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后身和夜市长街的交界处,有一条稍显破旧却韵味十足的后巷,路灯歪歪斜斜地立在墙根儿,几团暧昧的暖光洒下,将暗夜里这不大的一方天地照亮。
光柱下,细小的飞虫恣意飞舞。
巷子之外,是喧闹又鲜活的市井余味。
身姿清俊瘦高的姜遇桥立于混沌不清的夜色中,一手撑着身后粗糙的墙面,一手捏着她单薄的肩膀,气势铺天盖地地压下,凛冽又逼人。
据说,这是理工大学最出名的情侣约会圣地,有很多女孩子在这个地方献出了初吻。
想到这,钟可可神情不由自主地紧绷,伸出两只软得像是没骨头似的手,按在男人滚.热坚.硬的胸膛上,用力往外推。
姜遇桥冷俊的眉眼绷着,似乎与她较着劲,如冷松一般傲然挺立,纹丝未动。
仿佛在用行动证明,他没有亲过来的意思,但也不会放开她。
钟可可被他这样的态度激得更恼,目光瞥向他那只撑在墙面上的胳膊男人小臂修长肌肉线条流畅,暗淡的光线下,似乎还能看青色血管的流向。
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咬上去,宛如一只气急无处发泄的小兽。
姜遇桥也没躲,就这么纵容她咬着。
小姑娘牙齿整齐又坚.硬,虽然不够锋利,但下颚很用力,不过几秒,姜遇桥就疼得蹙起眉,跟着就感觉到大滴大滴湿润又滚烫的液体,砸到他的皮肤上。
火热的。
烫到他心里。
这是钟可可第一次咬他。
凶得像只牙没长齐的小狼狗。
姜遇桥却一点儿都舍不得推开,就这么咬紧牙关硬挺着,直到钟可可咬够了,顶着一张哭红的脸,靠在墙上怨气满满地看着他。
姜遇桥轻敛着眉瞧了眼。
整整齐齐的两排牙印儿,深得渗出了血丝,上面还沾着她的眼泪和口水。
姜遇桥没有丝毫嫌弃的模样,只是缓慢地掀起桃花眼,眼皮上压出一条清晰的褶,气得发笑,“咬够了?”
钟可可没吭声。
姜遇桥把另一只胳膊递过去,“要不要这只也来一次?”
“……”
钟可可侧过头,鼓着气避开他的视线。www.xiumb.com
大概是一腔怒火都发泄出去,这会儿两个人都冷静许多。
姜遇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那件黑色衬衫外套脱下来,披在钟可可身上。
事实上,从他进酒吧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想这么做了。
他不明白现在的设计师都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一条裙子,肩带却细得跟绳子似的,一扯就能断,前胸后背的布料又紧又少,稍微不注意,就能让人看走大片春光。
姜遇桥从来没有起过那么大的火。
更别说当时主持人还催她上去自我介绍。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钟可可强行带走,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她好好谈一谈,殊不知这反倒激怒了钟可可。
钟可可不明白这男人乱七八糟的举动,只是出于本能地反抗,胡乱把衣服往下扯。
直到姜遇桥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白的。”
钟可可拽着他的衬衫,神情一愣,“什么?”
姜遇桥寒星般的眸子闪烁了下,情绪不明地反问她,“你说什么。”
像被按下定身穴,钟可可僵了两秒,二话不说把衬衫套在身上。
耳尖微微泛粉。
钟可可尴尬到一个字都不想说。
偏偏姜遇桥垂着眼帘质问她,“这衣服谁给你买的,以后别穿了。”
钟可可一口气堵上来,置气地看着他,憋了半天,也只是怼了一句,“你少管我。”
说话间,钟可可抬脚欲走。
姜遇桥长臂一横,直接把人拽了回来,重新抵在墙上。
这一次,他离得更近,一条长腿明目张胆地横在钟可可双腿之间,眼底冷意更甚,“我少管你?我从小到大管你管得还少吗?”
钟可可被他压制着,却不服气,“我让你管了吗。”
“对,你没让我管,”姜遇桥冷笑,“是我贱得慌,非要大晚上过来坏你好事。”
这话听着莫名刺耳,钟可可气得提高音量,“你瞎说什么,这只是普通的联谊!”
姜遇桥被她单纯的模样气得牙根直痒,“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钟可可哽了下。
“你以为那些男生都是什么好人?”姜遇桥毫不留情地拆穿,“就真的只是来简简单单来参加一场联谊?你信不信,等活动结束,有多少男男女女借着醉酒出去开房。”
这些事,钟可可不懂。
活了二十多年的姜遇桥再清楚不过。
虽然他没做过,但他知道那些爱混酒吧的男生都是什么德行,光是他身边就有不少女生妄想着和酒吧认识的炮友转正。
被他这么一说,钟可可耳朵热得跟冒了火似的,她本想借这件事反激姜遇桥,谁知对方比她懂得多。
钟可可说不清这会儿是生气还是懊恼,思维混乱之下,开始顺嘴胡扯,“我就是想找个男朋友,根本没想那么多!”
没想到她是认真的,姜遇桥理智瞬间全无,“你才多大,就谈男朋友?”
钟可可理直气壮,“我都上大学了,凭什么不行。”
战火在这一刻烧到极致。
两个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让。
姜遇桥眼神一空,眼底瞬间结了冰。
像是有什么东西瞬间沉入心底,坠着他整个人无助地向下落,倏忽间,他上前一步,掐住少女纤细的腰肢,将人死死困在怀中。
突如其来的动作惹得钟可可周身一僵。
她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只要稍稍一低头就能亲上来的男人,听到他一字一顿地逼问,“凭什么?”
“……”
“就凭我看着你长大。”
钟可可脸颊一热。
姜遇桥眼眸炙热又深沉,嗓音低哑发涩,“就凭你说你这辈子只喜欢我。”
这两句话,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直穿耳膜。
钟可可心速飙得极快,她不敢相信,那个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清心寡欲,对男欢女爱毫无欲望的男人,居然在此刻,仿佛失控了一般做出这样的举动。
空气在这一刻沉默。
钟可可眼睫抖了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你看了我的微博。”
“……”
姜遇桥喉结一动,诚实地回答,“看了。”
“什么时候。”
“你告白之后。”
“怎么发现的。”
“你发给我照片的微博水印。”
听到这个答案,钟可可有些失神地垂下眼。
突然发现,自己像一颗圆葱,被姜遇桥从头到尾剥得毫无秘密可言。
那个从几年前就开始用的微博,就像她私密的日记本,她把自己所有对于姜遇桥暗恋的心事都记录在上面,谁看到都无所谓,只有姜遇桥,她不想让他看见。
可偏偏,他还是看见了。
而且他一定从头翻到尾,不然怎么会看到几年前她发的那条稚气未脱的“这辈子除了姜遇桥,我谁也不喜欢。”
无地自容的羞耻感顺着脚底板往上爬。
钟可可唇角扬起一抹苦笑,抬眼的瞬间,晶莹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有意思吗,姜遇桥?”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他的全名。
根本没料到小姑娘会是这个反应,姜遇桥怔住,刚要开口解释,捏着她细腰的手就被钟可可大力扯开,跟着双手猛地往后把他推后了半步。
这个强烈的反抗动作,像是清晰的耳光,狠狠刮在姜遇桥脸上,他一瞬不瞬地望着钟可可,向来惊人的记忆力居然让他忘记自己刚刚想要说什么。
整个寂静的巷子,只有钟可可比刀尖还锐利的说话声,“我跟你告白后,你就看到了我的微博,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可你还是选择那样对我。”
姜遇桥从没见过钟可可这样,像是瞬间变了个人,那个阳光可爱的小姑娘不见了,只剩下脆弱易碎又锋利的一面。
然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
姜遇桥下颚线绷直,眸光在漆深似海的眼底里摇摇欲坠,两条手臂垂在身侧的,明明脊背挺直地站在那里,却莫名多出一股颓然和无力。
他走上前,想要去拉钟可可。
却被她一手甩开。
钟可可冷笑,“我手术醒来,想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但你没有出现,你去哪了,你是怕了,还是讨厌,讨厌我像个哈巴狗似的粘着你。”
“不是,”姜遇桥词汇匮乏到极致,“我当时没有选择。”
钟可可显然已经不愿意听他的解释了,所有的心酸难过在这一刻像是决了堤,她贴在墙上,无助地摇头,眼泪顺着眼角往外淌,“不过是看看我而已,你需要什么选择。”
这句话像是击穿心脏的子.弹。
姜遇桥很明显地感受到一阵缺氧。
是啊。
不过是看她一眼。
和她说说话。
又能怎么样。
在他失神的瞬间,钟可可的控诉还在继续,像是决心在这一刻把所有伤口都摊开给他看,“但这并不是真的让我对你死心的原因,真正让我死心的原因,是因为你去童安,没有告诉我。”
钟可可脸上的妆已经哭花了,甚至还有些狼狈,“我可以不在乎你为什么表达出不喜欢我,却还是要保持每周和我的联系,我也可以容忍你和别的女生有暧昧,但我无法原谅你去那边做医生,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对我,只字未提。”
姜遇桥彻底僵在那。
神情惨淡。
他下意识摇头,眼眸中水光闪烁,像是十分惧怕失去什么,“不是对你只字未提,我是怕影响你,可可,我不能”
“你已经影响到我了,”钟可可眼神满是荒谬,“从你出现那年开始,我就已经偏离了我原本的人生轨道。”
“我喜欢你十年。”
“因为喜欢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但事实是,我无论多努力,都无法成为你人生规划的一部分。”
如果之前的话像是耳光。
那么这些话就犹如一次次钝击。
姜遇桥努力保持着冷静,上前扶住她抖动的肩膀,“可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当时我只想等你高考完再跟你说,”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钟可可,腔调里带着轻颤,低哑发涩,“我不想影响你考试,我也没有跟任何女生有过暧昧,我喜欢的人是你。”
说话间,姜遇桥呼吸变得又沉又缓。
他把钟可可拉进怀里,瞳仁漆深,嗓音沙得厉害,“一直都是你。”
但这并不能阻止钟可可的眼泪在他的袖子上晕开。
钟可可没有反抗,她疲惫地靠在姜遇桥的怀里,感受着男人这一刻的心跳,像是把所有力气都用光了一般,声音很轻很轻,“那又怎样。”
姜遇桥喉间一哽。
搂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
钟可可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姜遇桥,我长大了。”
“……”
“我再也不是那个你只要勾勾手指就回来爱你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放心姜狗会劫后余生的,后面就会开启大学篇章和甜甜的追妻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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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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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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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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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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