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月亮就挂在头顶,散发着血红色的光辉,压抑得叫人心口发紧喘不过起来。
沈紫合浑身湿漉漉的,他的舌尖还在不断的冒着血。
他的舌尖还是羽鸦咬破的呢。
想起水潭中羽鸦那凑过来的一吻,带着冰冷的气息就让他忍不住面红耳热。却也是这种热辣的痛觉让他可以始终保持清醒。
一个人独自的穿行在深夜里无人的空巷,脚下踩的每一步混合着心跳,清晰而空洞。
泡过水的衣服让身体变得有些发冷,他的脚步越发的变得沉重。
摇摇晃晃的,渐渐的前方出现了模糊却似乎嘈杂的人声,幽深的长巷也隐约出现了光亮。
正当他走出空巷,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浮世繁花的世界。
层层叠叠的屋宇楼阁,挂满了大红的灯笼连向了天际,入眼之间红红绿绿彩旗飘飞,空气里呛人的脂粉香气带着股血腥味,混杂着yin声.浪.语的娇喘和调笑让沈紫合忍不住头疼欲裂。
意志一旦开始摇摆,身体里的那头兽就会一直想要冲出来,好在他终于见到了熟人。
在危险而陌生的世界里,蝇苟对于现在的沈紫合而言无疑带来了巨大的安全感。
可当他越是走近却越发现事情不是这样。
“你、你们快……快放开他!”沈紫合话才说完面色又是一阵惊恐,“呕”了一声,连忙捂住了嘴,里头似乎有什么东西正打算冲出来。
沈紫合的出现打断了正打算当众“验货”的南希鄱,数十双眼睛齐刷刷的全都看向了突然的闯入者。
只见他一身素净的白,全身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滴着水。摇摇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虽然手捂着嘴,但露出的眉眼端丽明晰,蹙起的眉头,我见犹怜。
蝇苟不可思议的瞪着突然冒出来的沈紫合忍不住怪叫道:“谁让你来的?”
沈紫合:呕!
蝇苟:“这种时候你就别添乱了吧?”
沈紫合:“我,我只是看见你了。”
蝇苟:……
然而此时沈紫合却成功的引起了南希鄱的注意。
他放开了蝇苟,颇有兴致的朝着这只误入的洁白小兽走去。
“喂,你不要碰他!”蝇苟被那些不明粉末弄得身体正在逐渐的麻木,他本能的抬腿却顿时单膝跪了下去。
南希鄱对身后蝇苟的警告置若罔闻,只见他来到了沈紫合的面前,见他一手撑着墙,一手捂着嘴,眼眶泛红,眼角上还噙着泪,额角发鬓湿淋淋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你怎么了?”南希鄱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了头。
“放、开很脏……”沈紫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南希鄱莫名其妙的看了看自己摊开的手心,嘀咕道:不脏啊。
“告诉我你叫什么?”南希鄱问。
“哼!”沈紫合别开了脸。
南希鄱:“原来你叫哼啊?”
沈紫合这回索性闭上了眼,不再吭声回应。
可南希鄱却并不会因此放过他,恰恰相反这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将他粗鲁的逼在了墙上,让那张玉白的脸扭曲的贴在湿滑的布满了苔藓的墙上。
欺身上前暧昧的在他耳边说道:“装什么金贵呢,看不上我是么,没关系我南希鄱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强人所难呢。”
沈紫合难受的挣扎了一下。
南希鄱却牢牢的桎梏着他不容得他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放心,我会让你听到自己委身在我的身下浪.叫的声音,到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贱货罢了。”
“放……放开……”沈紫合气息开始乱了节奏,心里开始感到了恐惧。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
:看你怎么办!
“谁?”沈紫合这种时候竟然听见有人在说话。
南希鄱微微一愣,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这才认定怀里压着的人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
:再这样下去你的下场应该会很惨吧!
“谁,到底是谁?”沈紫合这回终于发现是真的有人在说话。
南希鄱:“装神弄鬼。”
:你这么软弱可欺的样子,可真丢脸,需要我帮你么?
沈紫合这回终于知道这个陌生的声音来自于自己的脑子里。
沈紫合:你要怎么帮我?
:嘿嘿,这可简单了,只要你放我出来,我立马就弄废眼前这个胆敢欺负你的混蛋替你出了这口恶气,如何?
沈紫合:那我要如何放你出来?
:简单呢,你只要美美的睡上一觉,剩下的事情自然交给我来办。
沈紫合听罢惨惨的笑了一声:原来你就是被我囚禁在身体里的那头怪物啊。
:……
沈紫合:你说那么多不过就是想要哄骗我将你放出来罢了,我是不会上当的。
:你……简直不知好歹。
南希鄱见他仍然无动于衷一副不怒不恼的模样莫名带着圣洁,于是终于恼羞成怒,一把扯过他的头发用力的将他扯得极力的后仰,轻蔑的说道:“端的什么清高和架子,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贱货。谁让你那么不凑巧踩上了我的地盘,那我就让你明白明白伺候好了我南希鄱在这万花窑里头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说罢,南希鄱低头下去便开始亲吻他仰起的脖子……
眼见着这平日里娇惯着的沈大人被人这样欺辱,蝇苟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
他忽然暴走了起来,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了锋利的獠牙,伴随了一阵惨叫,硬生生的撕咬下了其中一人脖子上的肉。
那肉带着脓疮是一块要烂不烂的腐肉。
蝇苟全身麻木却仍然拼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劲将它吞了下去,紧接着喉咙里开始透出了一团亮得即将点着的火光,猛地“轰”“轰”“轰”……
蝇苟下一刻口吐火球将这里炸得四面开花,他的理智开始丧失,黑色的瞳孔染上了疯狂的绿光。
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奋力的朝沈紫合的方向飞扑过去,“该死的,有我蝇苟在,谁都休想碰这姓沈的一根手指头。”
蝇苟满脸的愤怒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他张开了如同镰刀般锋利的肢爪迎面扑向了南希鄱,两人登时打斗了起来。
沈紫合此刻紧紧揪着凌乱的衣衫,有些无力的贴在了墙上,脑子里那个声音吵得他满头大汗,而眼前的蝇苟在同万花窑主南希鄱的打斗中的弱势越发明显。
南希鄱别看常年浸淫声色犬马是一副颓废阴鹫的模样,可一旦动起手来那异常灵活的伸手,强悍狠辣的攻势,此刻蝇苟即便是火力全开竟全然不是他的对手。
轰然的一声巨响。
尘嚣散去,只见南希鄱一脚踏在了蝇苟的身上正在一脚一脚的将他踩成稀烂。
那可怕的力气,每踏上一脚大地都会随之颤动。
然而蝇苟却仍想反抗,他满脸血糊糊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在他的眼里缩在墙角的沈紫合变得血红血红的。
他们曾经是弱小可欺的伏妖,总是伤痕累累朝不保夕。
蝇苟从小就迟钝,出门总是被那些神魔精怪抓住,那些家伙尽情折磨着他再将他如同玩坏掉的玩具随意丢弃在荒境中。
那里没有活物,只有动物尸骸上腐烂的残渣,蝇苟总是泪流满面的咽下这些令人作呕的秽物为了保住性命能从那里走出去。一次又一次。wWW.ΧìǔΜЬ.CǒΜ
那时,幼小的蝇苟已经习以为常,谁让他们是伏妖呢,阿妈告诉他美丽和不死就是原罪。
直到他渐渐的长大,懂得了什么是反抗,那些暴戾和心狠手辣不过是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罢了,除去这些虚张声势的獠牙,他们依然弱小可欺。
但即便是弱小的伏妖也有拼了命也想要保护的东西啊。
蝇苟仍然固执的企图爬向沈紫合,想要保护他:“这姓沈的是那么怕脏的一个人,我决不允许像你们这样恶心的东西来玷污他的一分一毫。”
:帮他吗?
沈紫合闭紧了嘴。
:哼,随你的便喽。
沈紫合眼睁睁的看着艰难爬向自己的蝇苟,内心已经动摇,颤抖着嘴唇开始蠢蠢欲动。
然而就站在蝇苟身后的南希鄱却对眼前这番动人的场面十分腻味,他神情麻木的抬起了一只脚对准了蝇苟的脊背,刚刚还满心夸奖的漂亮娃娃,此刻在他眼里不过一只蝼蚁。
紧接着他高高抬起的脚狠狠的落下,“咔嚓”一声奋力挣扎着的蝇苟如同散了架的木偶,伸着指尖,散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不自量力。”
南希鄱面无表情的啐了一口,目光再次落在了沈紫合的身上。
沈紫合感觉到了南希鄱那如同秃鹫般森冷的目光盯着自己,那些肮脏的欲望已经毫不掩饰。
他紧紧贴着墙角,面对对方的步步逼近,他早已避无可避,直到南希鄱这一次扯着他的发将他重重的一头磕在了墙上,沈紫合顿时昏厥了过去。
南希鄱冷哼了一声:“真是一个比一个没用呢。”
“哦,是吗?”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南希鄱心口一颤,警惕道:“什么人?”
“喂,这碍事的家伙终于要消失了,为了感谢你我决定让你变成我身体里的一部分呢。”
南希鄱:“什么?”
话音一落,昏厥过去的沈紫合忽然诈尸一般眼睛瞪大如同铜铃,一只血淋淋的手就这样从他的嘴里毫无征兆的冲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南希鄱的手腕。
那只满是粘液的手带着一股无比骇人的吸力,如同黑洞一般任凭南希鄱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接着更为骇人的画面出现了,那只手硬生生的拽着惊惧无比的南希鄱,只见他一头栽进了沈紫合的嘴里俨然如同被一头不知名状的野兽强行吞噬进入了深渊。
直到那瘆得叫人心寒的惨叫声彻底的消失,一双混合着鲜血和粘液的双手再一次从沈紫合的口中冲了出来。
它挣扎着发出了如同小兽般尖锐的叫声,扭曲的,张大了狰狞的巨口将已经全无知觉的沈紫合反口吞噬了进去。
那场面太过惊悚血腥,俨然像是一件血淋淋的衣服在面前翻到了反面。
一个长发盖脸,身无寸缕的身体重新站在了众人的眼前。
“哼,这破地方可真臭啊。”他嫌弃的伸手扇了扇,一路毫无掩饰的走向了那些被惊呆了的众人。
“喂,刚刚那个又柴又难吃的东西是这地方的老大吧,这地盘往后就是我的了。”他望了一眼众人,满不在乎的哼了一声:“谁有不服气的么?”
所有人纷纷一脸恐慌的摇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长发盖脸的怪物这才满意道:“我叫阿合,你们可得牢牢的记住这个名字呦。”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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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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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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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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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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