变成真开心,他一直以为她这段时间都是风轻云淡的,最起码不像他那样,硬撑着熬过那段时间。
正聊着,许新雅忽然想起什么,挠了挠头,“这么一想,我倒是忽然明白她为什么宁愿喝酒也不肯回答我的问题。”
“……”
姜遇桥眼波一撩,眉头下意识蹙起,“为什么?”
“这还不明白啊姜医生,”许新雅大喇喇地趴在副驾驶靠背上,“她那件最高兴的事儿,显然是在医院见到你啊。”
话音落下。
空气前所未有的安静。
许新雅困意席卷,懒洋洋地靠在后座上,喃喃自语,“姜医生,你以后要好好对可可。”
“……”
“不然我们一宿舍人都饶不了你。”
大概在床上躺了十来分钟。
钟可可实在热得难受,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从小生在南方,第一次来北方过冬,有点难以适应这边的天气和地暖,就像现在,她穿着厚重的毛衣裙躺在羽绒被里,感觉整个人都被热出了一层汗。
钟可可把毛衣裙脱下来,套上之前洗好放到床边的那套睡衣,觉得不舒服,就把内衣脱下来扔到一边,跟着迷迷糊糊出去找水喝。
走得急,客厅还是之前那副凌乱模样。
钟可可在桌上扫了一圈儿,一眼就看到姜遇桥的那个雾霾蓝色的杯子,也不知道是觊觎那个杯子,还是觊觎他杯子里剩下的柠檬汁,她想都不想,就把杯子拿了起来,仰头把里面的柠檬汁喝掉。
渴意慢慢消退。
钟可可握着那个空杯子,径直走到沙发前,一屁股躺下。
她半阖着眼,盯着棚顶明亮的白炽灯,感觉意识飘飘悠悠的,不太受控制,但隐约中,又始终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姜遇桥还没有回来,她得等他回来。
就这么躺了一会儿。
直到她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时候,电子锁滴答一声,防盗门开了。姜遇桥一进门,就看到蜷缩在沙发里,怀里紧紧抱着他喝水杯的钟可可。
没想到她会跑到这睡,姜遇桥眉心微蹙,换好拖鞋挂好外套,拎着一杯温热的奶茶放到茶几上,在她身边半蹲下身。
冰凉的手掌贴合在小姑娘温热的皮肤上。
钟可可被刺得一激灵,骤然睁开眼,下一秒,就跌进姜遇桥漆深如墨的眼眸中,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清透的像是一汪水,一下就看到她心里。
“我回来了,”姜遇桥唇瓣翕动,“你怎么跑到这睡了?”
钟可可缓慢地眨着眼,“屋里太热了,这凉快。”
见她意识还不算混沌,姜遇桥稍稍放下心,正要把奶茶给她拿过来喝,忽然瞥见被她搂得很紧的蓝色杯子。
那是他常用的水杯,跟了他很多年,因为用得太习惯,到现在也没换。
姜遇桥怕她硌到,抬手去拿。
谁知钟可可像是被抢了宝贝似的,立刻躲开,“你干嘛。”
“……”
姜遇桥好笑地看着她,“我还要问你,你傻乎乎地抱着个杯子干什么。”
钟可可舌头有些打结,小声嘟囔,“我喜欢,你少管。”
唇角翘起无奈的笑,姜遇桥拎过椅子坐在她旁边。
他双肘撑着双膝,微微俯下身看她,语气温和宠溺,“不让我管你想让谁管?”
钟可可没说话,把杯子抱的紧紧的。
看起来像是要马上睡过去。
姜遇桥盯了她好几秒,确认她今天化了妆后,站起身。
几秒钟后,他拎着一大瓶卸妆水和化妆棉回到茶几前,像模像样地给钟可可卸妆。
虽然他从没给人卸过妆,但好歹是个医生,做起来还是驾轻就熟的,唯一的难处就是钟可可不大听话,被他擦了几下就有些不乐意了。
钟可可抱着个杯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头发炸着,像只气急败坏的喜鹊,“你别、破坏我的妆。”
姜遇桥撸起袖子,又打湿一片化妆棉,“不卸妆你怎么睡觉?”
说话间,他再次朝钟可可的眼睛贴了上来。
钟可可短促地叫了一声。
姜遇桥故意道,“你们女孩子不是总爱说,不卸妆睡觉会闷痘吗?你不怕?”
钟可可前言不搭后语,“那我卸了妆你就和我睡觉吗?”
大概没想到她嘴里会蹦出这种话。
姜遇桥动作一顿,还没等他开口,钟可可就瞪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重复地问,“卸完了妆,你就和我睡觉吗?”
本来是酒后的胡话。
放到她的人嘴吐出来,就莫名带了一副勾惹的意味。
姜遇桥抿着唇,回应着她的目光,喉结克制地滚了滚,“你想和我一起睡?”
钟可可被他擦得唇红齿白的,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一把推开他的胳膊,低声嗔道,“幼稚。”
姜遇桥:“……”
钟可可像是懒得理他,抱着被子转过身埋在沙发柔软的间隙里,瓮声瓮气的,“胆小鬼。”
这下,姜遇桥彻底确定她喝醉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弓着背,凑到钟可可耳边,“那你想怎么样?”
就这样僵持了两秒,钟可可慢吞吞地开口,“我想……洗把脸,睡觉。”
“行。”
姜遇桥直起身,“那你起来,我陪你去洗脸。”
听到这话,钟可可终于转过脸坐起身,朝姜遇桥伸过手。
姜遇桥拉着走路不大利索的钟可可来到不大的洗手间,帮她挤了管牙膏,然后靠在一边,抱着双臂,静静看着她刷牙。
钟可可虽然迷糊,但刷牙却很认真。
姜遇桥看着看着,忽然会心一笑,觉得她又可爱又气人,特别是当他回想起她说的那句,和不和她睡觉。
一个小姑娘。
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姜遇桥暗自抒了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正想着,钟可可伸手去拿牙膏,跟着就挤了一手,想要朝脸上抹,姜遇桥见状,立刻拦了下来,“钟可可,这是牙膏!”
钟可可突然就乐了。
姜遇桥叹了口气,只能拿下洗面奶帮她亲自洗。
动作间,两人靠得越来越近。
钟可可没有躲开的意思,贴着他胸膛,乖乖巧巧地站着,姜遇桥捏起她的下巴,帮她擦着脸,忽然就对上那双乌黑的杏眼。
被清水洗尽铅华,小姑娘唇红齿白肌肤赛雪,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忽闪忽闪地看着他,勾得姜遇桥像是被锁住心神一般,完全忘记手上的动作。
也像是明目张胆的勾引。
勾引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吻上那觊觎已久的唇瓣。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行掐断。
也不知道他是习惯性地克制,还是在内心没有得到钟可可的应允。
在他眼里,钟可可纯洁不可侵犯。
他不能趁火打劫。
压下腹下那股邪火,姜遇桥在帮她洗漱完毕后,带着她回了卧室。
直到在床上重新躺下,钟可可依旧抱着那个水杯,姜遇桥帮她盖好被子后,企图从她手上拿过来,谁知钟可可还是不给,不止不给,还气哄哄地看着他。
姜遇桥与她对视,静静审思。
忽然就想起许新雅今天晚上说的话,一个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的念头在心里冒了出来
也许,她从头到尾都没有不喜欢自己。
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她只是想要他证明,自己到底有多喜欢她。
得出这个结论,姜遇桥心口发皱得厉害。他抬手碰了碰钟可可肉乎乎的脸,轻声询问,“为什么抱着这个杯子。”
似乎很享受他的抚.摸,钟可可眼皮微弱地翕动,像是想说,又不好意思说,没一会儿,眼眶就开始发红,雾蒙蒙的水汽泛了上来。
姜遇桥神色一怔。
虽然知道喝多了的人容易又哭又笑,但这会儿他还是忍不住揪心。
他轻轻摩挲着钟可可侧脸上细瓷的皮肤,嗓音干涩,“怎么哭了?不舒服吗?”
钟可可嘴角向下耷拉着,使劲儿吸了吸鼻子,“遇桥哥,你可不可以把这个杯子送给我?”
姜遇桥凝思了几秒,“为什么?”
“……”
“因为这个杯子是我的?你想用它喝水?”
“不是,”钟可可打断他,“因为……”
因为那上面有他的唇印。
在她十五岁的时候,就渴望得到的东西,居然在第一次醉酒后,发疯地想要。
钟可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甚至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然而话还没说完,姜遇桥就猝不及防地俯下身。
如果说之前他还想要压抑,在这一刻,他已经找不到压抑的理由,钟可可每一个眼神仿佛都在清楚地告诉他,她对他的渴望。
哪里是要杯子。
分明是要吻。
从她一开始耍无赖,要的就只有他的吻。
她要,他就给。
反正他也今晚也注定克制不住。
肾上腺素在这一刻迅速飙升,电光石火间,姜遇桥对准她粉糯糯的双唇,重重地吻上去。
软肉贴合,一股电流从身上流过。
钟可可瞬间惊得瞪大双眼,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姜遇桥就已经按住了她的两只胳膊。
男人的唇瓣又软又冰冷,带着一股发甜的薄荷气息,只是贴了一下,钟可可心速就狂飙不停,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下一秒,她的下巴就被姜遇桥钳住。
辗转间,温柔的触碰,变成狂风暴雨。
钟可可清晰地感觉到唇瓣被男人吮.住,反复贴.磨。
空气在这一瞬无比稀薄。
她脑中一片空白,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在做梦。
但她却没有退缩,而是学着姜遇桥的样子,伸手搂住他,笨拙地迎合着他的唇,没一会儿,她就由身到心不由自主地开始发轻发热。
手中的杯子“啪”一声落了地。
姜遇桥像是被什么惊醒,这才从深吻变为浅吻,轻柔又意犹未尽地舔.舐着她的唇瓣。
此时此刻。
卧室里静谧至极。
除了墙上钟表的指针,就只剩下轻.昧的吻声,和绕在一起的呼吸声。
不知吻了多久。
姜遇桥终于停下来,双手撑在钟可可两旁,眼尾发红地盯着眼角湿润又无助的钟可可。
四目相对间。
钟可可面色酡红到极致。
姜遇桥忽而一笑,“现在。”
“……”
“杯子还要吗?”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吻写的我没尽兴,下次再战!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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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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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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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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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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