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的手起刀落,沈紫合反而等来了几声笑声。
“爷,你怎么……怎么跟只脏猫一样?”
“阿熒?”沈紫合连忙睁开眼睛,见到了还活蹦乱跳的羽熒十分惊喜,然而惊喜之后,却又心头生出了异样。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已经……”沈紫合连忙又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可是羽鸦却面露难色,小声的挨近沈紫合说:“爷,我买不到你最喜欢的桂香味道的蜜饯怎么办?”
沈紫合听了又是狠狠一愣,看着小丫头一脸认真的样子,一时间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天上掉下来星星点点的水渍,溅在了脸上,稠稠的带着腥气,沈紫合连忙抹了一把,摊开来看手上全是黑色的血。琇書網
他这才猛地想起刚刚身处的危机,在恍惚之间已经变作了一地七零八碎的尸块。
“这些凶尸刚刚都是你……”沈紫合心生畏惧,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羽鸦不置可否,脸上故作天真的笑容也渐渐收敛了起来。
背后的宫殿里再次传来惨绝惊怖的呼救声,沈紫合惊醒过来,捡起地上的武器要冲进去。
羽鸦一把将他拦腰抱起,阻止了这位爷各种送死的举动。
“阿熒你放肆,快放我下来,有人还在里头,我得去救他……”
羽鸦扛着沈紫合任由他各种挣扎仍然面沉似水纹丝不动。
那殿里有什么人,是死是活,她才不关心,就连肩上扛着的公子爷也不过是顺手救下而已,要是再不老实,她现在就可以吃掉他,吸光他的生气,弃之如敝履。
艳姬、蝇苟和苍,他们三个人留下那一声奇怪的鸟哨之后就消失了。羽鸦寻着他们三人的气息,一路找到了南国王宫。
气息只留在宫墙之外便彻底的找不到了,让她感到不思议的是似乎这城里所有的凶尸像是一下子全都聚集在了南国王宫里,这难道又是巧合?
羽鸦无暇细想,只能杀进王宫一探究竟。
如今她急切的在这座王宫里寻找关于三人众的蛛丝马迹,可这事精公子爷却偏偏的不消停,在她的肩上各种的翻江倒海按都按不住。
羽鸦就是有再好的耐性都被他消磨了个干净,“砰”的一声,不带一丝手软的将他摔在了地上。
沈紫合刚刚满心的担忧都放在了里头的那一位身上,浑然不觉羽鸦同平常有什么不同,但随着这一记重摔落地,真实的疼痛这才让他幡然醒悟,他的小仆满脸阴森,浑身充满了危险气息。
“阿、阿熒……”沈紫合犹豫的唤了她一声,并不能肯定现在站在面前的是他那个傻乎乎成天到处惹是生非的小仆人。
然而羽鸦如今已经对他起了杀意,早已丝毫不加以掩饰她的欲.望,那就是吃掉他。
她和颜悦色养着的小东西,可不是用来便宜这些行尸走肉的,这一刻羽鸦盯着地上的沈紫合,眼眸冰冷就像是在盯着一顿无比美味的晚餐,这顿晚餐拥有无比充沛强盛的灵气。
思及此,羽鸦牵唇一笑,走了上去。
沈紫合此刻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极度危险正在逼近,这危险的气息全都来自于眼前瘦弱的像是不堪一击的小丫头羽熒。
他发现自己正在害怕,那是被某种强大而无形的力量包围的恐惧,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羽鸦舔了舔冰冷的嘴唇,刻意放柔了声音,哄道:“爷,不怕,我会很快的,一点儿都不疼……”
正在羽鸦朝着沈紫合又上前了一步,朝他伸出了手……
黑夜里忽然响起了太鼓声。
鼓声升起,所有的人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望去。
那端坐于案前安静平和的南国储君。
正在被一群侍卫护誓死在了身后的南国皇帝。
还有一路拼杀正在赶去救他父王的南王巫歆。
……
鼓声由弱到强,渐渐激烈了起来,仿佛点亮了这漫漫长空。
伴着那来自遥远太古的鼓声,又是那悠远沧桑的吟唱。
那歌声带着悲悯,空旷而婉转,直达人心最柔软的地方,情不自禁的心生凄怆而潸然泪下。
歌声犹如洒向了大地的幽冥之花,让那些躁狂的凶尸们纷纷倒了下去,被收走了最后一缕残识,终于得以真正的安息。
人们纷纷不可思议的看着一地的尸体,从刚刚到现在这一切都像是经历了一场血腥恐怖的噩梦。现在梦醒了,他们好像得救了。
所有的人都寻着歌声而来,高高的祭台上,有人点亮了所有的火光,正一边击打着太鼓,一边踏着鼓点,手舞足蹈的吟唱古老的歌谣。
只有羽鸦听出来这并不是歌声,而是祭奠亡魂的古老咒语,她收回了手,放弃了吃掉沈紫合的念头,追着咒语而去。
直到她见到高耸入云的祭台之上有人跳着慰灵舞唱着安魂曲。
鼓声越来越激烈震撼人心,祭台上的人,一头银色的长发披散着,他的脸上罩着一面银质面具,一身红底的月牙白巫袍挂满了繁复精致的银饰和银色的流苏,身形优美,轻轻一动,身上的饰物就会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
羽鸦遥遥的望着高台上翩然起舞之人,不知道为什么,一股子熟悉感令她忍不住心生不安。
黑夜即将过去,迎接黎明之前,是一片凄凉的死寂。
南国的皇宫在经历过一夜血与火的洗礼之后,即将在见到破云的第一缕曙光迎来重生。
黑夜已经过去,噩梦也已经结束,那些幸存的人们纷纷的走出了街头,遥遥的朝着的南国皇宫的方向眺望。
鼓声渐渐的弱去接近于尾声,歌声也停止了下来。
面具下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的那一霎那间,一双灿金色的眼眸如同点亮了最耀目璀璨的星光。
“是国师!”
人们开始雀跃欢呼了起来,是南国法力无边的国师大人再一次的拯救了他们、拯救了南国。
南国国师危桦第一次出现在皇宫大殿的时候,是踏着雪来的。
那年,天降异象,南国遇上了百年不遇的雪灾,无数的街道甚至屋房皆让数月不曾停息的暴雪掩埋。天寒地冻,稻田、牲畜全都冻死了……
那年死了许多的人,至今都是整个南国百姓不堪忆起的噩梦。
直到,一身巫袍的危桦出现在了南国大殿,一头淡银色的头发如同遗落在这茫茫白雪之间的珍珠,温柔而皎洁,一枚银质的面具掩去了他的面容,只露出一双灿金色的眼睛。
他从风雪中来,身上却风霜不染,洁白无瑕。大殿上的朝臣们皆视他为妖,他却淡定自若的对君王说:“鄙人来为陛下平息这场灾祸。”
同样是站在这个祭台上,危桦在暴风雪中祈福了三天三夜,那三天里鼓声不止,人们只要抬起头就能见到暴风雪中一抹温柔的微光不知疲倦的舞蹈,祈求上天平息它的怒气。
三天之后,果然风雪渐渐停息了下来,阳光普照,是阔别了数月之后难得的一个大晴天。
那一年,南国皇帝大赦天下,并封巫师危桦为国师。
……
许多年后,那枚银质的面具始终覆在脸上不曾摘下,国师危桦一双灿若赤金的眼睛,遥遥的望向人群,刹那间目光如炬直射入人群里羽鸦的眼中。
羽鸦瞳孔猛烈地收缩,顿时锐利如针尖,她竟然感受到了对方无比强烈的恨意。
恍然间,脑中闯入一些许久之前不堪回忆的画面。
……
国师站在高耸入云的祭台上接受万民的欢呼,忽而纵身一跃,身体轻盈如鸟般从高空坠落而下,在一片惊呼声中,双脚落地,稳稳的站立。
他缓步走到了南国国君面前,单膝跪落俯首称臣,“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治罪。”
南国国君连忙将他扶起,“国师救了朕,救了南国王都何罪之有。只是,这些怪物朕看它们都像是平常百姓的样子,为什么他们会突然发起狂来,到处吃人?”
南国国君到现在都仍然心有余悸,几乎是命悬一线。
国师微微颔首,说:“是,这些怪物生前都是南国的子民,他们皆是因为染上了妖物的毒液才死而复生化作了凶尸,扑咬人类。”
“妖物?什么妖物?我们南国何时有了这等可怕的妖物?”君主一惊。
国师面覆面具看不见表情,牵唇笑了笑,仍然不徐不缓的说道:“陛下莫要担忧,微臣已经抓到了这些妖物呢。”
眼下的危机算是已经过去,羽鸦正准备离开这里,继续寻找三人众的下落。
突然,风吹铃动,一股异样袭来,让羽鸦不禁停下了脚步。
她猛然转身,顿时目眦欲裂,如同凭空消失一般的三人众,艳姬、蝇苟和苍,如今赫然出现在了高高的殿前,他们让人用冰绳捆成了一团又一团,一个一个跪成了一排。
羽鸦愕然之际,那位南国国师凭空出现,一脚就踏在蝇苟的头上,将他的脸狠狠的碾在地上。
蝇苟咬着牙死死的梗着脖子,国师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再次望向了普罗大众,说:“这就是咋们南国圣都里到处吃人的吃人鬼……”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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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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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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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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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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