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同初来时候的不同,如今这条小路着实像是一道鬼道,荒凉阴森,不见人迹。
羽鸦独自一人躲在草丛里睡觉。
她翘着脚,抱着头,嘴里衔着一只狗尾巴草,正在闭目养神。任凭那二人正心急火烧的找得团团乱转,羽鸦自成一国简直惬意得不得了。
“喂,阿狐,我饿了,去找点吃的过来。”羽鸦咬着草枝口齿不清的说道。
正在草丛里刨蚯蚓的小狸猫阿狐探出了头来。
它双手插腰气鼓鼓的对她说道:“老子为什么要听你的?”
羽鸦双目未睁,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语带惋惜的说:“是么,那我就只好将就着把你吃了呗?”
“额?”小狸猫阿狐吓得差点石化,羽鸦这看似漫不经心的玩笑话却说出了诡异阴森的效果。
“怎么?难道就连你也觉得我这提议不错?”羽鸦忽然好奇的睁开了半只眼问道。
“啊……我这就去办!!!”小狸猫连忙跳起来一溜烟的不见了。
它开始上蹿下跳的摘果子、抓鱼,噙着眼泪就连刨蚯蚓都比刚刚还更卖力。
咬牙切齿的在它心里有十万个不甘心,但是作为一只狸猫精它在这个干瘪得看起来像根柴火似的小丫头身上嗅出了十分危险的气味。特别是刚刚特意睁开了那半只眼,笑意里透着晦涩,只消一眼就看得人浑身发凉喘不过气来。
小狸猫溜了一圈回来并没有找到什么像样的吃食,据说只有一些野果。
永恒和道士也回来了,同样是一无所获。
“喂,阿狐你都找了些什么吃的回来?”羽鸦见到小狸猫阿狐手里抱了一包用巨大的叶子裹着的东西,免不得好奇了起来。
阿狐一脸谄媚,连忙摊开了叶子,说:“我找到了一些血珠果。”
只见阿狐摊开了叶子,大家就见到了一些血滴似的果珠子。
这珠果,一颗一颗浑圆饱满,鲜艳欲滴的果实在绿叶的衬托下由显得殷红似血透出了妖异感。
“这是什么东西?”羽鸦捏住了一颗果子放在余晖之下细细研究了起来,果然是殷红如血,捏了一捏这饱满的果实仿佛像是一颗血囊子,薄薄的一层皮,稍一用力里头的汁液就会喷浆处来。
捏着这枚果珠子,凑在鼻子上嗅了嗅,那股腥甜味道着实令得羽鸦忡怔了片刻。
永恒和道士也都对这果珠子十分新奇,拿了一颗起来,捏了捏又嗅了嗅,一时间觉得这东西怪恶心的,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又默默的把东西放了回去。
小狸猫费了老大的劲头好不容易找来了这些血珠果,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夸一顿,就看到一个两个的全都对这果子兴趣缺缺的样子,脸上带着尴尬又不缺乏礼貌的微笑。
“你们可别不识好歹,这些可是血珠果,是曼灵婴芝结出的果实。曼灵婴芝的根茎据说化作了蛇灵盘扎在大地的深处,这些血珠果就是它们吸噬了地脉的血液结出的果实呢。”
小狸猫嫌这些人不识好歹一个一个全都是土包子,它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竟然依旧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露出惊艳的神色。
不由得急巴巴的说:“这可真的是稀罕的灵物,吃一颗可比什么野狗兔子的强。”
不过对这东西感兴趣的人也不是没有,天生嗜血的羽鸦,自然是闻出了这血珠果浓郁的血腥味道。
“既然是那么好的东西,小阿狐你怎么不吃呀,从刚刚到现在一个劲的招呼我们,你自己却不动手,这可叫我们怎么好意思呢?”羽鸦笑着将手里那枚搓揉已久的珠果堆到了小狸猫阿狐面前,说道:“来,你先吃一个。”
那么腥的味道阿狐猝不及防闻了一口登时就翻起了白眼口吐白沫。它连忙将果子堆还给了羽鸦,讷讷的说:“阿狐最怕血腥味道,这个这个恐怕是无福消受了。”
上一秒还在对这一群人的不识好歹暴殄天物气得跳脚,下一秒对着让自己夸出了花来的宝贝一脸抗拒。
然而羽鸦却听出了一脸的稀奇古怪:“狸猫最喜欢的就是偷鸡摸狗,怎么竟然也会害怕血腥味了?”
羽鸦笑嘻嘻的捏着小狸猫的双颊容不得它抗拒的各种强迫它把手里的果子吃下去,忽而周遭气流骤然一变,他们这才惊觉过来,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烧云滚滚而来,又到了黄昏蜃妖出没的时刻。
羽鸦面色一沉,将裹挟着的小狸猫一把推开,全身进入了戒备状态如临大敌一般。
沐血残阳,如悲怆的挽歌。
数万年来的痴魂怨鬼张牙舞爪的纠缠着羽鸦不放,海市蜃楼里的幻象就仿佛是人心幻化而来的魔魇正在不择手段的妄图全面击溃她的意志,一波又一波如同千军万马。
羽鸦既没有闭目,脸上亦没有半分惊恐之色,一脸煞气的直面心魔,厮杀之下让这些痴魂怨鬼化作一堆又一堆的尸骨重新踩在了她的脚下。
然而海市蜃楼本就是蚕食心灵的魔鬼,它披着梦幻的外衣,正在一点一点的吃掉那些心灵深处曾经最深刻美好的记忆啃食着那些脆弱的灵魂。
与羽鸦的顽强反抗不同,他们眼神空洞,仿佛正在梦中,一个一个早已被完全驯服。
小狸猫撕心裂肺的喊着:“妈妈……妈妈……”
道士也伸着手,口中念念有词的喊着:“师尊……”似乎正在诀别。
还有永恒他似乎陷入更为深邃的悲痛之中,满脸是泪……
他们四人纷纷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直到朔月当空,孤零零又冷清清。
没有意外的,一场恶战下来羽鸦又重新变回病蔫蔫的状态,然而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全都抱着双臂围着火堆一言不发。
连着两日没有食物任谁也都要吃不消,特别是永恒,昨晚上自愿献身给了羽鸦,让她吸走了身上大半的生气,至今都在陷在萎靡之中像是丢了魂儿似的。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道士忧心忡忡。
他们四人在这条小路上困了这几日,仍然没有得到任何能够离开的线索和方法,吃也没得吃,出也出不去,饥饿、焦虑、还有越来越无望的想法……
羽鸦这会儿倒是捏着小狸猫摘回来的血珠子如有所思。
这血珠果现在已经没有了刚刚采摘回来那会儿的新鲜,变成了暗红色。
她将果子塞进了嘴里,咬了一口,果然爆出的汁水是一口鲜血。
羽鸦愣了一愣,连忙又往嘴里塞了几颗,血液瞬间充盈了伏妖的四肢百骸。
永恒见羽鸦竟然真的在吃那种血淋淋的果子,满脸的都是嫌恶。
“伏妖就是伏妖,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往嘴里塞。”
永恒这番阴阳怪气的鄙夷羽鸦却丝毫没有在意,反倒是堆了一颗到他面前说:“给,聊胜于无,况且滋味还不错。”
永恒鼻子里蹿进来了一股血腥味道极不适应的皱起了眉头,羽鸦那张期待的脸就在眼前。
“哼!”永恒别过了脸抵死不从,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怎么回事。
反倒是道士,到了这个份上也不讲究了,拿了一颗放进了嘴里,闭着眼睛吞了下去,就跟咽下了苦药。
“这条小路让我们全都寻了一个遍,没有人,没有线索,一直都是鬼打墙。”道士服下了珠果果然脸色也红润了一些。
“可是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羽鸦突然将果子堆到了永恒的嘴边,说:“或者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怎么个从长计议?”羽鸦话音才落其余三人的眼睛分明亮了一下。
羽鸦给永恒使了一记眼色,永恒心里纵然是万般的不情愿也还是将果子从她手里取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羽鸦这才满意一笑,说道:“道士不是曾经走夜路的时候见过现身的阿七么,你再好好想想,我们可以想办法像上次那样试着能不能再碰上她。”
道士愣了一愣,连忙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于是说干就干。
道士带着大伙儿找到了曾经遇见鬼魂阿七的那个路口,其他三人全都躲在了草丛里等着,万一阿七的鬼魂现形就一起将它拿下。
然而道士一整个晚上在那节小道儿上走来走去却似乎再也没有见到了鬼魂阿七的影子。
“奇怪了,之前我明明是遇见了的,怎么这回就不行了呢?难道她知道周围有人刻意埋伏了起来?”
道士摇头晃脑的眉头越锁越紧,然而羽鸦却盯着他若有所思。
“道长,请问可还记得当时见到鬼魂阿七的情形?”羽鸦问道。
阿七出现时的情形?m.χIùmЬ.CǒM
道士思索了一通,“当时四周围黑漆漆的,她出现的时候只是在我的脚边露出了一张脸……”
“等等!”羽鸦打断了他,说:“鬼魂阿七的脸出现在你的脚边?”
道士:“是啊。”
小狸猫和永恒并没有察觉道士说的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然而羽鸦却觉得画面感怪怪的,鬼魂一般不是都悬浮在空中的么,怎么这回的鬼魂会浮现在脚边还只是露出一张脸?
“哦,对了其实当时还有一个古怪的体验,鬼魂阿七的脸消失的时候在我的脚边好像有个什么东西毛茸茸的搔了我一把。”
道士忆起当时,就好像,黑夜里有一只老鼠似的东西从他的脚踝上一溜而过。
结果道士不说还好,越描越黑,简直让人越发一头雾水起来。
找了一晚上,大伙儿回到火堆边上照样一筹莫展、唉声叹气、失魂落魄。
“算了,我看还是早些休息吧,养精蓄锐一番明日才能接着想办法。”羽鸦说完,毫不在意的翻身就睡。
此时众人尚且忧心忡忡,见到羽鸦从头到尾却是一番置身事外的样子却难免会有想法。
“她似乎很厉害?”道士见羽鸦不消片刻便已经呼吸均匀俨然是睡着了。
永恒看她一眼,脸色不佳的说道:“她向来都是这样,从来也没把什么东西放在眼里过。”
夜里风大,虽然火苗扔在跳动,但是却还是让怕冷的羽鸦不舒服的动了一动。
她微微半睁开了眼,只见黑夜里影影绰绰的树林里,那团阴火还在那里躲躲藏藏的像是正在监视他们。
这团阴火每每到了午夜就会偷偷出现,阴魂不散似的探头探脑。
羽鸦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早已熟睡的三人,站起身,一阵无声的风过,她便出现在了树林。
羽鸦的目标是擒住这团总是鬼鬼祟祟的阴火,然而在她突然出现的的时候这团阴火却一下子变成了无数萤火虫的光散了开去。
萤火虫将羽鸦围了起来,漆黑的夜里,萤火虫发着如星星一般的光,如梦幻一般。
然而转瞬之间,这些美妙的光圈却变成了那些雪国战士。
他们在羽鸦的身边堆砌出一张张死气沉沉的脸,正在对她说:“羽鸦,我们死得好惨。你好不容易逃了出去,然道终究还是要被困在这里么?”
“阿鸦,地狱好冷,你那么怕冷可千万别下来啊!”
“然道你也要像我们一样吗,想想我们死的时候……”
“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空缘只能留下强者,杀掉他们,走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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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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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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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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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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