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丞还是泰山崩于顶不改色,“抽丝剥茧,一步一步来,先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
胡街由一条横主道和数条纵小道盘错组成,商户在主道的商铺里做生意,在纵道又修了住宅居家,因此主道热闹,纵道大多僻静。
发现尸体的宅子便在西边一条不起眼的纵道里,这宅子修得很不错,红墙绿瓦,小巧精致,一看便知主人修建时费了不少心思。
只是如今门户积灰,门口又飘落着残叶枯枝,似乎很久没人打理了。
南宫丞推开大门,院子也十分别致,沿着院墙砌了一圈花坛,种了不少花卉,可惜基本都冻死了,只有一两棵梅花凌寒傲立。
衙役推开里间门道,“这家的邻居在外头总闻见这屋里飘出恶臭,敲门又没人开,便到衙门报了案,我们来之后,在屋里发现了那六具尸体。”
白晚舟问道,“那具新鲜的呢?”
“那一具是巡逻岗前些日子在离这不远的巷子里发现的,凶手太狡猾,真的是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都没留下。”衙役一边说,一边推开房门。xǐυmь.℃òm
里面立即飘出一阵恶臭,众人连忙捂住口鼻。
“就是这间屋,尸体停留太久,流下尸水,所以很臭。”衙役解释道。
白晚舟从袖中摸出一包口罩,给每人发了一个,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戴上。
南宫丞先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卧房,有梳妆台,应该是女主人的闺房。
八步镂花大床,软烟罗的纱帐,床头摆着一排精致的青花瓷器,梳妆台上也的胭脂水粉也都是上好的,只是都蒙尘了。
“这家人是做什么的?主人呢?”白晚舟问道,“看起来还挺有钱的。”
柳桂道,“据邻居说也是在胡街做买卖的,男主人两个月前就去边疆易货了,女主人在家守了些日子,天花结束后,便也雇了车往边疆去投奔丈夫了。”
白晚舟感慨道,“这两口子心真大,也不留个人看家,这趟回来怕是屋子都不敢要了。”
柳桂笑了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留在家说不定要被凶手灭口呢。”
“额,有道理。”
白晚舟和柳桂闲聊间,南宫丞已经打开一旁的衣柜,柜子里整整齐齐放了不少衣服,随手翻了翻,便又折回来。
白晚舟问道,“凶手肯定是蹲过点,知道这家人不在家,才会把尸体藏在这里的,你翻主人家的衣柜有什么用?”
南宫丞眸光深邃,只道,“出去吧,我要找旁边的邻居问点事情。”
白晚舟也不想再在这臭烘烘的屋子里多待片刻,众人便退了出来。
南宫丞敲开了对面另一户人家的门,开门的是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本来看到南宫丞还有些不耐烦,见他身后的柳桂和衙役都穿着差服便老实了,问道,“官爷有何事?”
南宫丞指了指背后的宅院,“你认识这家的主人吗?”
胖女人笑道,“对门对户的,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家男人叫老萧,是个稳重人,三十岁朝上才讨上现在这个女人。两口子出门在外,谁知道出了这个事,将来回来了,怕是要恶心死。”
南宫丞没头没尾的问道,“他家男人长什么样子?”
“就是普通长相,国字脸,宽额门,五短身材,微微胖。”胖女人说完,谄媚一笑,“倒是他家女人,长得可漂亮了。”
说着又压低声音道,“那女人真不是个东西,老萧那么疼她,这屋子就是按照她的意思造的,吃穿用度也全都给她最好的,为了挣钱给她挥霍,常年在外漂着,可她趁着老萧一出门就养汉子。”
这八卦有味儿,众人都竖直耳朵,白晚舟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女人翻了个白眼,“我都亲眼瞧见过好几回,我能不知道?老萧走后,那男人经常大晚上的往她屋里钻,第二天才出来,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能干什么好事。”
“奸夫是这街上的吗?”
胖女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每次都是擦黑来,还披着斗篷,哪里看得清,这种事,我们做邻居的只能装不知道,谁好凑上去看?啧啧啧,外邦女子裤腰带就是松,当初跟老萧回来时就不明不白的,如今又勾搭上旁人。我男人不是没劝过老萧,那种卑贱的女人,带回来做个妾婢就是了,谁还一本正经把她当老婆供着。要我说,老萧家出这等事,就是这女人不吉利招的!”
白晚舟想起什么似的,“你方才说什么,他家女主人是外邦女子?”
“嗯。”胖女人露出不屑。
白晚舟心狂跳了两下,“她是不是叫媚娘?”
胖女人愣了愣,“小公子怎么知道的?”
白晚舟又问道,“半夜钻她屋的男人,是不是身量高高大大?”
“对对,是个高个条儿。”
白晚舟和南宫丞对视一眼,南宫丞神色如潭,看不出什么,白晚舟却觉得浑身都有些僵硬,又问道,“你刚刚说天花一结束,媚娘就雇车去边疆找她男人了?”
“嗯,走的那天我们还打招呼了呢。”
白晚舟猛地想起前几天夜里在胭脂大街遇到的那个戴着面纱的胡装女人,那个女人眉眼分明和媚娘如出一辙!当时白晚舟就想追上去确定,后来人多被冲散了,南宫丞也找回来,就作罢了。
但那个女人淡灰色的瞳色,是让人过目难忘的。
可邻居说媚娘在天花结束便走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胭脂大街呢?
还有胡来,也是在天花一结束就闭了客栈,也对外宣称去了边疆。
是巧合?还是有什么阴谋?
“想到什么了?”南宫丞问道。
白晚舟怕自己看花眼,说出来会误导他们办案,便摇摇头,“没什么。”
“走吧。”南宫丞道。
白晚舟跟着南宫丞的脚步,走着走着,发现是回义庄的路,问道,“怎么又回这里?”
南宫丞道,“想搞清一件事。”
“什么事?”
南宫丞从怀中掏出一块宝蓝色布料扔到白晚舟面前,白晚舟打开一看,竟是一块肚兜,还散发着一股扑鼻的脂粉香,她可以肯定这不是自己的,顿时恶心的扔了回去。
“南宫丞,你这就过分了啊!”
柳桂也瞠目结舌,“王爷确实有点过分!”
幸亏是白晚舟,这要是他家那个夜叉,不得当场撕了他!
几个衙役也瞪大眼睛,淮王爷看着不像登徒之人啊,这路子也太野了。
南宫丞撇撇嘴,“想哪儿去了,我刚刚从老萧家的衣柜里拿的。”
白晚舟吞口口水,还好,不是妍儿的,可是偷拿人家女主人的肚兜,好像也挺变态的,“你拿人家肚兜干什么?”
南宫丞没有解释,“等会你就知道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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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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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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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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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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