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仍是单膝跪在他跟前,轻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小三生只知哑巴是皇子和他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却没意识到身为皇子的哑巴在他跟前跪下有什么不妥。
在外等候的老头见自家殿下在里待的时间实在太长,又听到小三生的哭声,忍不住走上书阁,偷偷往里探了一眼。
这一眼看到的场景惊得他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了下来,不过震惊迅速又被愤怒淹没,老头死死瞪着小三生的身影,咬牙切齿。
忽然哑巴抬眼目光往他这处一转,平淡的看了他一眼,起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抱着哭的浑然忘我的小三生坐他腿上。
看着这一幕,老头只觉心酸,怒气也没了,悄悄退下。
哭了好一会小三生才觉得难为情,抽抽嗒嗒停了下来,把眼泪抹干,哑巴倒了杯茶水给他,小三生双手拿着茶看着哑巴一口一口的喝。
身为一个男人,像一个女人一样痛哭流涕,小三生本来是觉得十分的难为情的,可这会他与哑巴更加亲近了,这难为情也冲淡了不少。
\&"哑巴……\&"
哑巴接了小三生手上的杯子放桌上,小三生回头看了眼桌上铺开的宣纸,上面被浓墨画了一大道,划开整张宣纸,小羊毫也滚落在了地上。
小三生从哑巴腿上下来,弯腰捡起笔,细细看了看放桌上,想起刚才哑巴似乎没有反对他写字,抽了一声转身看着哑巴问。
\&"哑巴哥哥,你让小三生写字了吗?\&"
哑巴微微点了点头,小三生没想哑巴真能同意大哭过后也只是开心了下,拿起哑巴刚拿来的那本书翻了翻。
这书上三句不离仁德,小三生连猜带蒙也能模糊看懂一些,\&"哑巴你是让小三生看这本书?\&"
哑巴看了小三生一眼不置可否,拿起案上的小羊毫蘸了蘸墨递到小三生面前。
\&"是要学上面的字?\&"
这本册子上的字不是十分扎眼,比起之前那些书上特色分明张扬一眼就可以看出写字是何种人的字体,这本册子上的字迹倒让人有些摸不清,看似沉稳规矩的行笔,却让人感觉出几抹若有若无戾气与强横。
越往后翻这种感觉越是明显,这戾气似乎都要跃出纸面,让看着的人都感觉得到一股压迫感。
可能小三生因为不大识字,也没这种感觉,只觉得这字迹真是难学,小三生不知这本册子原先用的就是硬毫,而他手上这只是软羊毫。
因此小三生写出的字勉强形像神却不像不见沉稳强横,略显青涩只有几分雅致算是出彩。
哑巴握着小三生的手写了几个字,这几字竟与册子上的字竟然看不出分别。
小三生与哑巴消了隔阂,感情更加深厚,之后有第三人在场时小三生不会叫哑巴,却也不会像其它人一样拘谨恭敬,有老头看着小三生也不会去找哑巴,每日还是做了自己要做的事就去书阁。
有时哑巴会来书阁看他,找书给他看给他对着练字,坐在一边陪他。
虽说小三生是哑巴家的下人,可是他做事的时间远没有他在书阁里待的时间长,每月的饷钱比军营里的还要翻两翻。琇書網
吃穿用度也没有苛刻,甚至是充裕,还能看书阁的书识文断字,小三生意识过来发现自己完全是被当富家小公子养着。
整日与书香做伴,不必为生计操持辛劳,岁月静溢流逝于悄悄然。
小三生也被养得白白净净,身体四肢抽开了些,长成了个俊秀的少儿郎。
在府中这几年间,小三生与哑巴说过要回乡看看,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哑巴不点头也不说是为什么。
小三生虽不明白却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只有每次想起才会问问,因为即使不能回去,他也可以和小香爷爷互通书信。
他托人带信回去,只要半月就可以收到回信,这么快他猜村子是不是离皇城并不远。
这样想着就是不能回去,心里也安慰。
哑巴府上什么都好,就是太冷清,有人也似乎都不愿和他说话,只有哑巴偶尔来看他时他才有个伴能说些话,只是哑巴也忙不时常来。
这府上年节也是一样的冷清,不过偶尔也是有人走动的,小三生远远看到几次,这些人都是只顾低头行路,行色匆匆眉头紧锁,小三生觉得奇怪,就是他也知道到别人家走动一副愁眉苦脸样对主人家也太失礼了。
哑巴是皇子能来哑巴府上走动的一定非富即贵,怎么可能不懂这些基本礼仪,或者又是哑巴做了什么让他们这样的。
想到哑巴性格古怪有时候又蛮不讲理,小三生也是深受其害,一时对这些人深感同情。
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他在这些人中似乎看到了明初,那时只是匆匆一瞥,等他再回头去看时,那人已经随着其他人一道走开了。
不过明初曾经和他说过,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军营,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那一定就是他看花了眼。
在府里没什么人和他说话,他就出府到外面去玩,皇城繁华人来人往,小三生找到之前听故事的茶棚,要了碗茶带些零食听故事能听上半天。
虽然这些故事他大多都在书上看过,可从老大爷嘴里说出来就像真的一样,更抓人心。
又是一年年初,每年年底他回不去都会寄一些银钱回去给小香爷爷,一些是让小香爷爷照看着他的屋子,一些是给小香爷爷自己用的。
小香爷爷在信里报喜不报忧,他也猜得到他们日子一定是过得磕磕绊绊。
这三年每逢年节,小三生也会出府给小香儿买些小东西,胭脂水粉一些,各式各样的小匣子放一起足有一小包,那只银镯子也放在了里头。
小三生提着小包颠了颠,拿出早先找到的一个小木箱,把写好的信与一小包银子放箱子底下,再抱着装着胭脂水粉的小包放进去压在上面。
小香儿已经十四岁再过一年及笈,这些正用得着,小三生关上箱子,把箱子抱起来就往外走。
往常那些银子也是一分不少的捎到了小香爷爷的手里,小三生也不怕这次这些东西送到时会有什么缺损,倒是这箱子不方便带,不知道捎东西的人肯不肯给他带。
小三生边想边走,没见老头从对面走了过来,等他见到老头已经走到了他跟前,皱着眉看着他怀里的箱子。
\&"你拿这箱子做什么?\&"
\&"是,是拿来装东西,\&"
\&"恩,\&"老头点了下头,小三生以为没事了,鞠了身打算绕过他走,老头忽然伸手打开他怀里的木箱。
\&"放的什么东西?\&"
老头已经打开了箱子闻到一股香味鼻子也皱了皱,手上动作却没停打开了小包裹,看到里面都是女儿家的胭脂水粉,一脸惊讶嫌弃道,\&"你怎么有这么多这种东西?\&"
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有些难以置信,目光奇怪诡异的看着小三生。
小三生不知道老头这目光是什么意思,只是被他这么嫌弃,让他也一下子意识到,他身为一个男子买这些确实奇怪,急急的解释。
\&"这是买了寄给小香儿的,\&"
\&"小香儿?\&"老头看着这箱子里东西,沉吟片刻手指夹着布包又给他盖着胭脂匣子,\&"你可知道这箱子里全部的东西连买做这箱子的木头也买不到,\&"
不看小三生惊慌的表情老头关上箱子继续道,\&"你也会挑,偏偏拿了这么个箱子来装东西,\&"
\&"这,这\&"
\&"不过府上没有一样凡品,随便一个拿来装你这些东西都是糟贱了,\&"
\&"那小三生不用这个了,小三生不知道这个这么贵重,\&"这个箱子是小三生在书阁里找到的,里面原先放着几本册子,可是那几本册子被哑巴拿出来给他看,就一直没再放回去。
这个箱子也就空着了,他正好有用就拿来用了,这个箱子又黑又重上面虽然还刻有花纹可是早就模糊不清,小三生是看它还算结实才拿来用的,没想到会是这么贵重的东西。
\&"小三生这就放回去,\&"
\&"慢着,\&"老头虚按着小三生的肩,小三生回头慌乱无措地看着老头,显然是真不知这箱子的价值,可是老头注意到的不是这些。
他还记得殿下刚带着这个小子回来那会,那会小三生又瘦又小,穿着粗布麻衣不修边幅,怯怯诺诺,不识礼数,没有一处能入的了他的眼。
如今在府里养了几年,倒是变了个样,人长开了穿着干净身姿有着少年人的利落挺拔,读了不少书言语行动多了分书香味。
虽然这几年都是富养,无忧无虑,可能是因为早年在军营待过,儿时更是当家养自己,没有这个年纪少年人会有的浮躁滑头。
尽管还是怯怯诺诺,如今看来也别有一番风味,面容白皙因为紧张浮现些红晕,双目圆睁清澈的眼底漾着无措,眉色浓了些却不锋利,在这张脸上也看不出粗鲁,只会让这张秀美的脸多了分率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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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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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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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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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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