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永恒说:“那些进来了就被困在这里再也走不出去的人都同你一样,全都沉溺在美妙的幻象里,消磨掉了志气,到最后无法自拔就再也不愿离开了。”
这个空间的磁场本就十分迥异,它能干预内心的变化,甚至会将欲望无限的放大。
曾经经历过一回的羽鸦从一开始就对周围的气流十分在意,深怕一不小心自己就种入了心魔。
永恒见到羽鸦那一张冷静得近乎冷血的脸,哭着哭着却又好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感到了无比心寒的笑。
“你呢,刚刚在蜃妖幻境里,你看到了什么?”永恒试图在羽鸦这张寡淡如水的脸孔看到一些其他的反应,悔恨,悲伤,愧疚……什么情绪都可以。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她就如同一汪死水,毫无波澜冷眼看着一切,就好像是一个冷血的旁观者。
永恒笑得更加的悲伤,他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我甚至怀疑你到底有没有心?”
羽鸦却告诉他:“我不认为你耗费了那么大一波的心血进入空缘,是为了想在这里定居。”
言下之意已经十分明显,空缘的觉醒绝非是一场偶然。
这从永恒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便可以看出来。
这回,她特意扬了扬擒在了手里的冰棱鞭子。
永恒虽然满心的不甘,但稍稍冷静下来之后,最终还是放下了手,将冰棱收了起来。
……
他们离开了酒肆,继续往前走。
在离开之前永恒还是施了法术将一些水酒滴在了酒肆老板的眼睛里。
羽鸦和永恒一同前行,身后又传来了一阵哄然大笑,不必猜,定然是那老板又成了遭人奚落的对象。
“你真是不该那样做。”羽鸦说。
“不该什么?不该同情他?我同你不一样,你这狼心狗肺的低级妖怪!”永恒刻薄的嘲讽道。
羽鸦的脸色向来不好,此时天色已晚也看不出来好坏,总之是惨白惨白。
她想起了一些从前在北异的时光,发现有些东西一旦刻入了骨髓,那就是如何也改变不了。
就像是永恒,不论经历了什么,国破家亡,四处飘零,满目疮痍之后,他纵然满腔愤怒被仇恨冲昏了理智,但天真善良的心性却不曾改变。
羽鸦甚至认为这种天真善良有些可笑,又觉得可怜,但只要一想起他出身在从前的北异雪国那样的地方纵然是感到有些无奈,但却也释然,毕竟那是北异雪国。
北异雪国,那是堪称在四州大陆这片残酷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极乐净土。
它受到了最强圣器空缘的庇护,与世隔绝。
那里没有疾病,没有纷争,没有痛苦,只有欢乐,无忧无虑。
那里的人们不会老去,那里的树上结满了甜美的果实,地上开出了美丽的鲜花。
不论是国王还是王子,同他们的子民们没有阶级之别,总是在一起纵情欢乐。
他们会为了月亮的阴晴圆缺而忧伤哀愁却不去管田地里的水稻。
他们会为了去看一场花雨而翻越两座大山。
他们天真烂漫,心地善良,甚至会去担心蚂蚁够不够粮食过冬,会为了母狗生下了一只畸形而整夜整夜伤心哭泣。
羽鸦想起那些雪族人时,总是他们在唱歌跳舞纵情的欢乐。
那种不谙世事的纯粹和善良还有泛滥的同情心简直让羽鸦感到匪夷所思,是与世隔绝让他们根本不懂世故道理。
他们都是生活在琉璃珠子里的人,天真无邪,善良却不知沧海桑田世态炎凉,舒适与安逸让他们对北异之外的残酷格局一无所知,有一天危机出现,将会脆弱得毫无招架之力。
有时候,善良的另外一面是懦弱。
……
突然羽鸦停下了脚步,周围异样的气流让她提起了警觉。
“怎么?”永恒不明白羽鸦为什么走着走着就突然停了下来。
“是那间破庙!”羽鸦说道。
破庙?
永恒定睛一看,前方确实有一间破庙,但那不过是一间普通的破庙,他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可羽鸦对他说:“这间破庙是我们刚刚出来的那间。”
永恒愣了一愣,连忙仔细的看了一眼这才觉得是和刚刚那间庙有些相像。
“我们怎么又回来了?”永恒问。
“不知道。”羽鸦抬起腿就朝庙里走去。
他们走进庙里,这里到处结满了蛛丝,佛像倒在了地上,半个肩头碎了一地,果然同刚刚的破庙一模一样。
“好像我们真的又走了回来。”永恒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羽鸦却连个眉头都没皱一下,她扯下了扎在头上的发带,将它绑在了空空的窗户上。
她对永恒说:“走!”
永恒同羽鸦并肩走在阡陌小道上,果然没过多久就又重新见到了那家酒肆。
永恒见到老板仍然在努力的强颜欢笑,再看看身后方的路。
“会不会是这群妖怪搞的鬼?”永恒忍不住问道。琇書蛧
羽鸦对永恒的疑问并没有放在心上,反问他:“刚刚酒肆老板说,这条道儿叫做什么?”
永恒不明其意,思忖了片刻才说:“好像听说叫做回家小道!”
回家小道?
羽鸦一愣,“这是个什么破名字?”
虽然这些好像没什么逻辑,但这是空缘幻界,本就荒诞。
“走,过去看看。”羽鸦说罢,就径自的往前走。
永恒看了一眼酒肆,连忙跟了上去。
果然,又走了好长一段的路,他们又见到了那间破庙。
羽鸦扯下她刚刚亲手绑在窗户上的发带。
永恒也是神色复杂。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彼此好一阵沉默。
羽鸦见永恒似乎有些不安,抹了一把脸打破了僵局,笑道:“挺好,如今天色已晚我们还能在这间破庙里再睡一夜,明早上经过那酒肆还能吃个早食。”
说罢,羽鸦就真的朝破庙里踏了进去。
一边往里走还一边咬着发带,将披散的头发重新绑起来。
只是羽鸦原本就不擅长绑发带,怎么绑都是乱糟糟一头,那笨手笨脚的样子一旁的永恒实在是看不下去,沉着一张脸,伸手抽走了她的发带,说:“我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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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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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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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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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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