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紫同一般的紫都不一样,色泽浓重、艳丽且雍容,其中还有繁复的暗纹,神秘且高贵非常。
沈紫合平日里穿惯了素雅的衣裳,如今一身紫色冷艳高贵,竟然莫名的适合,似乎他天生就适合这种紫色。
羽鸦见沈紫合正在即兴泼墨,黑发紫衣,不同与往日,竟然都看呆了。
沈紫合画完了最后一笔,抬头就见到羽鸦正站在门外盯着自己发呆。
“看什么,还不快进来?”沈紫合随手将手中紫毫端正的放在笔搁上,抬起头来再次看她。
羽鸦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脸上随即又是笑眯眯的,说:“爷今日穿得同平日不同,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我都差点不认识了呢。”
羽鸦一过来就像只围着鲜花团团打转的苍蝇,围着沈紫合一边打转一边啧啧称奇,不停的说道:“好看好看,真好看。”
沈紫合被羽鸦这一通彩虹屁拍得莫名尴尬,然而表面却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淡泊。
“还不是你洗坏了我的那些衣裳,眼下好几身玉帛斋正在赶制,只好穿这几件平日里并不常穿的衣裳了。这是我母亲亲手为我选料子缝制的,在我每年的生辰她都会为我缝制一身紫衣让人为我送来,只是颜色过于浓艳并不适合日常罢了。”沈紫合解释道。
羽鸦一听这竟然是他的母亲亲手为他缝制的衣裳,惊讶之余,忍不住伸手就往上他身上摸。
沈紫合抬手便将她不安分的小手打了下去:“没有规矩。”
羽鸦吃痛的收回了手,朝着沈紫合又是一通讨好的傻笑,道:“没想到爷的母亲竟然有这么好的眼光和手艺呢。”
羽鸦这野丫头当真是什么规矩都不懂,就连主母都称呼得这么随意而没有自觉。
沈紫合只能连连摇头,走回了案前,重新换上了一张宣纸。
羽鸦见沈紫合并不买账,连忙过去又说道:“爷,你知道吗。你穿这颜色的衣裳可是真的好看呢,比我见过的那家子专门喜欢穿紫衣的家伙们都要好看。”
羽鸦话音才落,沈紫合手中冷不丁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她,反问道:“你见过有专门喜欢穿紫衣的人?”
羽鸦一怔,连忙摆手说:“哎呀,像我这样四海为家自然见到过很多人的,当中有几个喜欢穿紫色衣裳的也不奇怪。”
羽鸦随便敷衍了两句,在沈紫合听来竟然倒是颇有几分道理,也就没有接着往下继续的追问。
沈紫合重新整理好了桌案之后朝羽鸦招了招手,羽鸦连忙乖顺站到了他的面前。
沈紫合每次见到羽鸦这般风一样迅捷的速度还有这倾慕的眼神都莫名的感到不适应,只能面无表情的将这一切视而不见,保持着自己的节奏。
“知道桌上这些是什么么?”沈紫合用眼眸一扫案上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
羽鸦随着沈紫合的眼眸看了桌案一眼,再看看沈紫合,指着纸镇下的宣纸说:“这是纸?”
沈紫合点了点头。
接着羽鸦又指着笔搁上的毛锥子说:“这是笔,用来写字的?”
沈紫合又点了点头,嘴角边似乎是扬起了一丝浅淡得几不可闻的笑容。
羽鸦一见沈紫合笑了,像是得到赞赏,一下子就得意了起来,指着砚台上磨好的墨说:“这个黑漆漆的东西是这笔上的毛沾着可以写字的墨汁,我没的说错吧。”
羽鸦言语之间无不透露着得意之色。
于是沈紫合指着这方盛墨的砚台说:“那这又是什么?”
羽鸦这才得意不过一秒就让沈紫合手里这一方砚台给难住了:“这……这个……”
沈紫合将手中的大砚重新放下,告诉羽鸦:“这是砚,就像这样……”
他在砚上倒入了几滴清水,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墨条在砚上来回推了几回。
羽鸦见到沈紫合手里的墨石竟然能够在砚台上推出墨汁,立刻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奥妙之处。
沈紫合见一旁羽鸦似乎明白了这砚台的用法正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便将手里的墨条递到了她的面前。
羽鸦连忙接过墨石,学着沈紫合的样子,放上水推磨了起来。
沈紫合见她有模有样的磨墨,终于满意的点了点头,告诉她:“往后,你就在书房里像这样为我伺候笔墨吧。”
羽鸦连忙点头:“懂了,爷。”
接着沈紫合重新执笔,笔尖沾了点墨,说:“入了我的府就要学这府里的规矩,沈府毕竟不是寻常人家,府里上下都要会习文识字,你也不能例外。”
羽鸦又是乖顺的点点头。
沈紫合对她这幅模样将信将疑,显然是对她之前的种种劣迹记忆犹新,但到底有教无类,沈紫合作为帝师一脉未来的继承,自小就让那帮夫子教导得极富有耐性,虽不至于老成,但像他这般的年纪,心性却更显得持重。
沈紫合执起了笔问她:“想学什么字?”
羽鸦思索了一番之后,说道:“王。”
沈紫合看她一眼,虽然颇为意外,但仍然工整的写下了一个“王”字。
羽鸦看了这“王”字一眼,便笑道:“原来这王也不过如此。”
于是又让沈紫合写下一个“妖”字。
沈紫合笔尖一顿,再次抬头看向羽鸦。
这第一个字虽然令人意外但到底比划简单并不复杂,即便是想学也并没有什么不妥。
但这第二个字却似乎同这样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并不沾边。
面对打量,羽鸦并不以为意,见沈紫合迟迟未曾下笔不禁好奇的问道:“爷,怎么了?”
沈紫合索性将手中的笔重新放回了笔搁上,说:“我好奇你为什么想学这个‘妖’字,一般人头回识字不都是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的么?”
沈紫合话一说完,羽鸦立刻恍然大悟,连忙说道:“原来如此,那我想先学会爷的名字呢。”
羽鸦说完还不忘装可爱的两手托腮,催促道:“爷,快写上写上。”
羽鸦才说完就遭来沈紫合的一记白眼,说道:“你少同我岔开话题。”
羽鸦见沈紫合这般板起脸孔盯着她瞧,就知道眼前这位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暗自吐了吐舌头,这才说道:“万物有灵,想知道‘妖’字长什么模样这也不会太奇怪吧?”琇書蛧
沈紫合瞧她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无奈之余却也更觉得这丫头实在过于顽劣,这才老实没多久呢,就又露出了原形来了。
想了一想,沈紫合便重新拾笔,在纸上一撇一捺的写下了一个“人”字。
“这个就是‘妖’吗?怎么光秃秃的只长了两条腿?”羽鸦翻来覆去的瞧着这字,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沈紫合告诉她:“这是一个‘人’字。”
“人?”羽鸦眉头一挑:“果然,我看着也不像是个‘妖’呢。”
沈紫合好笑:“那你觉得‘妖’字应当长着什么模样?”
羽鸦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了一圈,说:“再怎么的也得长着一双翅膀或者四条腿啦,也就只有‘人’才会用两条腿走路的吧。”
沈紫合却又问她:“那妖都有翅膀么?”
羽鸦说:“也不是呢,妖同人不一样,人都长得一个模样,两只手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可妖就不同了千奇百怪呢。”
沈紫合又说:“那你是见过妖?”
羽鸦这才反应过来,见沈紫合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连忙讪讪的笑道:“我从小就喜欢听那些说书的讲那些奇闻异事,特别是那些俊俏的郎君和美艳的女鬼之间的爱恨缠绵……”
羽鸦说完又是冲着沈紫合讨好的一通傻笑,让他直接忽略了,遂而在纸上写了一个“妖”字。
沈紫合说:“这就是‘妖’了。”
可羽鸦见了之后却又频频皱眉,说:“字是何解?翅膀呢?”
沈紫合无奈之下连连摇头,说:“古有云:女子过分美艳则视为妖。”
羽鸦这一听眉头就皱得更紧了,说:“那要是长得不好看,是不是连当妖都不配了?”
沈紫合见这小丫头脑袋瓜子着实清奇,竟难得的被她这一番话给逗笑了。
伸手弹了弹她的脑门儿,说:“想什么呢,好好人不当,难道你还想着当妖不成?”
羽鸦朝他笑了笑之后却又再度看着这个“妖”字,看着看着笑容竟然渐渐的就消失了,变成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沈紫合并不知道怎么刚刚还好好的,一转脸小丫头就无端的耷拉下了脸,像是藏了什么心事的样子。
见她这般突然就蔫了,沈紫合从小到大也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这种沉默,于是沈紫合便在纸上又写了几笔。
羽鸦见到沈紫合又在纸上写了几个新字,这才勉强的开口问道:“这几个又是什么字?”
“你刚刚不还说想知道么,这是我的名字。”沈紫合说。
羽鸦这时不禁好奇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公子爷,只见他一张清隽的面庞神色淡淡却难得的透出了一丝柔和。
羽鸦一扫阴沉,又是来了兴致。
“爷的名字我一定得学会呢。”羽鸦一把夺过沈紫合手中笔,一笔一划的照着写了起来。
羽鸦从未拿过笔,所以握着笔的样子就像是手里攥着一把刀。
笔锋如刀尖在宣纸上游走,画出来的字却令沈紫合颇感意外。
本以为这丫头不识字,用这种样子握着笔写出来的字一定是个鬼画符。
然而画符是真画符,可沈紫合万般没有想到,这丫头一番艰难写出来的字,除了字体的形态莫名古怪之外,竟然比他想象的要好上许多。
沈紫合不禁问道:“你这是个什么写法?”
羽鸦照着画上了“合”字的最后一笔,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再看看沈紫合写的,不免抓耳挠腮一通尴尬道:“啊,果然现世的字同符文到底是不一样。”
“符文?”那是什么东西?
羽鸦见沈紫合一脸迷惑,也没有在接着往下说,又是笑嘻嘻一张脸看着他。
书房里此时正是气氛融洽,景安却匆匆的扣响了门。
“大人,艳春阁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死在了床上成了一具干尸,古大人让你赶紧过去看看。”景安隔着门,在屋外说道。
“爷,我也要去。”羽鸦一听命案连忙自告奋勇的也要跟着去,眼睛里都闪出了光来。
沈紫合:……
这本是一件耸人听闻的命案,一般人听了难道不是应该要害怕的吗?
怎么这丫头却一副兴致高涨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跟着一起去逛灯会,而不是要去见识一具尸体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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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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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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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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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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