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平用小白狗的形态趴在小野脚边,困意上涌,他努力撑着眼皮,尽量不闭上眼。
柔软舒适的睡裙蔓延在脚边,纱裙层层叠叠,花样繁复,宛如瑰丽的花朵盛放。及腰的黑色长发顺滑地淌下,随着秋千摇晃的幅度而轻轻扬起。
小野坐在秋千上,纤细的小腿被裙子盖得严严实实,偶尔晃动秋千时,露出白色鞋面的脚尖。
“你说,他怎么还不回来......”
她把头轻轻靠在秋千一旁的绳子上,视线落在眼前一片光秃秃的草丛里,口中喃喃道。
“可能他在加班吧。”茅平随口嘟囔着说,他上下眼皮直打架,说完还打了个哈欠。
“可是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他以前八点前一定会回来的。”
茅平翻了个白眼,头偏向没有小野的一侧继续睡。
“他是人类,他要工作,要赚钱,不然怎么养你?”
花园外传来响动,一墙之隔,刚好是贺平生回家时经过的道路。
小野竖起耳朵去听,聚精会神,却始终听不到想听到的声音。
这是今晚的第三次了。
小野失望地垂下头。
“我不需要他养。而且,你不觉得很巧吗。”
说这话的时候,小野提起一只脚,往前踢了一下,踢到一块小石头,咕噜咕噜滚出去好远。
茅平“喔”了一声:“巧在哪里?”
“巧在我考得不太好,他就刚好这天不回家,又刚好有那么一个相亲对象在外面,可能还要回来住。”
或许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毛都皱了起来。
月下花香涌动,花园中并不十分明亮的灯将秋千上的人影映在地上,拉成长长的,孤单的一条。
小野想起最近学过的一首闺怨诗,古今之情,总是相通。
懵懵懂懂的小蛇少见地读懂了一点人类的情愫。
等待这个事,挺不好受的。
跨物种也是。
“不会吧。”茅平犹豫地说。
“怎么不会。小秦司机昨天跟我说,他见过那位文小姐了,说她又漂亮,又温柔,贺平生的妈妈也很满意她呢。”
小野扁扁嘴,话里有酸味溢出来。
“来比打架啊。”
“这个我肯定比她厉害。”
茅平点点头,说:“是啊,你这一拳头下去,她可能不会怎么样,也就是会死而已。”
小野斜了他一眼:“你把我形容得怎么那么像一个恶毒的反派。”
这段时间小野去上学,茅平就窝在家里,跟董阿姨没事的时候看看电视剧,看久了,学了不少新词,小野没事就听他讲,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思考了一下,说:“确实啊确实,成绩不好,这算是不务正业,天天贴在男主角身边,想着“勾引”他?这种人设妥妥就是剧里的恶毒女配啊!”
小野听完,眼神凌厉,她弯下腰,从茅平后面,拿手狠狠拍了几下他的那长了一撮白色呆毛的狗脑袋。
“叫你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八道!”
茅平吃痛一声,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四爪用力,跑开好几米。
他用手抚着挨打的脑袋,故意报复地说:“虐待可爱的宠物狗狗,你更像坏坏反派了。”
小野腾地一下从秋千上站起来,茅平吓得浑身一激灵,连爬带滚赶紧跑进别墅里。
“别让我抓到你!”
说完,气呼呼地坐下来,力度不小,震得秋千一荡。
嬉闹一场,时间不知不觉过去。
门外,车声响起。
小野忽地抬起头,眼睛一亮,她从秋千上跳下来,不怎么稳当地落到地上,跌跌撞撞往房间里跑。
今晚有个应酬脱不开身,贺平生带着一身酒气回家,他神情疲惫,进门后换了鞋,又把外套脱下来,交到佣人手上,而后走到沙发上坐下,闭上双眼休息。
小野走到客厅时就看见这幅场景。
——青年靠在沙发上,他似乎觉得透不过气,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指,将黑色的领带扯松,白得惊人的皮肤露出来,精致的一段锁骨若隐若现。
或许是酒气熏人,青年的脸颊,浮起一点红,需要细看才能看出来。他双眸紧闭,神情似乎不太舒服。
小野靠近了点,还没挨上,先闻到酒味,还掺杂了一抹女人的香水味。
她眉头拧起,整张小脸都皱起来。
“噫——”
下一刻,看贺平生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浸淫于酒肉情.色的堕落中年人。
心头火起,小野跟他客气不起来。她硬邦邦地坐到贺平生旁边,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不开心这三个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旁边有人坐下来,一侧沙发下沉。贺平生原本险些坐着睡过去,被这动静惊醒,他缓缓睁眼,看向旁边。
柔顺长发没有像她的主人往常上学时一样,扎成一束漂亮的马尾,而是柔顺地披散下来,似一地温柔月光。
贺平生看不到小野不悦的表情,只看到她乌黑的长发,以及露出来的半个白皙如瓷的下巴。
疲惫的脸上浮起一点笑意,眉头舒展,他伸手,想把那缕长发握在手里,摸摸看有没有它看上去那么柔顺。
事实上他也这么干了,只是手伸出去,动作中途又变成揉。
揉脑袋。
这样更像一个哥哥会做的事情。
——亲近地揉揉妹妹的脑袋。
他的手很凉,配上极白的皮肤,整个人像块散发寒气的冰。
小野感觉自己头上一凉,继而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被揉乱。
好家伙啊好家伙。
她还没跟他理论今天晚上的事,他倒好,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小野无情地往旁边一躲,留一个冷冰冰的背影给他。
生气,她是认真的。
贺平生的手落空,他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说话。
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小野自己沉不住气,先说了。
先说先表态。
“你手凉,还没洗,别碰我头。”
潜台词是:莫挨老子!
贺平生对她的冷漠好似浑然不觉,他说了句:“那好吧,我不碰了。”
就这?
就这???
小野气鼓鼓地转过来,质问道:“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贺平生直起身,去拿桌上的热水,拖腔带调地说:“噢,我怎么了?”
小野震惊了。
“你不觉得你今晚回来得太晚了吗?”她抬起一只手指向客厅的时钟,“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贺平生觉得她这模样有点好笑,咋咋呼呼成一团,话里的意思好像在说。
——好人家的男孩子才不会像你这样出去鬼混到现在。
贺平生不紧不慢地喝水,喝完应道:“才十一点而已,不算晚。”
“哪里不晚,我每天七点前就回家了。”小野给他亲身示范好孩子都是什么样的。
贺平生看了她一眼,冷静道:“你是小孩,我是大人,不一样。”
小野语塞。
小孩个屁的小孩,她的真实年龄说出来吓死他,保准比他爷爷年纪都大。
“那……那你还喝酒了!喝酒是不对的,这你总不能狡辩了吧。”小野重新找了个由头怼他。
贺平生又用同样的理由堵回去,“我是成年人,当然可以喝酒。不信酒吧的酒卖给谁?”
“你……你……”小野想了半天,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
“你不守男德!”
这词还是楚迪教给她的,小男人家家的,天天出去鬼混,玩到这个点才回来,这就是不守男德,是不对的!我们应该谴责他!
说完,小野蹬蹬蹬跑开了,她不能再给贺平生反驳她的机会。
贺平生坐在沙发上,旁边的位子忽然空了,他低头捂住脸。
笑声从指缝里漏出来。
一天到晚,都从哪里学来这些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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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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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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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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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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